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望江亭中。手持梅花扇的白衣男子正在撫琴。身邊一人一身碧山綠的男子正品茗望江,頗為閑逸。半響,綠衣男子開口道:“蘇南,你說北齊皇室夠不夠有趣,二十年過去了,倒想起還有個三皇子了。林貴妃泉下有知,是不是還得感謝他們這些人不是?”蘇南聞言,將手平放於琴上,琴聲戛然而止。他沉下臉,眼中淩厲,淡淡道:“皇室薄情,向來如此。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隻是二十年了,還不肯放過……”說到此處,他頓了頓,“阿航,我說過的,莫要再提及此事。我不願去聽,也不願去想這些醃臢事。”秦杭冷哼一聲:“我隻是看著他們這副虛偽醜惡的嘴臉感到惡心,憑什麼……”“秦航!”蘇南厲聲打斷秦航,眼神冰冷看著他,又沉沉補充道:“夠了。”秦航不再作聲,過了一會,才湊上前去,說:“好哥哥,別生氣嘛,我往後不提他們便是。”蘇南無奈,“我沒生氣,我隻是不希望這些醃臢之事,讓你心中有陰霾。你也是十六七歲的人了,別再這樣幼稚。”秦航忽又沒了方才的那份乖覺,一副受氣包的模樣,確實是像個小孩。“我哪裡幼稚了,哪像你,天天沉這個臉,你也不過二十幾,怎麼天天像個七老八十的人,就知道彈琴喝茶養龜釣魚,就你這個老……”蘇南拿起一塊桃酥就往秦航嘴裡塞去,“我個老妖精,沒人嫁,孤寡一生孤獨慘死是吧,我都能背下來了。吃你的吧,多嘴。”秦航邊吃邊說,像個河豚:“難道不是嗎?哪家姑娘會嫁給你這種老古董,愛笑才有女孩子喜歡嘛。”“誰說我要娶妻了,無聊。”蘇南淡淡道,頓了頓,又自顧自地小聲道:“愛笑,他倒確實惹人喜歡。”秦航探究地道:“又是那人?”話音未落,青衣便來到了亭內,對蘇南說到:“主人,查到了,昨日的紅衣少年叫江絮,帝師江鵬的獨子,藍衣少年是顧淩霄,華南將軍府中最受寵的嫡長子。,二人是晟帝伴讀,自小一同長大,深得晟帝信任。昨日夜裡,屬下潛入江絮屋中,尋得刺客所用之刃,似是安慶侯軍中樣式,可刀柄所用木材,乃是於華南城常見,當是仿製。”蘇南唇角勾起,道:“這麼說來,是有人想栽贓於安慶侯,而且興許還是顧家?有趣。”秦航這時說道:“青衣啊,你這輕功是越發了得了,這一來連我都察覺不到啊。”青衣卻是直接將其無視,將臉轉向另一側,似是不太喜歡秦航。“哎你這人,怎麼又無視我啊,好歹你主子叫我一聲弟吧。你到底忠不忠於你主人啊?”“你懂個屁。”秦航衣舊不依不饒,道:“你看我今日穿的綠色,與你是不是很相配啊?”青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滾。”“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成天跟個爺們兒似的啊。”秦航吃癟,對著青衣大罵,眼看二人就要打起架來,蘇南才停下坐視不理的想法,說:“秦航,你別鬧了。”接著又道:“青衣,咱們吃飯去。”說罷便起身要走,“哎,那我作辦啊?”秦航見蘇南沒叫自己一道,著急地問。蘇南走在前頭,頭也不回地說:“我不叫你,你不也一樣會跟來?”秦航:“切。”飯店也在江邊,蘇南等人挑了個好位置,能望見遠處的歸雲樓。三人方才坐下,一聲悶雷響起,大雨瓢潑而下,咆哮奔騰,閃電如長龍破空,窗外,江上,天河之水傾注人間,連起了江與天,江麵被雨滴不斷擊打,激起片片水花,遠處江天一片深藍,烏雲籠罩,不復平靜。蘇南說:“變天了,江南的雨,也會如此暴烈嗎。秦航,我馬上能做些有趣的事了。” 此時,江府。江母正為江綿綿夾菜,“綿綿啊,你得多吃點,還是這樣瘦”“娘,妹妹哪吃得了這麼多啊。”江絮笑道,“要是吃成一頭胖豬,往後誰要啊?”“哥~”江綿綿嘟囔著嘴,給江絮翻了個白眼。“你別理你哥,他那張真嘴,向來是如此欠揍。”江母踩了踩江絮的腳,瞪了他一眼。江鵬卻皺了皺眉,說道:“哎,說到婚事,確實該好好為綿綿考慮考慮了。”江家從不重男輕女,也不大講究什麼三從四德,便是在江綿綿麵前,也不避諱提起此事。江母補充道:“這女婿啊,倒還不在意身份高低,最好別是高門弟子家,那些個紈絝彈個個花天酒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綿綿嫁了,宅裡不知有多少糟心事。”綿綿聽了,臉色似乎不太好看,卻隻說:“爹,娘,我的婚事不必著急,我隻想…”說到此處頓了致,“隻想什麼?”江紫急道。江絮自幼極護著這個妹妹,曾經甚至找趙明楓說服先皇讓綿綿一道做了兩年的太子伴讀。而江鵬不僅忠君,對女子也一樣是一心一意,從未納一個小妾,江絮與綿綿亦是一母所出。江絮對綿綿和婚事,自然上心。綿綿低下頭,輕聲說道:“我隻想與我喜歡的人成親。”此話一出,江絮大笑,“哈哈哈,綿綿呀,我的妹夫,自是要你自己喜歡才是,我倒還怕你說什麼父母之言媒妁之名之類的話,委屈了自己。你要是看上了誰,我綁都幫你綁來!”“哥,別胡說。”綿綿紅了臉。江鵬嘆了口氣:“我又何嘗不知婚事不能著急。可如今朝中局勢復雜,聖上也還未選妃,我是害怕…”江絮打斷了江鵬,“阿楓怎麼會強娶綿綿?不必擔心。”江鵬瞪了江絮一眼:“不得對聖上無禮!”江母沉默了一會,說:“聖上雖然不納妃,難保不會因為政治聯姻而指婚。”江鵬說:“正是如此,如今,指婚顧淩霄以製衡安慶侯,恐是聖上所想。”“那可不行!我才不要嫁他!”綿綿急道,江母疑惑地看向綿綿:“嗯?為何不可,我看顧家小子才貌雙全,確是個好兒郎?”江絮也道:“是啊,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兒家仰慕於淩霄,你可是心中另有佳人?”綿綿低下頭,說:“有……有是有的,可是…”“可是什麼?”“可是,我心儀的,是陸公子——陸淵。”言罷,江絮心中一驚,手中杯子砸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