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聚集在澗貞的紅會總部，除了紅會、魏維生的人還有很多其他獨自生活的人，而魏維生、澗貞、李俊、波紋、海濤以及更多即將出發的人更是全副武裝。他們穿上了能找到最結實的衣服——不知曾屬於誰的工作服，以及用布條和皮料組成的工具腰帶，上麵掛著刀具和錘子、改錐、扳手等工具；他們還帶上了打火機和自製的火把——那是把破布、紙和易燃機油混合在一起並捆綁在半截墩布桿上的奇怪產物，雖然粗糙但的確有用。 　　魏維生和澗貞曾想把地下車庫的汽車砸開，收集汽油以製成火把，但因為時間緊迫且不清楚汽車構造而隻能暫時放棄了這一想法。 　　他們都穿了很多衣服，也帶了一些露營用的物品，要做好幾天幾夜回不來的準備——這不是沒有可能，因為他們還要想辦法破門進屋。學校內鎖住的房間鑰匙都詭異地出現在了各類辦公室和機房的鑰匙環上，而居民樓房門鑰匙誰也不知道在哪....除此之外，在他們進入樓房後，需要先行建立一個小資源中轉站，根據他們找到的繩子所能連接起的最大長度，這個中轉站將設立在五層的位置，所有從樓裡找到的資源都會被打包並從那裡通過繩子滑到地麵上，再由學校裡派出的人來收集、應用。 　　這黑板並不輕，要好幾個人同時在各個點位發力。通往最近居民區的方向已經被魏維生的人清出了一個爬上雪被的斜麵，並且已經打實。隊伍以澗貞、魏維生為首走上雪被，將黑板用力向前擲出....隨著“呼”的一聲，無數雪花被濺了起來，一塊巨大的黑板躺在麵前的雪被之上。很快，他們又用長墩布桿將之向前推進，要盡量把它推地遠一些....而後是第二塊，扔到了第一塊上麵；第三塊、第四塊亦然。 　　學校最不缺的除了筆墨紙硯，就是黑板粉筆了。他們墊了很多塊黑板，以防止那東西被踩壞，人跌入雪中發生意外。 　　而後，魏維生的人在另一側證實了在黑板下挖溝築隧道是不可行的，雪總會塌陷進來，搞不好就會把人掩埋。 　　所以，他們就隻能用澗貞的第二個辦法了——用黑板推進，直到抵達目的地，然後再收集物資。 　　澗貞和魏維生一起走在最前，他們躬著身子，幾乎要趴在黑板上了，小心翼翼地往居民樓走去。兩人保持同步，並對稱站在黑板的兩側，以保證黑板不會因受力不均而出現大的傾斜。 　　包括他們二人在內，所有出發的人都無比地激動而開心——這是他們自天啟以來第一次離開學校，前往眼前未知的人類世界.... 　　白雪紛紛落在黑板和他們身上，澗貞隨後向學校的人示意，很快便有幾人帶著掃帚同樣小心翼翼地來到澗貞他們已經走過的黑板上，清理著落在上麵的鵝毛大雪——他們必須時刻將之清理乾凈，以防止黑板被雪花埋沒，忘卻了來時的路；或固結在黑板上，讓人們不便行走。 　　在行進的過程中，人們的重量讓黑板不斷下陷，但好在因為過於龐大的接觸麵，他們的壓力被最大可能地分散了，黑板下陷的幅度還不足以讓他們陷入絕境。 　　他們不斷鋪設著板子，製作出來的備用板也在一塊塊地減少，不過好在他們已經到了樓房附近....這樓很是高大，雖然不至於直聳入雲，但也足夠讓他們把頭仰到最高了。 　　雪被的高度已經完全埋住了一樓，他們的眼前是二樓的窗戶。魏維生和澗貞相視一笑，互相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他們成功了。 　　他們選擇了一扇距離自己最近的窗戶，這戶人家安裝有護欄，澗貞和魏維生便用工具將之剪開——那是從學校金工倉庫找到的大鉗子，專門用來剪鐵絲網的，現在剪個空心不銹鋼護欄也是綽綽有餘。 　　而後，他們解鎖了窗戶，推開窗，鉆入了這座高樓.... 　　從窗中落地，首當其沖的澗貞激起了一陣灰塵。就像他們所能到達的任何房間一樣，無論是學校裡還是這樓裡，都是一片灰蒙蒙的色調。天啟的雪雲不願意讓太陽的光照亮世界，而從窗口到室內的灰白漸變也讓澗貞感受到一種被深淵逐漸抓去的無助。 　　室內的陳設很是簡潔，除去灰塵以外，一切都擺放整齊、“乾凈利落”。他們正位於房間南側的陽臺，麵前的客廳擺放有沙發、茶幾、電視、櫃子和冰箱。