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群何畏(1 / 1)

天色昏沉,太陽漸漸落了下來,黑暗降臨大地,連最後的一抹火燒雲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的生靈惶恐不安,於是它們選擇縮回了家;有的生靈欣喜,因為黑暗才是它們大展身手的主場。於是你就可以聽的見,林鴟的翅膀劃過夜空,野獸的嘶吼回蕩密林,還有人類的腳步竊竊私語。   “先休息下,半個時辰後再接著趕路,後麵有我布下的陷阱,追兵一時半會追不上來的。”   男人走到一棵低矮的大葉灌叢前,從小腿的繃帶間拔出一把匕首,刀刃劃去寬大葉麵的多餘部分,並撕扯出幾個簡單的葉條,將葉麵紮出幾個小孔用木棒和葉條三下五下,奇跡般的製作出簡易的帳篷。   男人從背包裡拿出幾隻不知何時收集起來的小蟲和木碗,將小蟲搗碎便要塗抹在少年身上。   “鶓叔你乾嘛?”少年受驚般後撤半步驚呼道。   “百足斑蟲的體液可以有效的避免毒蟲襲擊和驅趕猛獸。是驅獸粉的同位替代品。不過分布很少,寶珠口這帶多點。”   “啊!原來如此。”少年驚呼一聲後,陷入沉默。   少年躺在“帳篷內”,而叫作鶓叔的人依靠在一旁的大樹邊閉目養神。   寂靜的星空下,除了蟲鳴鳥叫,還有遠處打鬥聲隱隱回響,少年突然沒頭沒腦地開口問道:“鶓叔,你跟了我父親多少年?”   林鶓睜眼表情似乎有點驚訝,微微頓了會,說道:“我跟著老爺有三十多年了,從青年到了現在。”   少年沉默了。   “鶓叔,你有孩子嗎?”   林鶓聽後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憨笑著,似乎有些驕傲:“有的。是個女孩,長的很可愛和她娘一樣,今年已經十一歲了,去年陪著她過了她十歲的生日,那時老爺也送了禮物的咧!”   少年也跟著笑道“那鶓叔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人?”   林鶓聞言,愣了會,笑了笑。   然後說道“少爺自然是才華橫溢,儀表堂堂,未來必定成為家族棟梁的人。”   少年聽後,麵無異色,依舊笑了笑,不做言語。   林鶓不見言語,便也閉上了眼睛假寐。   今夜的森林裡並不安靜,時不時遠處有動靜傳來。帳篷內,少年睡不著,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盯著隱隱約約的黑暗發著呆。   半個時辰後,時間到了。   林鶓像身體裡有鬧鐘般,眼睛突然睜開,起身微微微微活動了會,正準備去叫醒少年。   沒想到,少年已經起來。   林鶓開口道“走吧,烺烊粉藥效快到了,托不了他們好久的。”   林鶓跳上樹枝,正準備出發,卻看見少年站在那一動不動。   “怎麼了?”   少年抬頭,看向林鶓,目光堅定。   “鶓叔,我不想走了,我明白了,我想和身後的那群人打一場。”   林鶓聞聲,眼神中帶著驚訝,沉默了。   他也沒勸,他明白他,是勸不動的。隻是說道:   “我的疏忽,不過是條漢子!”   少年笑了笑,一時目光竟無比清澈。   林鶓跳下樹,眼神銳利。   看著林鶓,   “好!你想怎麼做?”   少年看著後方問道:“鶓叔,烺烊粉還有多久失效?”   “還有兩刻。”   “好,已經夠了。”   …   “隊長,又有東西來了!”一個小子急忙說道。   “感覺還行麼?”寬肩男人說道。   “還可以,就是很疲憊,沒有人輪替,真元消耗太快。而且目標放的劑量很大,是強效版,我們該怎麼辦?”   “不用慌,不出所料的話,烺烊粉的藥效快到了,堅持下。等藥效過了,他們死期也就到了,而且前麵也有我們的人,他們跑不了的。”   