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篇:腐化(1 / 1)

漫長冬夜 史官2X1599 4824 字 2024-03-17

“可,槍確實是一個問題。”魏維生在主席位對王斌雄說,“老王,當初你家裡有條件,你摸過很多槍,雖然咱們這些人都沒受過訓練,但同樣是這個起點....他們一旦拿上了槍,對咱們不也是個威脅嗎?”   “主席,我確實摸過槍,摸過很多次,我爸當初跟世西射擊場的老板和書記很熟,所以才有條件的。”王斌雄轉身麵向魏維生,手也放了下去,語氣恭敬。   “但我還是得說,槍這種東西,沒有充足、優質的食物和訓練來供給衛隊的兄弟們,他們不可能練就一身能夠完美控製槍支各項屬性的身體,那個時候槍對兄弟們的反作用傷害非常的大,自然也不可能用槍做到什麼長矛和骨朵做不到的事。”說著,座下的人們都在悉心傾聽王斌雄的經驗。   “我爸和射擊場的書記都當過兵,他們都說,‘好槍手都是用子彈喂出來的’。所以要想讓槍發揮咱們想象中的作用,大量的子彈供給是必需的!否則打出來就是天女散花,打不到敵人不說,打到自己人怎麼辦!何況,咱們現在能造子彈嗎?連拆輛車都費勁,還會拆廢很多零件,更別說造子彈、維護槍支了!更何況,對,槍支的維護!這破他媽冬天沒完沒了,對槍支的金屬損害和非金屬部位凍裂的影響非常大。這會讓槍非常容易出故障,而且咱們他媽根本沒法修!萬一炸膛或出現故障彈、結果修理不暢....導致的後果更是毀滅性的!所以至少現在,槍這種東西咱們根本用不了,不要想了!”   “那這麼說,咱們還是以擴張為主,繼續進行西、北、南側的搜集工作,先保證好自身的實力,再去考慮別的吧。李俊,王斌雄說得對,話糙理不糙,就事論事,你也別多想。工作繼續去做就好,其他的以後再說。”魏維生說著,朝王斌雄和李俊分別點頭,李俊和王斌雄在會議桌兩側相對而坐,王斌雄一副得勢的樣子十分自豪,他輕蔑地瞟了李俊一眼,讓李俊十分不爽。   李俊輕嘆一聲,不敢發出什麼大的動靜,而後會議上魏維生主導著商討了很多東西,王斌雄和魏維生的頂級謀士侯德川諫言頗多,但大部分都是李俊所難以理解的。   李俊在北永校主責輕手工業的工場場地建設與策劃總管。雖然他負責的方麵很窄,但魏維生卻看到了他所負責內容的長遠影響:一個合格的策劃總管應當能夠在不斷擴張與變化的工場選址中提前預測其最佳位置,並依據工場的產出與交通、產能條件、補給問題等多方麵信息來整理出最佳的參考建議。魏維生相信李俊有這個能力,但實際上的李俊也大抵隻有這個能力了——對於其他方麵,例如擴張、材料、物資處置等,他幾乎一竅不通。   所以,讓他來參加這種會議實際上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而魏維生之所以讓他來也隻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他自己很被看重而已。   但是,經過上麵的事情我們知道,這隻會讓渴望表現自己的李俊更加難受。他在此發布的建議並非經過多麼嚴謹的推敲,雖都是出於好心和熱情,卻也不免被多澆幾盆冷水。因為這並非是什麼過家家的玩笑討論,魏維生和他的議會成員都清楚這將關乎他們下一步的發展和愈發未知的將來。所以麵對李俊這樣的人的熱情,人們通常會感到尷尬甚至厭煩。   一同參加會議的還有北永校的斥候大隊大隊長,隗瑛。隗瑛是一個正直勇敢的人。