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0字的宣告(四千)(1 / 1)

異化器官以心臟跳動的頻率跳動著,無形的力量壓迫著亞森的精神以及肉體。   這很痛苦,但並不算什麼。   今夜遭受的所有苦難即將迎來終點。   亞森舉起了聖槍緘默,即將打出第一枚魔彈。   精神彈匣內的魔力元素凝聚進槍膛內,槍身內外的聖言禱文完成了提純的作用,將這個零環的基礎魔法提升到了不屬於這個階位的威力。   正當亞森完成蓄力準備發射的時候,一股異常強烈的心跳聲回蕩在整個核心區域。   “噗呲”   亞森的眼眶、鼻孔以及耳孔滲出了鮮血,這顆畸形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如同一記沉重的鐘鳴,給亞森的精神帶來了極大的壓迫力。   “有完沒完,又來?”   亞森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每一次心跳都是一次無形的對抗,亞森試圖在這詭異的精神沖擊下保持理智。   隨著心跳聲逐漸變得更加頻繁,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種種怪異的幻象,扭曲的影像不斷湧現。   那是過去的恐懼、痛苦以及未知的威脅,如同一幅幅噩夢交織的畫卷,心臟的心跳聲仿佛誘導著他深入這些幻象之中,試圖將他的意誌囚禁在永恒的黑暗之中。   “都到這種地步了,算我求你了,就不能死得再乾脆利落一點嗎?”   亞森用力吐了一口血沫,他渙散的眼神突然回過神來,堅毅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那雙惡魔的眼瞳內。   盡管此時亞森的狀態已經非常衰弱,長時間高度集中也讓他的精神變得疲憊不堪,但他仍頑強地抵禦住了黑暗的侵染,畸形心臟的心跳聲無法再左右他的意誌。   亞森成功戰勝了畸形心臟的影響,並抓住心跳聲的短暫間隔開出了他的第一槍。   第一發魔彈,他瞄準心臟表皮上的一處脆弱點,毫不猶豫地點射而出。   無色的魔彈穿透了淺薄的外層,血肉的外殼在那處脆弱點上迅速泛起了一層又一層漣漪。   褻瀆的心跳聲變得越發快速,亞森的身體搖搖欲墜,但他持槍的手臂依然紋絲不動,穩當地射出了第二枚魔彈。   第二枚魔彈無比精準地擊中了前一顆魔彈所在的位置,毫無偏差,一絲不多也一絲不少。   厚重的血肉外殼被貫穿了大半,亞森發射出了第三枚魔彈,這一發子彈如同閃電般穿透了畸形心臟的最後防線,打穿了一條直通心臟最深處的通道。   “終於……”   亞森露出了艱難的笑容,他從衣袋內掏出了那枚等候已久的復仇彈,親手將其裝填進莫裡斯的配槍內。   無論是手中的緘默,還是亞森,他們已經等待這場復仇太久、太久了。   他抬起槍,用滿懷憤怒的口吻喊道。   “莫裡斯·勒布朗托我向你問好!”   迄今為止最為強烈的魔力反應凝聚在聖槍緘默的槍口,亞森死死鎖定住那條通往心臟最深處通道的入口,來為這場戰鬥劃上最後的休止符。   骨製的子彈在瞬間龜裂成無數碎片,象征著復仇的審判之力不斷翻騰激蕩,最終化作一枚匯聚了無盡的仇恨,毀滅以及憤怒的逆十字魔彈。   這一刻,不再有慈悲的憐憫,因高貴的犧牲而帶來的悲壯感充斥著亞森的內心,他以灼痛的雙目流下血淚,聲嘶力竭地大聲吼道:“邪靈,我要判你的罪!”   “以受縛之神、憫慈之主,犧牲與憐憫,以及復仇與懲罰之神的名義,我判處你死刑!”   亞森完全承載了莫裡斯的臨終悔恨,這一刻他不僅是孤身獨行至盡頭的槍手,更是某種更加偉大、無可抗拒之意誌的載體。   ——21:25:【以烙還烙,以傷還傷,以打還打】   ——21:24:【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手還手,以腳還腳】   ——21:23:【若有別害,就要以命償命】   逆十字的復仇之彈咆哮著貫穿了心臟的通道,毫無偏差地擊中在最深處的屍骸上,來自形而上概念的審判之力將受肉者最後的殘骸徹底抹殺殆盡!   