說著他伸手打出一團霧氣攻向前方的兇獸,同時隊友一記暗爪抓傷兇獸的後腿。沒有後腿提高靈活的移速,這隻兇獸就如同摸不著背的人,在難以打出傷害。那隻兇獸也是明白,當即緩緩後撤,同時目光向著小隊,提防著,見到小隊沒有後續動作後,便狼狽的竄向樹林,繼而消失不見。   在野外,野獸麵對的敵人永遠不會隻有一個,人也一樣,因此保存體力,見機行事永遠是正確的。   剛才野獸被打疼了後撤退既是有此的準則也是烺烊粉開始漸漸失效的緣故。否則七人的小隊也不會一下死去了兩個二轉蠱師。   寬肩客運用三轉狗嗅蠱掃視周圍後,揮揮手示意隊友休息。   三轉狗嗅蠱這是寬肩客的本命蠱,可以分辨出方圓百米的氣息,如果配合了一些其他偵測蠱蟲,就沒有他寬肩客丟掉的人。可惜他隻有丙階資質,僥幸進了三轉,若不是有著長老賜予的蠱蟲根本難以接下這個任務。   現在小隊開始整頓休息,寬肩客,拿出元石緩緩恢復真元,而兩個隊友手腳麻利的剝下獸皮,切割獸肉處理作為這幾日的食物,以免之後耽擱了,剩下兩人則一邊回復一邊警戒。   寶珠口處於鐵家無涯山,也叫真珠山的附近,是黃龍江遇到無涯山後分流匯入另一條大江——毒龍江形成的緩灘,此時正值夏日夜晚,山穀與河流的晝夜溫差形成了一個抽風機,不斷將風從無涯山吹向毒龍江,雖然有著森林的阻擋,但此刻攻守易勢也。   寬肩客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苦苦追殺了三天三夜的目標正在他的鼻子底下靠近他們。   而此刻少年速度緩慢,身上披著層樹皮緩步靠近,視野中已經出現了追殺的人身影。同時頭腦裡也不禁也開始回想起整個行動計劃。   ——“鶓叔你還有多少真元?”少年問道。   “隻有一成八了,其中部分還是剛才恢復的。”   “好,夠了!你隻要把它…的方向…”   “可是這樣他們不會察覺嗎?”林鶓不禁發出疑問?   “鶓叔,想必你也察覺到了,從流家寨到寶珠口,一路以來但凡我們遮掩氣味,雖然他們依舊追了上來,但是明顯速度慢了下來,他們主要是靠氣味來追蹤我們的。而且我們馬上就到寶珠口附近的山寨了,我不相信他們會沒有手段埋伏。既然如此,倒不如和他們拚一把!”   “可是怎麼確定炎鱗虎打了會不會跑呢?”   “鶓叔,你忘了嗎?我雖然隻是個紈絝子弟,但我敢說沒人比我更了解炎鱗虎,而且看我手上這是什麼?”   少年拿出一瓶鮮紅的液體在林鶓麵前晃了晃,笑道。   林鶓笑了笑,沒想到平日裡的不務正業竟在此時有著這般奇效。   “既然如此,那便行動吧!不過少爺,小心點!”   …   羅烺,追殺小隊的一員。是羅家火字輩的蠱師,之前最先叫出烺烊粉的名字的也是他。現在他正在小隊西南方50米處的一棵高大樹中段俯視四周,處於小隊的下風處,而他的另一個偵查隊友正在其左後方處蹲守警惕。   對於他們這樣經驗豐富的暗殺小隊來說,如果隊友足夠,出於謹慎,他們或許會在這樣的兇林裡安排三個甚至更多的隊友來輪流探測方圓的動靜,但是現在七人小隊已經減員兩人,同時為了更快的回復追殺,一人守住隊長蠱蟲的偵查盲區,另一人監測的同時負責預警,可謂是十分妥當了,畢竟他們一路遇到的敵人從來都在情理之內,意料之間。   況且他們或許未從言語,但是已經認為對方一個隻有一轉的紈絝子弟,出動了三轉的寬肩客都是看的起他的背景了。   可是這次他們將會有一個教訓,一個無法改變的教訓了。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劍吐霜芒,殺機已現。   “吼!”   “什麼聲音?”羅烺一驚,扭頭問向後方的隊友。   “不知道,趕緊通知隊長。”   說罷,隊友便拿出哨蠱,鳴聲三響。   “快集合!是隻成年炎鱗虎!”寬肩客怒吼道。   小隊一眾成員立馬站起身到寬肩客身邊,而羅烺兩人也不在監視趕緊集合。   