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胡話,那種事我才不可能去做!” 麵目可憎的男人如是說道,絲毫不加掩飾易燃易爆的火藥味。 “在胡鬧的人明明是你吧!再怎麼看這種活也不是我這種柔弱女子能做的吧!” 築起堤壩攔截洶湧的江河,卻也隻是得過且過地積蓄著憤懣與矛盾,一麵幻想著這些難以調和的矛盾能在表麵的歡笑中淡化,一麵自欺欺人地拖延著爆發的期限。而當山河猛獸徹底爆發之際,戈頓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曾經的隊伍分崩離析。 翻覆的營火點燃了棉絮與草席,將三人曾經舉杯暢談的營地焚作一片火海。 現實與昔日的倒影重疊,恍然清醒的戈頓有些茫然地掃視著堆滿血肉臟器以及零星火苗的地下室。 他隻是依稀記得,四人正乘船順流而下,一群青藍色的蝴蝶像是過境蝗蟲般不由分說地湧進了船艙。僅僅吸入了些許磷粉,戈頓便四肢麻木、頭暈眼花,仗著體格健碩才勉強站穩了腳跟,而黛爾娜、艾托亞二人則是立即中招,目光遊離、腳步散亂,顯然在蝶粉的影響下失去了神智。 戈頓鉚足僅存的氣力才將黛爾娜撞下船去,使其免遭磷粉的毒害,在那之後便與外界徹底斷開了連係。不過既然自己現在身陷囹圄,顯然是在失去意識後被蝴蝶主人俘獲,監禁在了這裡。 令戈頓費解的是,為何那名歹人要將自己幽禁之後再大費周章地縱火行兇,想要處死一個失去意識、無力抵抗的普通人有的是安全的手段——除非那名歹人內心扭曲,有著將人活活燒死、並欣賞其瀕死慘叫的惡趣味。既然如此,他可要好好利用這份殘忍並發的疏漏與機遇。 盡管磷粉的影響尚未完全消除,視野的邊緣依舊附結著一層稀薄的黑霧,戈頓依舊從地上的血泊中辨認出了黛爾娜俊秀婀娜的身形。少女的手腳冰冷,呼吸卻相當平穩舒緩,可謂是因禍得福,多虧了極低的體溫,黛爾娜並沒有受到火勢的波及。 鮮紅的秀發在地板上四散延展,清冷光潔的皮膚如冰皮般晶瑩剔透。 數載之前,戈頓可能還會對這副倩倩處子的模樣心生情愫,然而時過境遷,如今他已不再是沉浸於男情女愛的年紀了。臃腫肥圓的身軀如同不倒翁般在火海中搖擺起動,看似左搖右擺、岌岌可危,卻始終沒有顛覆向任意方向,戈頓肥壯可靠的雙臂環抱起失去意識的少女,緩慢卻又穩固地朝著石梯上端進發。 翠綠的刀鋒與青藍的蝶群相交,青白色的磷粉卷起細雪似的清冷旋風。 幽夢蝶的鱗翅固然鋒利到足以切開一般人類的皮膚肌腱,卻也難以與正規的刀槍戈戟相抗衡。在歐律斯科的劈砍下,漫天紛飛的蝴蝶像是柔軟脆弱的紙屑般被輕易地切作碎屑,從幽夢蝶身上散落的磷粉在被弗西格吸入之前便已經被歐律斯科盡數吸去。 從袖口中拋出的毒物暗器或是被擊落在地、或是被那柄異形寶刀直接吸納,無法施毒暗算的塞瑞昂隻得勉強迎戰,本就不擅長正麵作戰的塞瑞昂早在數十年前便退居幕後,玩弄權計多於習武鍛煉,拳腳兵刃著實稀疏平常,隻是依仗著蝴蝶的數量優勢才堪堪與弗西格戰得不相上下。 一叢蝶群從正麵襲向刀客的雙眼,另一簇的蝶群又悄無聲息地遁入陰影之中,朝著刀客後腦勺發起突襲。隻見弗西格輕巧地揮動大刀,將正麵襲來的飛蝶碾作碎屑,刀刃又似一隻活生生的蟒蛇,驟然彎曲伸長,以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攔下了身後來襲的蝶群。 那柄翠玉色的大刀看似堅固而僵硬,完全沒有延展性,在弗西格的手中卻又好似活物一般靈動而詭秘。歐律斯科的表麵固然覆蓋著一層血痂鱗甲,刀身的主乾依舊是由精鐵打造,彎曲變形的性質顯然並不源於鍛造工藝,那麼是某種咒術魔法嗎?就塞瑞昂所知納萊耶並沒有原生的法術體係,即便是科斯塔傳入的神跡以及索爾隆傳入的血咒術也沒有在納萊耶境內得到有效的推崇發展。 