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內,一名小卒快步走入議事廳,稟報道:“處長,已查實刀的形製與安慶侯府相同,而木材於華南城一帶多見。”朱思誠聞言,略微思索,便道:“封鎖消息,不得有誤。”說罷,便穿上朝服,匆匆往宮內去了。 “你的意思是,顧家仿製安慶侯軍中的刀,演一場戲,又栽贓給安慶侯?”趙明楓一手靠著龍椅,另一隻拿著奏折的手緩緩垂下,臉色陰沉,看向朱思誠。 “臣也隻是猜測,經求證,木材確多見於華南城,與安慶侯軍中不一致。”朱思誠答道。 “一派胡言!”趙明楓把剛剛正在看著的奏折向朱思誠麵前砸去。 “你自己好生看看,如今這些大臣個個都在參顧家刺殺一事,他們是如何知曉?你們安的是什麼心!” 朱思誠眉頭緊皺,撿起地上的奏折,展開一看,竟都是參顧家的本,可他明明剛知道便立刻封鎖消息,匆匆入宮麵聖了。 趙明楓繼續厲聲道:“好一個猜測!這天下都是朕的,華南城也是我大晟的,你們怎麼不說是朕仿製的啊!”朱思誠一聽此話,嚇得立刻磕頭謝罪:“臣該死,請皇上息怒。” 趙明楓沒有說話,好半響,他壓製住了怒意,才沉聲道:“事已至此,告訴刑部的張敘,此案不必再查,早朝時說是陸淵便是。你且下去,明日早朝後,自領杖刑二十。”聖旨到了張敘耳中,他卻不肯這麼做,便入宮求見聖上。趙明楓卻閉門不見。 第二日早朝,趙明楓發問張敘:“刺殺一事,可有結果?”張敘果然沒有按安排好的回答,直言:“臣無能,還未查到。”趙明楓卻是沒有追究張敘的抗旨,道:“宣朱思誠入殿。” 都察院在南晟是直接服務於皇權的特務機構,一般不參與朝議。可今日,趙明楓已讓朱思誠提前在殿外候著。朱思誠上殿稟道:“啟稟聖上,都察院已查明,刺客確係陸淵所派。人證物證俱在,具體情況已入卷宗,稍後送至宮中。” 安慶侯聞言,站出來跪下道:“聖上,犬子雖不才,卻萬不可能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啊!還請聖上明察!”趙明楓瞥了安慶侯一眼,並未回答。對著朱思誠道:“既已人證物證具在,本當按律處置,然念在其父安慶侯於社稷有功,便罰他至淮河治理水患,水患不絕,不準回京。”張敘急道:“聖上!還未定論……”話未說完,安慶侯卻打斷了他,叩拜道:“謝主隆恩!”“張敘辦案不力,無能之罪,自領杖刑二十吧。”事已至此,無人再敢多言。 下朝後,趙明楓便宣了安慶侯至禦書房覲見。 “舅父今日在朝上著急謝恩,想是已經猜到了什麼吧。”趙明楓問道。 “臣不敢妄自揣度聖意。陛下不殺,已是大恩。”安慶侯恭敬地回答。 趙明楓擺擺手,道:“這種話朕聽多了。況且,朕怎麼可能殺了陸淵。朕是問你,真實的想法。” 安慶侯躬身便道:“現在朝中諸臣都言是顧家自導自演栽贓於犬子,如此一來,便要說顧家有反心,可以挑撥君臣關係,按律,滿門抄斬。若是罪在我兒,便隻是小輩恩怨,胡鬧罷了。杖刑,便是堵住那眾臣的嘴罷了。”趙明楓點點頭,道:“還是舅父是明白人。朕知道,無論是陸淵,還是顧淩霄,都不會如此。此事查不到背後之人,朕卻也明白,這是為朕設下的局。君臣離心,便是其目的。隻是,朕出此下策,罰阿淵去那饑荒之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舅父心中,可有怨恨?” 安慶侯道:“臣不敢。”安慶侯也不再理會安慶侯的話術,整理整理衣袖,便道:“治理懷河,未必是件壞事,舅父想必心中明了,朕倒是多慮了。”說完頓了頓,又道:“舅父。”這一聲舅父,似乎有些沉鬱。安慶侯道:“臣在。”趙明楓看著眼前恭敬的安慶侯,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感覺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人,變得有些陌生。“兵權之事……朕本不該疑心你。” 安慶侯抬頭看向趙明楓,眼底似乎湧動著些復雜的情緒,卻又恰到好處地克製住了。他不再如剛才般刻板拘禮,蒼老的聲音裡帶著慈祥,回道:“陛下,帝心仁德,疑心僅是利器,根本在於解散異己,穩固地位。四方之勢,唯我中興,穩以固本,方為江山永固之正道。陛下,您疑心臣,臣心裡是高興的啊……陛下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先皇泉下有知,同樣會欣慰,便也能放心了。” 提及先皇,趙明楓心中似有些惘然。“父皇……走了也有八年了嗎……”他眼中晦暗不明,情緒令人有些讀不懂。“母後亦不在了……朕倒像是”說到這裡,他冷哼一聲“像是孤家寡人了啊”他長嘆道。安慶侯不語。 自太後去世,不再垂簾聽政,趙明楓又能獨自打理朝政,安慶侯與江鵬便也不再輔政。隨著趙明楓政績愈發斐然,一眾老臣對他也愈發敬重,安慶侯也是其中之一,他常說“君臣有別,君為臣綱,不可僭越。” 趙明楓平復心緒,輕聲道:“舅父,鯤鵬營便交予你全權負責,陪朕下會下會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