成年的炎鱗虎一般有著三轉的實力,成噸的掌力,矯健的速度和噴射出的毒火使其是極難以對付的存在。   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小隊,寬肩客立刻站位中間,其餘隊友站位四反,擺出五方的陣勢防禦,靜靜等待敵人來襲。對付這種威力強大,速度敏捷的對手,不能能給其留下任何防禦死角。   “嘿嘿,真的沒有死角嗎?”少年不知何時已偷偷摸摸的爬到樹上,看著緊張的眾人,拿出一根空心樹管,隨即右手重重地從上揮下。   隻見一個裝滿紅色液體的瓶子從遠處的樹葉縫隙中被擲出空中,同時嘭的一聲,一記信箭從少年的口中的樹管中飛出精確命中目標。   頓時,紅色液體濺出四方,滴滴噠噠的落在防守的五人頭頂。   “敵襲!”   五人小隊反應也不慢,從小瓶被擲出時,他們就已經察覺出來,腳步同時已經邁出半步,可是又縮了回去,此刻他們想動又不敢動。   動了,他們的陣型便亂了,那待炎鱗虎到來,他們便是自尋死路。不動,鬼知道頭頂上的液體有什麼作用。這是一個陽謀,他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可惡!小子,我知道你在這,沒想到你竟敢跑回來,說你撒的是什麼?待會你爺爺殺你時,可以給留個全屍。”寬肩客一邊擦拭著頭頂和衣物上的液體,一邊眼睛四處張望,鼻翼微動,口中不停地放著狠話。   寬肩客話音剛落,   隻見這小子突然從寬肩客左後方的樹上跳下來,擠眉弄眼,搔首弄姿,十分囂張。“嘿,你林永爺爺在這,怎的來打我呀,你來打我呀!你打我呀!”   “嗬嗬,小子你已有取死之道,別以為你就安全了,待會炎鱗虎來了,你也跑不掉!”羅烺看不下去了,畢竟這小子是從他堅守的地方跑出來,這是他的過失。而且還這麼囂張,羅烺表示平生為看見這麼囂張的獵物,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是在挑釁他的尊嚴。   捍衛尊嚴!!!   說罷,羅烺便放出蠱蟲。   羅烺是偵查類的蠱師,和其隊長一樣,他的主要蠱蟲有負責探測敵人的二轉紅眼蠱和增加耐力和防禦的二轉散荒金牛蠱以及負責遠程攻擊的一轉水羅蠱。   一記帶有重力屬性的水網,從空中悄然落下。   可是這種拙劣的蠱術,林永怎麼可能被擊中,雖然他平時是個紈絝,但身為林家長老之子的他,怎麼會缺少蠱蟲了。   體表一抹金光緩緩浮現在林永身上,同時手中飛刃連續飛出切向水網同一位置,將水網切斷。   林永身形露出,表情唏噓。笑著道“你是說炎鱗虎啊!是這個嗎?”   “吼!”   說完林永突然當著五人小隊麵前發出一聲獸吼。   眾人隨即一驚,然後勃然大怒。   “可惡!原來是這小子在搞鬼!”   “虧得我以為還要栽了!原來是這家夥!”   “啊!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桀桀桀!”   “受死吧!”寬肩客說完,四個隊友便齊齊動手。   後時食月罪當死,天羅磕匝何處逃汝刑!凡道組合殺招——地網天羅。   寬肩客知道,不管這炎鱗虎的聲音是怎麼發出來的,這小子既然敢冒出來,那必然是有所倚仗,但那又怎樣,他又不是沒有手段,機會就在眼前,他怎能不抓住。   林永隻感覺他的肺裡像是被灌滿鉛般難以呼吸,同時整個人被覆蓋著一層金光的水網壓的難以動彈,整個人像是隻待宰的王八。同時不斷有寒芒從水網上吐出,劃破金光,如小刀割肉一樣,讓他的狀態不斷下滑,此刻真如天羅地網在劫難逃。   “嗬嗬,小子,讓你嘗嘗長老賜給我的炎羅蠱威力吧!今日便是你命隕之時!”寬肩客獰笑著,雙手橫立胸前前,腰轉旋出右手,張開手掌迸發出一道烈火組成的十字斬。   “帷木!”   突然一陣大喝,一堵木墻從林永前方的地麵竄出,同時迅速膨脹,將寬肩客等人推出半步。   