正當塞瑞昂仔細打量那柄妖艷詭異的大刀,屋簷上燃起的火苗卻短暫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僅僅是這一瞬間的分神,大刀歐律斯科便突破了蝶群的防線,不僅一舉撲殺了數十隻幽夢蝶,甚至將塞瑞昂的脊骨削斷了一截。瞧著塞瑞昂齜牙咧嘴、滿麵痛楚的模樣,弗西格甚是得意地扛起大刀,謔笑著嘲弄道:“看來你的這副身體也沒有你吹噓的那般神乎其神嘛!隻是斬斷些脊骨便掛不住臉了,若是我一口氣砸碎了你的腦袋,你怕不是小命不保了吧!再者,從剛剛開始掛你身上的蝴蝶是不是稀疏了不少?就算你豢養了不少飛蟲,也不可能無止境地補充下去吧?你的後背庫存還有多少?幾百隻?還是幾千隻?” “......隻不過是有些分神沒來得及補充罷了,想要靠撲殺蝶群這樣有勇無謀的手段取勝,恐怕在將幽夢蝶殺盡之前,你便已經力竭而亡了。”塞瑞昂打了個響指,又一叢幽夢蝶從樹叢中飛出,補足了身體的空缺。 塞瑞昂剛剛所說不過是意氣用事的嘴硬,實際上在這簡短交手的一刻鐘內,他便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一的幽夢蝶;即便能撐過這場鏖戰,損失大量幽夢蝶和人力物力後,想要東山再起少說也需要十年數載的經營。好在塞瑞昂對附近的地貌環境了若指掌,以放棄勝利為前提避而不戰對他而言並不是難事,因此他並不是十分在意歐律斯科帶來的威脅,反而態度輕浮地尋釁道:“那把寶刀怎麼看都不是尋常傭兵能夠得到的武器吧?你的刀法大開大闔,比起傭兵作戰反而更像是戰場上大規模作戰養成的習慣——從你的臉色來看我是猜得沒錯的了。納萊耶的士兵能享受到國家的各項優待,拋下福利與榮譽,來從事傭兵這種又臟又累的活計,你還真是個怪人。” 弗西格無從得知自己的麵色如何,不過從塞瑞昂幸災樂禍的訕笑來看,自己的麵色應當相當難看。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就連沉醉於酒精、意識最為朦朧的時刻,他也明白自己的暴躁脾氣有一半是為了豎起屏障,逃避不堪回首的往事。隨著年事漸長,弗西格也開始正視曾經的卑劣與挫敗,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允許其他人拿自己的過往調侃取樂—— “對我而言,這把刀並不是什麼榮耀的證明,如果有機會重新選擇,我寧願這把刀不曾被我握在手中。不過既然它執於我手,就讓它發揮應有的價值,在徹底損毀前再多斬殺幾個毒物邪祟吧!”弗西格拖刀而行,腳步交錯,借著腰部轉動的力量砍出一記勢大力沉的斜劈,將阻擋在麵前的數十隻幽夢蝶一舉撲殺。 應激的蝶群像是揮舞觸手的章魚,分作數波自弗西格的斜後方發起反擊。早有預料的弗西格不退反進,無視自身接連受創,揮刀徑直劈向被幽夢蝶團團圍住加以保護、塞瑞昂的所在之處。或是粗魯激進的性格,或是潛意識中對自身的厭惡,弗西格向來不憚在戰鬥采取舍身冒進的打法,一般在他采取行動前黛爾娜便會察覺到他的意圖並加以製止;而在失去黛爾娜的製約後,弗西格徹底釋放本性,如同一隻狂暴嗜血的野獸,絲毫不顧及毛皮中刺入的矛頭流矢,急不可耐地將獠牙刺向獵物的脖頸之中。 閃著淒寒鋒芒的刀刃將蝶群一分為二,塞瑞昂的頭顱先前所處之處卻是空空如也。弗西格收刀回防,警覺地環顧四周,對於塞瑞昂轉移要害的行為他並不感到驚詫,然而塞瑞昂的氣息卻消失得相當徹底,就連四散紛飛的幽夢蝶也是數量驟減,種種跡象都表明塞瑞昂並非藏匿於暗處、伺機偷襲,而是相當乾脆地撤離了這片區域。 