當災難降臨的時候,大多數人其實都是處於一種無知的狀態。哪怕是在如今這個天外世界入侵的歲月也依然如此——原因也無他,無非就是天外來客的力量比起這個星球上的生物要強大太多了而已。在天外來客與星球生靈的這種對比中,對比本身就是星球之上的生靈的羞辱。當然了,這也是這片奉行弱肉強食,以及強者恒強的這片宇宙的邏輯。 這並非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明白的事。 數月過去以後,外星世界原本植入這個星球的毒也徹底發作。當這毒發作起來的時候,是極為猛烈的:最先是河流、湖泊裡的生物死去。於是這些地方的水全部都臭了。可怕的腐臭味,開始擴散出來。人類在嗅到這刺激性極強的味道的時候,會產生強烈無比的想要嘔吐的感覺。 當然了,在這樣的世間之中,所產生的恐怖從來不止在於死亡這件事本身——還在於死亡的過程。被這可怕的毒所致死的生物,它們幾乎是被由內而外分解掉的——可想而知,它們的死狀有多淒慘。靈智稍微成長到一定程度的生物,在感受到同類這樣的死亡形式以及這樣的命運即將出現在自己身上時,內心的絕望和恐懼都是不可估量的。 這就是來自外星世界對這顆星球的絕殺! 這樣的恐懼情緒,在殘餘的人類世界中極為強烈——遠遠超過了在這個星球上其他生物族群的程度。 “爸爸……我,我不想就這樣死去。”在這一片滲人的寒冬裡,有一位身上開始滲出血絲的少女,遠遠地這樣向自己的父親呼喊著——此時,她的聲音都幾乎嘶啞了,她的身體卻在那極致的痛苦的折磨之下抽搐著。 而在這一片冰冷的歲月中,像她這樣的人很多、很多。 無盡的黑暗、無盡的寒冷,看不到一絲希望的壓抑充斥了這顆星球。 這一天,吳迪回到了自己的住宿區。他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墻壁上掛著的昔日和清涵相戀時留下的她的畫像。他陷入了沉默。 “在這一切來臨的時候,我能做些什麼呢?我什麼都做不了。就像當初你拋棄我一樣,這顆星球——我們這個族群的文明也這樣被命運所拋棄。這是何等的冰涼!我的內心沒有一絲的溫暖,隻是充滿了怨恨。”他突然自言自語說道。這個時候的他,氣質之上顯得非常可怕。 “宇宙是冰冷的、無情的。它最終所傾向的歸宿是死寂的。生命,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在適應這種死寂。這讓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如此的扭曲——就像你第一天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一樣——現在,我開始逐漸認識到我自己又是個什麼貨色了。”吳迪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出現了一抹冷笑。然後,他麵前的那副清涵的掛像就已經化作了飛灰。 這一天,他通過運勢魔神係爾的能力,找尋到了清涵——這個落魄、卻又幸運的女人。是的,在這場浩劫中,她頑強地存活到了如今——這是一個何等堅強的女人。但是,在這一片無邊的冰冷與寂寞中,她的這份堅強是如此的蒼白無力。這個意誌上堪稱偉大的女人,終究沒有挺過這一天。 即使是暗中默默注視著這一切的吳迪,也不禁為之動容了。他見證了這個他過去自認為傷害自己最深的女人的最後時刻——他也思考過自己過去的所為。當他意識到,真正無理的是自己的時候,他內心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十分沉重。 “但是,如果有重新選擇的機會的話,我還是會這樣做的。”吳迪內心之中突然多了這樣的一個意念——在他的內心,黑暗已經根深蒂固。 清涵並不知道,在自己的一生中,有哪些不幸來自於這個她昔日的男友——就像吳迪即使知道也不會承認自己的罪惡一樣。 那來自外星世界的、專門為這顆星球上的生物量身定做的毒,在這個星球肆虐起來的時候,是如此的可怕——以至於在這個時候,這裡僅存的生靈隻剩下哀嚎——盡管不同生物族群的語言可能不同,但是他們最後掙紮的舉動在性質上卻是差不多的。 “也許,這個世界真的就隻剩下我一個人吧?”吳迪突然這樣想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驀然之間,他感到十分害怕。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候的他升起了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逐漸,他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寂寞。 因為,在接下來的歲月裡,外星艦隊又一次出現在了這個恒星係——它們終究還是開始對它們早就選中的這顆恒星動手了。 這些外星世界的族群就圍繞著這顆恒星行動著——它們環繞著這顆恒星建立各種所需的設施,就如同這顆已經被它們變為死星的星球上曾經的人類在地表所做的事一樣。 隻不過,這些外星族群並不知道的是:那一片已經被它們認定為隻有死寂的星球上,有一道冰冷無比的視線注視著它們。 作為這個星球上唯一還存活著的生靈,吳迪靜靜地審視著這片星域的這一群新的主人。就如同他昔日行走在人類的街市邊緣,冷眼注視著人來人往的人類文明一樣。 “生命總是崇尚光明——光明這個概念是虛幻的,但卻又是崇高的——可是,這一份崇尚的背後,又有多少是真正的認可那光明的理念呢?它們不過是在爭奪那份溫暖的所有權——生命似乎必須有溫暖才能存活。而在我的理念中,那份溫暖,實質不過是終極冰冷的使者——生命同樣如此。”在剩下的時間裡,逐漸學完了人類過去的文明的吳迪,這樣感慨。 “而我,終將成為黑暗的王者。我的意誌日後也會是所有力量所在的意誌。這裡的人如何覆滅,你們也將如何覆滅。死寂與生機,都不過是一個過程。你們逃不了的。”吳迪注視著那已經被逐漸遮擋住的陽光,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