等到烈焰十字與木墻碰撞發出轟鳴之聲後,寬肩客立刻看向地麵,發現林永的身影已經不見,隻有幾滴鮮血留在地上。   “可惡,差一點就把他給殺死了。”羅烺氣憤道。   “嗬嗬,救了又怎樣,天羅地網可是號稱勾魂差的殺招,今日他就會毒發身亡。”寬肩客說道。   “可是隊長,長老不是讓我們抓活口嗎?我們這樣會不會?”另一個人開口問到。   “你真是笨啊!我們抓活口隻是多加個籌碼,沒有了事情就做不成了嗎?而且長老也說了,事情緊急可以殺了。這小子這麼狡猾,很可能被逃掉,萬一林家派人來,豈不是完蛋了!”寬肩客一個金果給他來了一下。   “哈哈哈,咳~,孫賊們,你爺爺給你們準備了大禮,接好吧!”一聲大喝驚醒了五人小隊。   話語剛落,頓時,一隻吊額斑斕大虎跳出,其頭頂與後背,足下覆蓋這密密麻麻的赤色鱗片,不僅保護著身軀,更是其吐出獸火的外置器官。   隻見那隻炎鱗虎虎目看向五人小隊身上的紅色液體,頓時瞳孔收縮。一聲怒吼,羅烺感覺魂膽盡失,雙腿發軟。下一刻,隻見炎鱗虎雙爪猛地撲倒羅烺,獠牙刺破呆滯的羅烺頸部,鮮血汩汩流出。   乾凈利落解決掉一人後,炎鱗虎餘勢不減,步滿鱗片的尾巴一剪,抽向寬肩客的雙腿。可寬肩客哪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在經歷短暫的失神後,立刻跳向後方,躲開炎鱗虎的攻擊。   “可惡!沒想到真的會有炎鱗虎在這,是從鐵家野場跑出來的嗎?”寬肩客心中惱怒的想到。   “這樣不行,天羅地網是組合機隻消耗了我元海一成的真元,但還炎羅蠱消耗了我兩成的真元,以我丙等的資質,隻有不到一成五的真元消耗了。整個小隊隻有我是三轉,可炎羅蠱無法用,我就隻能算空有三轉的真元,沒有手段了,不行的,鬥不過。或許其他隊友不知道,但我們這支小隊隻是趕雞進籠的,真正的手段在後麵。可惡要不是那兩個戰鬥蠱師被乾掉,現在也不會這麼麻煩得找個替死鬼!”一瞬的時間,寬肩客已經想了很多。   “分散開來,羅演,你去纏鬥吸引注意。我們來攻擊。”寬肩客急忙吼道。   “可是,隊長…”   “別隊長了,它在你右側!”   “啊!”羅演慌忙的想向後退,可是怎麼躲的過。隨即便被一虎爪扭打,飛到一旁的樹上,碰的一聲樹被打出個凹痕,整個人的腰也扭轉的不成人形。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咳,咳!”   羅演吐出一大口鮮血,想掙紮的動起來,可是腰部的疼痛讓他的麵部扭曲,齜牙咧嘴。看著炎鱗虎慢步不急不緩的盯著剩餘三人,同時走過來。一時害怕,但也是被激起血性,大叫道:   “該死的畜生,老子就死,也要你不好過。嘗嘗鬱血蠱的滋味吧!”   一口濃鬱的烏黑血箭從其口中噴出打在炎鱗虎身上,炎鱗虎身上的鱗片頓時發出呲呲的腐食身,毛發也脫掉幾塊。   “吼!”   炎鱗虎憤怒地撲向羅演,獠牙刺進身體,開始撕咬咀嚼。很快羅演的屍體已經變成一攤爛泥。   炎鱗虎越發惱怒起來,雙目通紅的盯向剩餘三人。   “該死的家夥!”   炎鱗虎欲要追擊,抬腳發現,雙腿無法抬出,被一片沼灘困住,同時一記水刃飛出,擊向自己。   頓時大口張開,對著水刃吐出一道濃烈的火焰。   “該死,後撤遊擊!”寬肩客發聲道。   三人開始向後方奔跑。   炎鱗虎見狀,噴出火焰燒乾沼灘。追擊起來。   …   “咳,鶓叔,不用管我了。”林永掙紮道。   “少爺…”   “不要把那幾人放走…”   林鶓沉默了會,   “好!少爺你先休息。”   林鶓把林永放好後,起身趕往五人小隊的方向。   林永目送著林鶓離開,喃喃自語道:“黃鼠群何畏,青鳩啄且嚎。父親,這是我第一次叫你父親,你的局已成了。嗬嗬,可笑啊,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