一聲巨響,畸形心臟轟然破碎,連同著受肉者的骸體炸成了滿地的屍塊!!   血肉的洞窟開始崩塌,無盡肉海中的扭曲也漸漸平息,失去維持者的異域開始自行瓦解。   奄奄一息的亞森癱倒在地麵上,眼前的一切景象仿佛都在天旋地轉,劇烈的鈍痛在他的腦內反復回蕩,精神彈匣的清空徹底透支了他所剩無幾的精神力,他已經做到了所能做到的任何一切。   漫漫長夜的黑暗終將被神聖的復仇所撕裂,亞森也終於迎來了嶄新的曙光。   ……本該如此。   還未等亞森從獲勝的喜悅中回過神來,散落在地上的肉塊開始緩慢聚合,一種更加褻瀆,令人不安的邪惡氣息悄然降臨在了這片受詛咒的土地上。   {我一直…一直都很想跟你見麵。}   {亞森·盧平。}   從更高維度傳來的呢喃邪音,響徹了整個區域。   亞森的表情頓時變得僵硬,他硬著頭皮回頭看去,某個不明存在從肉塊中獲得了具體的形體,盡管隻是臨時受肉的軀體,但卻有著無盡的魔性以及性感。   那是某種超越性別、種族甚至生物與非生物的褻瀆之美,祂臨時的身體線條優雅而流暢,每一寸肌膚都是那麼令人心醉的完美,宛如一朵黑夜中的魔性之花,詭異而誘人。   {啊,我永遠都記得這張臉,永遠的……}   未知的存在不著片縷,祂以最純凈的姿態自黑暗中站立而起,接著用纖細修長的雙手輕柔地、宛如對待情人般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亞森的臉頰。   祂的手掌輕柔地拂過了亞森受創的左臉,讓這張與祂一樣完美,宛如稀世藝術品般的俊美容顏在轉眼間恢復如初。   被撫去傷痛的亞森陰沉著臉,全無半分喜悅,他用憤恨的語氣低沉地念出了來者的名諱:“血肉變革者。”   {是我,或許這應該是我們第一次相見,但這真的應該嗎?}   祂的話語宛如某種瘋人的妄言,混亂無序,卻又充滿了某種說不清的寓意。   {我們原本將在更早的時期相見,比現在更遙遠,又離未來更近。}   亞森不耐煩地打斷了祂的癲狂囈語,他質問血肉變革者道:“就是你將我變成了一名惡魔?”   {這是一個詛咒,同時也是饋贈,你將來會需要它。}   “你差點將我害死!”   亞森舉起了雙槍,看似毫不畏懼地直麵著拜肉教的首領:“現在,你給我滾出現實,或者我送你走!”   然而,亞森額間冒出的冷汗已經暴露了一切,輕微顫栗的雙手正無言地訴說著他此刻的恐懼。   眼前的存在規模已然降格,但也絕非他所能理解的範疇。   無法認知,不可理解,若非祂主動屈尊俯下身來,亞森甚至連意識到祂存在的資格都沒有。   哪怕眼前因為受肉而降格的存在對他釋放了善意,但亞森的理智正在飛速流逝,就連飽受摧殘的軀體也出現了瀕臨崩潰的跡象。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亞森的手指悄然搭在了聖化槍械的扳機上。   血肉變革者輕易看穿了他仍在隱藏的意圖,但祂並無在意,反而俯下身來擁抱住亞森的身體,在他的耳邊輕聲低語道:{不要提前打開門。}   {還不是那個時候。}   {我會一直等待你,等你將我……}   血肉變革者的話語還未完結,無數道磅礴宏大的聖力將這具拚湊的受肉之體瞬間吞噬!   光,無限的光,灼熱的光,浩瀚的聖潔之光齊聲吟唱,亞森手中的聖化槍械砰然炸開,純粹無垢的巨型聖十字沖天而起,將血肉變革者的受肉身體,連同這個脆弱的異域一齊擊穿並撕碎!   在這個最緊要的關頭,亞森完全釋放了聖化槍械內的剩餘力量,龐大的聖潔力量直接引發了一次相當於6環法術的奇跡!   物質界的、非物質界的,有形的,形而上的,祂們目睹了這枚聖十字的宏偉升起,那就像是一個信號,仿佛在高聲宣告著什麼事物即將來臨。   ——3:10:【……那日,天必大有響聲廢去,有形質的都要被烈火銷化,地和其上的物都要燒盡】   …………   ……   結束了。   這次是真正的結束了。   伴隨著整個異域被撕裂,亞森也終於回歸到了現實當中。   亞森跌坐在地上,雙膝支撐著疲憊的身體,他渾身浴血,全身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亞森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絲溫暖,這種不摻雜任何超自然力量的自然光,如今在他看來簡直就是一種奢侈物。   “我做到了。”   直到現在亞森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從這場噩夢裡逃了出來。   很快,強烈的空虛與疲勞如潮水般向他湧來,亞森徹底耗乾了身上的一切,就連略微行動一下的體力都沒有了。   “真是見鬼,我就快要累死了。”   什麼拜肉教,什麼血肉變革者,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去思考,隻想要好好地休息一段時間。   亞森找了個較為舒服的姿勢平躺在地上,打算稍微睡上一會兒,然而當亞森閉上眼,他就會想起陰暗的血巷,行駛中的列車,還有那些殘忍的殺戮……   今夜所發生過的一切,注定將會成為他今後揮之不去的夢魘,名為亞森·盧平的乞兒被這場糟糕的遭遇永遠改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加危險且堅毅的槍手。   然而,更大的困惑也找上了他,無論是74顆魔彈,突然找上來的招財貓,以及那道無法被解釋的黃金巨門,又或者是血肉變革者對他的古怪態度,數不清的疑惑讓亞森陷入了更加迷茫的境地之中。   “好吧,總之先別管那麼多,讓我再喘多幾口氣……”   “恐怕還不行,老兄。”   突然聽見陌生人的話語,亞森立即睜開了眼睛。   一整隊外披著聖職者黑色法衣,頭戴象征懺悔的淚痕鐵麵,且全副武裝的重裝甲槍手將他包圍了起來。   唯一沒有穿戴全覆式鐵麵具的槍手隻是看了一眼亞森,隨後揮手示意,隨行的槍手當即將步槍的槍口往下壓低了一些。   亞森隻是簡單觀察了一遍周圍,便非常乾脆地將手中的緘默放置在地上,舉起雙手示意投降。   “我投降。”   “別開槍,自己人。”   …………   肯特郡,坎特伯雷市,大不列顛超自然事務管理局分部。   在經過簡單的治療以後,亞森被非常客氣地請到了管理局分部的局長辦公室。   在經過一整夜的浴血奮戰以後,他終於得到了一杯熱騰騰的甜牛奶,這將會起到非常好的安慰作用。   “很好喝,謝謝。”   “不用客氣,盧平先生。”   這位名為“西蒙·溫特斯”的男人有著傳統紳士般的刻板相貌,雖然他看上去隻是接近中年,但亞森很清楚,外貌並不能用來衡量一名槍手的真實年齡,就像他自己一樣。   此時的西蒙早已褪去了剛才那副冷酷的表情,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他以平易近人的溫和態度向亞森詢問道:“好吧,盧平先生,接下來的內容可能會有些冒犯,但我想向你簡單確認一遍個人信息,這樣沒問題吧?”   “請便。”   “亞森·盧平,原法蘭西共和國人,出生在盧瓦爾-謝爾省的布盧瓦,因家庭海外經商而轉入大不列顛國籍,現定居於新倫敦,在大不列顛生活了十二年,今年剛滿十五周歲。”   “其家庭成員一共有四人,分別為亞森·盧平本人,其父泰奧弗拉斯特·盧平,其母昂裡埃特·當德萊齊,以及其妹讓娜·盧平。”   “因為煙草生意經商不當,以及讓娜·盧平失蹤帶來的負麵影響,盧平一家先後遭遇了重大的變故,其父泰奧拉斯特突然失蹤,其母昂裡埃特也染上了重病,並在不久之後不幸病逝。”   “在成為一名‘無業公民’之前,亞森·盧平將自身賣給了格雷森馬戲團,並以‘飛翔的羅賓漢’這個稱號正式出道。”   “次年,格雷森馬戲團傳出有關於團長的謀殺案件,並在數天後因為一場火災而化為灰燼,亞森·盧平再次成為了孤兒。”   到這裡為止,西蒙又沉默了一段時間,見到還在小口抿著熱牛奶的亞森依然情緒穩定,然後才繼續說道:“……在這之後,新倫敦城下街的貧民窟內開始流傳‘怪盜’的傳聞。”   “傳聞‘怪盜’隻會偷竊作惡多端的富裕家庭,並將盜竊得來的財富分發給窮人,迄今為止‘怪盜’還未被人目擊過真身。”   “盧平先生,你還有什麼需要補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