他身量並不高大,和馬欣、梁坤宇差不多,都給人一種身手敏捷、善於行動的實乾家的樣子——曾為體育生的他也確實如此。隗瑛是一個十分充實的人,因為他除了有著良好的體格,也同樣熱衷於思考和突破。他和澗貞一般相貌平平,出仕之前不易使人記住。但他的能力和熱情卻幾乎為所有人所稱贊,並且萌生了一些激蕩於內心的心思。   他非常同情李俊——因為他也是這樣的人。負責斥候工作的他基本隻擔當了體力勞動與“指哪打哪”的最不需要腦子的工作。對此,他在最開始的時候也像李俊一樣被議會上的眾人嫌棄。後來他便閉嘴了,悉心傾聽人們的討論和管理思維的出發角度,所獲頗豐。   不過,隗瑛的委屈也並沒有結束——包括他在內,在學校中擔任了一些職務的人,如李俊、王明凱、安玥等人都在議會和行政中被慢慢忽視。大多時候,因為他們所負責的工作通常不被重視....或“那麼重視”,因此經常讓他們向上級機關申請的便利、權利、職能或物資被回絕....就類似於天啟前不受重視的職能部門不被賦予執行政策的條件、發動改革的經費等,讓他們的工作開展得束手束腳。   而像王斌雄、侯德川這樣的政要或他們的部下又經常會仗勢欺人,所發生吃、拿、卡、要的貪墨劣跡從一個手表到一件衣服、一袋米甚至發展成一部公章、政令和資源的惡意收取、分配等。這個時期的人們還沒有發展出通用的貨幣,隻有糧食和一些必備物資作為硬通貨。而這些硬通貨,也恰恰成了那些貪婪的上級機關用來和下級機關“聯絡感情”的最佳選擇。   所以,哪怕是天啟,從苦難中立足的人們也免不得因權力而受到不可避免的腐化。這一腐化基本上都是不經意的,最開始和之後都很少有人故意這樣做,因為人們在最開始隻是想單純地獲得一些方便,一些在他們的觀念中隻能算得上是“人情世故”的好處....但無論他們的出發點如何,人性的貪婪都不會給人性光輝和灰色的一麵留下任何餘地。   但即便如此,隗瑛、李俊這些人仍然有著不可小覷的能力和正在逐步積累的資源。   王明凱,是澗貞麾下的醫院副院長之一,另一位副院長則是何青。王明凱雖然身材矮小,但卻風趣幽默、能說會道且心思縝密。他在澗貞手下並不全負責處理傷口或操持行政,反而麵相和善的他經常擔任同學們的“心靈導師”。因著其獨特的與人溝通的技巧與埋藏心底的善良,讓他即便是在性情大變的舊日同窗麵前,仍能在保持好行政地位的前提下同時維護住自己在同學們心中的信任。   他用共情和身體力行的堅守得到了混亂時期很多人的信賴:尤其讓這些人最受傷的往往不是物理的傷痛,而是心靈上被重擊以致迷茫。他給了這些人微不足道但卻足夠光明的希望,讓這些被陰影和本性吞噬的人們在他那裡,勉強還能夠找到一絲舊日的溫存。   王明凱深知天啟給學校帶來了怎樣的變化,舊日朋友在他麵前愈發難以辨識。與澗貞不同,澗貞的正直體現在對邪惡的憎惡和不擇手段的對抗上,而王明凱在這一時期還體現在憐憫和理解上。哪怕他也同樣痛恨邪惡,但他更痛恨的卻是讓所有人都失去了父母關懷和正確認識世界的機會的天啟。而作為醫院來說,王明凱和澗貞都知道安慰人心才是此時醫院的價值所在。但澗貞未來在這方麵的發展明顯要更高一層樓。   然而我們需要知道的是....如今的王明凱是這副模樣,但在日後的發展和矛盾中,善良而洞察的他並不能一直保持如此的麵貌。   所以,王明凱在實際的工作中主要負責上傳下達和吩咐指令、出麵緩解矛盾,也有一部分藥品的儲存保障——這一在天啟後極端珍貴的資源我們之前並未多說,但仍不能撼動其貴如黃金的價值本質。   當王明凱還是副院長時跟下屬處得很好,這一點和何青有著鮮明的對比。