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黑暗…… 恐懼,恐懼…… 周輝又一次被噩夢驚醒,汗水已經浸透了他的衣服,風吹過他的後背,冰冷的寒意直直的鉆入他的腦海裡。 “呼呼……”粗重地喘息聲從周輝口中傳出,他掙紮著坐起身來,伸出自己顫抖的手試圖拿起床頭上的那杯水。 “啪”清脆地聲音響起,周輝還是將那杯水碰翻了,在朦朧的月光下碎成了一地晶瑩的渣子。 周輝凝望著地上的碎片,它們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魅力,在月光下不斷地勾起韋恩一種難以遏製的欲望。 他的喉頭輕微的滾動了一下。 …… 我打量著眼前這位中年人。 這是今天的第一位“顧客”。 看得出來,這位先生很疲憊。他深褐色的眼睛充斥著……這十分不尋常,是一種濃鬱到極致的恐懼。 他遇上什麼麻煩了。很可能來自他的意識中。 我用手敲了敲桌子,試探性的問道:“這位先生,你來這裡是為了看病嗎?” 他用自己仿佛蒙上一層灰色的雙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衣服——那件有些皺巴巴的褐色西裝。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用沙啞的聲音回答道:“是…是的。” “那麼,先生,您遇到什麼困難了?”我看著他的眼睛。 他艱難的點了點頭:“是的在夢中。那是…那是一片黑暗。” “黑暗?”我順著他的話問道。 “沒錯。”他的身體很明顯的戰栗了一下,“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就是一片黑暗,一片純粹的黑暗,濃濃地惡意從深處傳來……”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身體在劇烈的抽搐。 我知道。不能讓他再說下去了,我趕忙問道:“先生,您……需要喝點什麼嗎?” 這位先生終於停止了抽搐,愣愣的看著我,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到:“一杯咖啡,謝謝。” ...... 也許你們不會相信,但我確實無意中得到了一種詭異的力量,不不不,更準確的來說是一個恩賜——如果說其他醫生是治愈肉體上的病癥,那我卻可以治愈他們“靈魂上的傷勢”。我可以窺探到人們的意識深處。如果他願意的話。因此,我現在是一名心理醫生。而這位名為周輝的富翁是我這幾年的職業生涯中最令我感興趣的:通過和他的交談,我能發現他的恐懼是完完全全的來自夢中,不摻雜任何現實的影響。其次就是那個少年,他身上的秘密同樣令人著迷。 “林醫生,真的沒有問題嗎?”周輝突然的詢問打斷了我的思緒。 “當然沒有問題。”我用手敲了敲桌麵,“這是你擺脫噩夢的唯一方法。” 周輝疲憊的臉露出了掙紮的神色,咬了咬牙: “好吧,可我真的不想再多經歷一次這樣的噩夢了。” 我將剛沖好的咖啡遞給他,重復道:“這是你想擺脫噩夢的唯一方法。” “我……我知道了。” “那麼現在,躺在這裡。很好……放鬆……對……深呼吸……” 在我的多次引導下,他終於放下警惕以一種慵懶的姿態倒在了椅子上。 “好,在我念到數字1後你就會回到那個噩夢。” “3” “2” “1”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一座...…一座寂靜的城市...…” 我皺了皺眉,這與他之前的描述有些不一致。 “城市?是一個怎麼樣的城市?” “很眼熟......很陌生......不知道......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沒有車,甚至連路燈都沒有......隻有我一個人站在街道上,空無一物.......不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們,它們,在躲著我!它們在角落裡盯著我!” 他瘋狂地擺動著身子,幾乎就要從這種“暫離”狀態蘇醒了。 我連忙柔聲安慰道: “這隻是你的錯覺。你不會害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對……我不害怕。”他慢慢恢復了正常。 “沿著這條街道繼續走下去,不要害怕,我會在你後麵跟著你。”我又開始引導他。 “這條街道……很長……很長……快要到盡頭了……奇怪……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快了……快了……我看見了……空氣裡有潮濕的氣息,好像快下雨了。” “快下雨了?”我已經察覺了有幾分不對勁,但好奇不斷驅使讓我繼續問下去。 “今天似乎是個陰天,都看不到月亮。以往的月亮都是又圓又亮的”他的神情變得十分茫然,像是在尋找著什麼,突然他嘆了一口氣:“唉,真可惜。” 事情似乎變得更加有趣了。我決定親自去他的夢境看一看,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我將手放到了周輝的額頭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我確實看到了周輝所描述的這座無人的城市,但我卻分明聽到了周圍窸窸窣窣的古怪聲音。周輝正站在我的不遠處,他正直勾勾望著天空,整個人處在一種十分亢奮的狀態,臉上帶著一股不正常的潮紅。 “月亮出來了......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我順著他的目光朝天上望去,頓時瞳孔一縮,密密麻麻的恐懼爬滿了我的全身,寒意順著脊柱鉆入我的心臟——我從來沒有見過那種東西。 是月亮,一輪猩紅的月亮,正帶著它同樣猩紅的月光灑滿了整座城市——或者說,點燃了整個城市。 喧囂聲頃刻響起起,到處是瘋笑,到處是慟哭,真像是一場噩夢,但它卻足夠真實,刺鼻的味道沖擊著我的鼻腔,這是真正的悲劇。不.......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噩夢了,它正在蘇醒。 似乎是終於察覺到了我的到來,周輝的頭顱猛的旋轉,硬生生的偏向了我的方向,嘴角帶著瘮人的笑容。他就那樣順勢倒在地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同一個怪物般雙手雙腳的向我爬來。 我趕忙切斷了連接。周圍的喧囂聲一下停止,似是終於脫離了那片夢境,我如釋重負的喘了口氣,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於是我看到了——怪物。我知道這是周輝,但我無法用任何其他的語言去形容他,它就是怪物。它就用那種夢中的姿勢趴在地上,頭顱僵硬的旋轉著,最後直勾勾的放在我的身上。它似乎笑的很開心,不過笑容越來越浮誇,它嘴角緩慢咧開,最後甚至咧到了耳根,露出一個怪誕的笑容。 我想跑,但濃重的恐懼牢牢地把我壓在地上,雙腿也如同灌鉛般難以邁動。我就這樣看著它一步一步的向我爬來。我跌倒在地板上,努力張開嘴,卻驚恐的發現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周輝......不不不,這個披著周輝皮的怪物,就那樣一步步的靠近我,發出一陣滿足的嘆息: “林醫生,為什麼要跑呢......我看到祂了......多麼明亮的月亮啊......那是神跡......那是未來......” 它的聲音逐漸嘶啞,像是怪物的咆哮: “那是末日,那是彼等的宿命!” 在我驚恐的目光中,怪物停止了爬行,它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它體內掙紮著要破體而出。我能清晰的看見它的皮膚開始裂開,露出下麵蠕動的肌肉和血管,深褐色的瞳孔布滿了血絲。然後,它張開自己的血盆大口。 在我最後失去意識時,我聽見了對方由衷的贊美:“一個合格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