墻上有一些裝飾用的窗格，擺滿了可愛的卡通模型和杯子、毛絨玩具等；沙發是淺綠色的，幾個大枕頭和鋪在上麵的薄坐墊好像剛剛打理好的一樣。 　　這一切都是彩色的，但現在卻都是灰色的。 　　“好了。”此時，魏維生也跳了下來，他和澗貞都是一身硬質工作服，深藍色的工服胸口處繡著不知是哪個公司的英文logo。 　　“就像出發之前說好的，咱們分三個組，澗貞你那組直接去廚房搜集食物；波紋那組去臥室和客廳搜集衣物、布料；我這組在儲藏室或廁所、其他地方搜集工具和硬材料。先把這戶搜乾凈，完事兒咱們一塊想想怎麼進其他戶的房門....”魏維生說著，所有前來探險的人都已經就位，大家點點頭，而後前往了各自所負責的房間。 　　這次行動由魏維生全權負責，而除了澗貞、波紋、海濤以外，其餘的成員全是魏維生團體的人。 　　澗貞來到廚房，剛打開櫥櫃便發現了兩袋大米和幾桶裝在大飲料瓶中的小米；而油、鹽、醬、醋等調味品更是整齊地放在一旁。澗貞喜出望外，很快從隨身挎包中掏出了大包裝布並平鋪在廚房門口的客廳處，同時命幾個追隨者將那些糧食搬到包裝布上，再把調味品分裝到其他地方，然後準備打包帶走。 　　和澗貞一樣，追隨者們看到了這麼多糧食也是抑製不住心中的喜悅，他們很快將東西都搬了出來，而後和澗貞一起將包裝布疊起來，再用繩子捆好，用馬克筆標上序號....廚房的任務就此結束。 　　與此同時，波紋的隊伍也帶著很多男女衣物出來了，他們也和澗貞一樣用包裝布封裝、標號，然後統一堆到客廳準備之後一同送到學校。 　　在澗貞和波紋的任務結束了以後，他們又一起去幫助了魏維生。廚房的刀具和搟麵杖、案板、鍋碗瓢盆、瓶瓶罐罐等各類能重新利用的工具與材料都被澗貞收走；而臥室中各類電器的電線、家具、生活用品、櫃子門、書籍等也被波紋盡可能分好類，而後帶走。 　　算上魏維生在各種房間找到的工具、螺絲、金屬、各類管子、小鐵箱、鉆頭、鐵絲、銅線、膠水、膠帶、木料、彈簧、塑料板等，他們在這一戶搜到的東西確實不少。 　　但澗貞和魏維生都清楚，比起如今學校裡人們的需求，這些東西並不多。可按照這個體量來看，如果這一棟樓所有人家都有這麼多東西，那也很夠他們利用一段時間了。 　　所以綜合來看，他們如今的處境正在快速變好。 　　“供暖沒了，屋裡跟外頭一樣冷。零下十度，他媽的我就不信糧食能腐壞咯。冰箱裡也一樣，沒電了之後，裡頭跟外頭一個溫度，看這家人冰箱裡的東西，並沒有變質。咱們得快點，冰箱裡總會有肉和現成的食物，這一棟樓的冰箱....可夠咱們享受享受呢。”看到地上的數個大包裹，魏維生笑逐顏開。人們怎麼也想不到末日之後居然還有機會吃到肉....可他們所麵臨真正的挑戰，也自此正式開始了。 　　人們的哈氣在屋裡不斷打向包裹，澗貞和魏維生相視點頭，從門廳原先掛衣服的鉤子上取下了房門的鑰匙。他們猜測別的人家的鑰匙應該也在對應的位置上。但畢竟不在門外，所以他們還是要想辦法破門而入。 　　澗貞和魏維生在材料包裹裡找出了撬棍、錘子、鐵杵和鋸子。對於木門來說這幾樣應該能夠應付，但對於現代金屬防盜門則不然了。 　　目前，二人能想到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撬棍和管狀工具暴力破壞掉防盜門的鎖，但他們目前沒有時間實踐這個想法，隻能等一等學校裡可能了解這方麵知識的人的建議並先從較為脆弱的木門入手.... 　　但天啟前人們的安全意識實在是太好了，他們連續找了很多戶，有近二分之一的人家都是金屬防盜門....不過好在他們還有二分之一可以暴力破門，這讓他們搜集並打包到的包裹越來越多.... 　　終於，一天過去，他們已經完成了上下總共七層的物資搜集，除了打不開的房門，還剩十餘層沒有探索。而幸運的是，在五層樓的西側，也就是靠向學校的那一側，是一扇可以被破開的木門。魏維生和澗貞可以將那裡改造成他們的中轉站，而聰明的人們也利用塑料板和一些阻燃材料用鐵絲與電工膠帶縫合拚裝，組成了一個個簡易的煙囪來幫助他們將煙氣排到屋外——沒錯，這讓他們可以在室內生火了，不過依然需要在靠近窗戶的位置，畢竟那粗糙的自製煙囪並不方便做得太長。 　　