何青主要負責行政工作,曾協助澗貞在處理醫院事務時獻言獻策並積極投身改革,免不得招惹一些非議或觸動一些利益。而在這之間,她也慢慢見識到了部門和機關間可以因為一點權力與經費、資源而產生怎樣的沖突....良久以後,何青也不能一直保持純粹。   不過,何青在北永校發展的過程中所展現出雷厲風行、嚴格謹慎的作風還是讓魏維生所青睞,魏維生給了她一些好處和承諾,她也免不得慢慢萌生了離開澗貞這種隻知道一心做實事的工作狂的想法了。   所以,即便在有些“禮崩樂壞”的如今,各項製度和命令的執行與落實正在隨著人們的工作熱情慢慢減退而出現銹跡與不暢時,王明凱仍有能力糾集起一些人,並獨立決定一些事情。   安玥,據前篇所知是澗貞原先班級的副班長。此人性格潑辣,從不服軟,但還算得上是識大體,也知道把握勁頭。在天啟之前她便與王明凱和隗瑛等人私交甚好,天啟後在經歷了最開始黑暗時期後,她也重新被澗貞和魏維生劃歸到統計部門工作。後來因為領導能力出眾而被魏維生所欣賞。又因為她性格外向,剛直無比,魏維生便將其收入了自己麾下,承擔北永校衛隊的外圍機構——邊境衛隊大隊長。   邊境衛隊,如其所名,是魏維生為了保障北永校日益擴大的搜索與控製範圍而額外設立的一個邊境巡護隊。他們和北永校衛隊一樣手持骨朵與手搓的簡易長矛巡邏並觀察著斥候和物資搜集隊所抵達過最遠的範圍。可以說工作很是辛苦,但也練就了一身抗寒而結實的身體。   魏維生實際上很看重這支隊伍,為此澗貞和北永校的技工團隊還專門為他們更新了更好的武器——由硬塑料所製成的矛頭和護甲。   它的製作原理和流程非常簡單,僅需要生起一堆大火,將搜集來的塑料瓶切割、碾碎,投入燒得滾燙的鍋中使之融化,然後通過攪拌和搖勻剔除其中可能的氣體,再用挖好模型的木頭或磚石做模具將之分批舀出、定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而後再在保留其厚度的前提下打磨、定裝....製成矛頭、槍刃和護板,用鉚釘或電工膠帶將之固定在墩布桿的末端,或用工地的打孔設備將之打出孔洞,以金屬線或尼龍繩穿起、傍身....   這些東西都非常鋒利且硬度尚好。雖說並不能和歷史上正規軍的鋼、鐵甚至是青銅相提並論,但若說刺入或劃開肉體、抵擋進攻、提供防禦,在這個階段上也是綽綽有餘。因此,人們稱之為“硬熔塑板”簡稱“塑板”,意為“硬化的熔融塑形板”。   而更重要的是,它為人們提供了材料利用的思路和探索的經驗,也催生出了“材料工程師”這一備受尊敬的身份與職業。   北永校——以及很多地方在天啟後最初的“軍工業”便是如此形成的。人們為了活下去或能夠更好地武裝自己而想盡了一切辦法,應用了一切材料。不得不說,與這些硬塑料武器一同出爐的還有人們的智慧與堅強,人類文明的韌性在他們掙紮的過程中再一次得到了錘煉。   而安玥便被委以重任去率領這樣一支隊伍。但即便如此,這些隻負責在外圍警戒和巡邏的力量仍不能成為會議室裡支撐她存在感的資本。王斌雄及其部下很看不起安玥,覺著她就是個帶著一堆流浪漢四處亂跑的瘋婆娘,二人的關係也很是不好。   於是,各懷心思的議會成員們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不能再保持以往的熱情和能力去製定合理的政策及目標了。人們的矛盾隨著資源的增多和勞動任務的日益繁雜更多地集中到了彼此之間,而非原本和天啟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