很快，澗貞將帶上來的長繩綁在五樓一個牢靠的地方，而後給地麵上的人發出了信號，在得到回應後，他將繩子有力地擲出.... 　　隨著地麵上的人也固定好了繩子，澗貞和魏維生、波紋隨即有條不紊地將物資掛在繩子上，一兜兜地遞送下去....地麵上的人，包括在學校教學樓各層注視著的人，在見到那寄托著他們生命延續的任務的包裹被一包包遞下來時，無不歡呼雀躍、淚流滿麵....是的，魏維生和澗貞的行動標誌著他們將不再拘泥於封鎖住他們如此之久的學校，而將前往更遠、更危險的地方謀求生存與發展。 　　比物資先行抵達學校的，是魏維生和海濤經過計算後得出的物資分配方案，他們根據學校的人數和先前經過紅會成員調查到各人的情況總結出了一份建議。維京作為地麵接應，在得到了建議後立刻按照建議進行了布置：他將澗貞和魏維生為其分好類的包裹進行了拆分，並按照建議上的標準將速食和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如冰箱裡結冰的即食漢堡、半成品食物、預製菜、剩菜剩飯和鍋碗瓢盆、衣物等定量分給了如潮水般湧來的人.... 　　現場的秩序很難維持，情急之下魏維生地麵上的一個追隨者——王斌雄，彼時負責保衛遞送的物資不遭搶劫，他拔出了從物資中找到的長菜刀，並用重裝了電池的喇叭大喊：“都他媽排隊來拿！再有亂插隊瞎他媽搶的，別怪老子捅死你們丫挺的！草，每個人都有又不會少你們的，急你媽啊都！” 　　他的聲音通過喇叭撞在堅硬的墻壁上，而後又反彈著幾乎傳遍了整棟樓。人群這才安靜下來，並聽從四周魏維生和紅會的工作人員的指令排隊、領取。 　　天啟之後最初的強製力誕生了。 　　很快，大家都領走了相應的物資。就連一些孤僻的人，那些在天啟以前便不受待見、天啟以後更是獨居角落的人都來乞求能否給他一份物資。這樣的人通常生活在人們的邊緣，自然沒有被統計到物資分配的列表中。維京見此心生不滿，他責怪門三號——彼時負責“人口普查”的內務長沒有細致到每一個人，門三號也隻能拍拍頭，在道歉過後將分給自己的物資轉讓給了那些人。 　　當然，以他們目前的資源儲備來看，養活起這些人來並無什麼問題。 　　天色漸晚，澗貞和魏維生一行人這一宿就住在中轉站了。這裡已經讓他們改造的有模有樣：兩室一廳一衛一廚的普通格局，找書苑ｗww.zhａoｓhuyuan.cｏm 被分別改造成統計遞送處、休息室、中轉港灣、工具間和儲存室。 　　因著自製的煙囪，他們可以在任何一間有窗戶的地方生火休息，而澗貞和魏維生就住在西側臥室的統計遞送處，在魏維生統計完餘下的物資情況與分配建議時，外麵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除了他們麵前的火堆，北永校在他們的俯視下也亮起了點點的火光。 　　無數的飛雪如數不盡的飛蛾一樣在火光的照射中沖鋒向下，看著麵前黑暗的世界，魏維生長嘆了一口氣。 　　“早休息吧，魏兄。”澗貞走上前去拍了拍魏維生的肩膀，而後坐在了用無數塊布拚插著墊下的“床”上。 　　“澗貞，你說....”魏維生說，“咱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呢？” 　　魏維生的語氣十分低沉，他好像對世界的未來毫無信心。 　　“哈哈，誰知道呢。”澗貞看向自己麵前的地麵，假意戲謔著說，“不過，在大人們消失之後，信號斷掉之前幾分鐘，我看到朋友圈裡很多其他學校的朋友都在說同樣的情況，現在....咱們是聯係不到他們了，但這樣看來，他們應該也都在掙紮....” 　　聽到這個，魏維生突然把頭轉過來，滿眼不安地看向澗貞，說：“是啊，是啊，他們肯定也在掙紮！但如果咱們找到他們....” 　　“咱們能找到他們嗎？”澗貞有一點點被嚇到了，但他的腦中滿是一些不安的想法，而接下來魏維生的話也決定了，以這二人為代表在我們的歷史中所引發仇恨最原始、最典型也最必然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