弗西格對於屠殺惡徒有著非比尋常的執念,同時他也並非錯失良機後仍會悶頭追尋的愣頭青,隻是與各類惡徒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塞瑞昂並非是那種乾脆利落認輸的類型——這類人往往對於自己的謀略和臉麵,哪怕會付出更為慘痛的代價,他們往往也會在敗退之前從獵物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以此否認在鬥爭中完全落敗、並滿足自己可悲的虛榮心與自信心。稍許思忖後,弗西格立即便覺察到了塞瑞昂的目的—— 憶往昔,深秋時分。 尚且年幼的艾托亞坐在巨龍又粗又長的尾巴尖上,飄揚的細雪停落在他的指尖上,晶瑩剔透的菱形冰晶轉瞬之間便融化汽化,消散無蹤。哈斯塔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輕輕抖動尾巴將男孩放回地麵:“時候也差不多了,白日峰頂終日白晝,你可要學會把握在戶外逗留的時間。不然你年紀尚小、缺乏抵抗力,長時間失溫可是會感染風寒的。” “但是我也不是天天有機會出來玩啊,大部分時間我都隻能在教堂裡背誦典籍,以及禁食冥想。難得出來一趟,就讓我多閑晃一陣子唄。”男孩低聲哀求道。 “等到下周你完成了賢者加冕儀式,想要去哪裡去多久都是你的自由。”哈斯塔柔聲安慰著,甩動尾巴輕輕拍了拍艾托亞的腦袋,“等到你完成加冕的那天,老龍我就帶著你去納萊耶的天池那邊轉轉,現在的季節正是山花爛漫的時分,運氣不錯的話我們還能看到花瓣鋪滿河道的壯麗景致哩。呃,如果運氣不佳倒也沒什麼問題,隻要老龍我震一震翅膀把枝頭的山花掀落,我們照樣可以來一趟像樣的賞花之旅。” 當然,計劃遠沒有像一人一龍預期中那般順利。 即便哈斯塔能用幻術欺瞞目擊者的視覺,但是即便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若是遭人目擊科斯塔國的“護國神龍”哈斯塔被像卑劣的坐騎一樣騎乘出行都會引發極其惡劣的宗教影響;而沒有巨龍的鱗翼加持,身為賢者艾托亞想要跋山涉水、前往異國他鄉賞花的無疑更加離譜。至此,一人一龍的出行計劃在大司祭的極力反對下徹底破產告吹。 的確,這一切都是“無可奈何”的結果。 因為食量短缺,年幼的艾托亞無奈奈何地受到了原生家庭的拋棄;因為前任賢者的離職逃逸,艾托亞無可奈何地提前接替了這項常人避之不及的職務;同樣因為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人類渴求著光明與生機,而必須有人為了維係光明支付相應的代價,艾托亞才無可奈何地踏上了完成“加護儀式”的旅途。 艾托亞曾經接受了這一切的“無可奈何”。 因為他希望那些和他一樣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人民、以及那些他所愛的生命能夠享受光明與幸福——然而這一切真的值得嗎?如果最初他便是像是即將受到獻祭的家畜那樣受到圈養,隻為完成最後一場自我感動的犧牲;他們拔除自己的爪牙,以及“犧牲”之外一切意誌,隻為他能夠心無旁騖地完成獻祭;再者,在他下定決心為其他生靈獻身之時,又是否有人期盼過“他”能夠繼續活下去? 洶湧的火蛇自慘白的手掌中源源不絕地湧出,專注於發動神跡的青年並沒有發覺一道鬼魅的身影悄然飄至身後,鋒利的鐵爪毫無憐憫地洞穿了他的胸口。 “您似乎有些心神不寧,賢者大人。既然這般苦惱,不如由我來幫你一把,一勞永逸地告別這些煩心事如何?”塞瑞昂猙笑著轉動手腕,將青年胸口的骨肉一縷又一縷地攪碎混勻,滿是惡意地折磨著這名攪亂他的計劃的可憎青年。 然而塞瑞昂臉上得意的笑容卻在數秒之內迅速凝結,盡管尖爪上勾住的骨肉與常人無異,然而在胸口被洞穿之後,艾托亞殘破的軀體卻沒有流出多少血漿,甚至心臟跳動的頻率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塞瑞昂暗呼不妙,連忙將手爪抽離艾托亞的身體,然而貫通胸膛的創口卻搶先一步凝結成塊,像是枷鎖一般牢牢鎖住了塞瑞昂的手腕。 “自負、感情用事、睚眥必報,你或許是比一般人更工於心計,但也正是對心計的信心使你的行動邏輯更容易預測。”艾托亞從熊熊燃燒的房屋角落中走出,注視塞瑞昂的目光中少了幾分朝氣與溫暖,同時多了幾分憎惡與輕蔑。 艾托亞輕巧地打了個響指,點燃了泥偶體內用以模擬心跳的內燃爐,被黏土箍住手臂的塞瑞昂無處可逃,隻得眼睜睜地看著高躥的火苗將身邊盤桓的幽夢蝶逐個燒成灰燼。與此同時,艾托亞湊上前來,一記毫不留情的鐵拳重重捶在塞瑞昂的腦殼上;塞瑞昂本應當在拳勁的沖擊力下向後方飛出,卻被泥偶的枷鎖硬生生拉回了原處,像是一隻泄了氣的氣球有氣無力地倒掛在泥偶肩上,半是惱怒半是恐懼地注視著火光中的青年。 “你應該想知道為什麼沒有察覺到我的氣息?”艾托亞道出了塞瑞昂心中的疑問,那副一派輕鬆、居高臨下的態度反而使塞瑞昂更為惱火,“能被人類感知的氣息不外乎便是呼吸、心跳、體溫以及個別激素的分泌,準確來說這其中的差異還是你親口告訴我的,由我來向你講解實在有些班門弄斧了。” 在艾托亞的提示下,塞瑞昂這才回想起了幽夢蝶磷粉感染者的癥狀——失溫、心率下降、呼吸及新陳代謝的速率下降。一般而言,受到磷粉的致幻影響後,感染者會盡可能維持正常生活因而表現出純粹的負麵作用,然而像艾托亞這樣深知幽夢蝶的感染癥狀的特殊感染者,卻可以利用這些癥狀掩蓋自己的蹤跡。引燃的房屋引發的氣浪與高溫更是使探知工作難上加難,加之塞瑞昂急功近利,滿以為艾托亞在毒粉和言語的攻勢下失去了抗爭能力,這才誤中了這樣簡單的伎倆。 “哦謔,虧我還擔心你是不是應付不來。看來你比我預想中能乾得多啊,老子特意來幫你反倒是顯得有些自作多情了!”弗西格揮刀將橫在路中央的燃著木板拍作碎屑,扛著大刀像一尊金剛神像般威風凜凜地出現在艾托亞的麵前,即便戰局已定,他這副高大偉岸的身軀依舊能為幸存者帶來十足的安全感。 “不,你來的時機恰到好處。從這位先生的行徑品行來看,他應當是沒有悔改的可能了,雖然當著當事人的麵這麼說有些殘忍,但是能不能麻煩你給他個痛快?” “我是無所謂,不過你真的要放過這樣一個大好機會?”弗西格有些不解地望向艾托亞,“斬殺惡徒的機會可不是每天都有的。你在這次的事件中出力不少,在我看來應該由你揮出最後一刀,享受一下懲惡揚善的快感。” “敬謝不敏,雖然我不排斥殺人見血,但是無論是誅殺怎樣的對象都不會讓我產生愉悅的感覺;更何況此人與科斯塔國頗具淵源,以我的立場斬殺他多少有些以公報私的意思。相對的,弗西格大哥你似乎熱衷此道,由你來執行處刑對我們雙方皆有裨益。”艾托亞說著比了個“請”的手勢。 “你們兩個——可不要欺人太甚了——” 倒吊在泥偶上的塞瑞昂恨恨地注視著二人。雖然他向來厭惡“狗急跳墻”這類毫無美感的詞匯,但是被逼入絕境的他現在能做的也就隻有“狗急跳墻”了。 村莊外圍的山丘上,身著淺灰色鎧甲的騎士背負著淺睡的克勞斯,將失去意識的男孩安置在櫟樹根下休憩。多虧了孩童的身高優勢,克勞斯並沒有吸入多少磷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而若是放任不管,男孩體內的幽夢蝶幼蟲發育成形也隻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厚重的烏雲籠罩夜空,納萊耶引以為傲的滿天繁星在自然的乾涉下顯得如此乾枯乏力,即便是再為璀璨的明星,被黑夜染上汙濁之後便再也無法閃耀純真的光輝。騎士的手掌輕輕碰觸男孩的顱頂,一股清冷的寒流順著克勞斯的脊骨長驅直入,將沉眠的男孩從睡夢中驚醒。 雖然不明就裡,但是由那名騎士注入體內的氣流極大程度地緩解了男孩周身的疲倦與不適。與黛爾娜走散之後,缺乏獨立生活經驗的克勞斯在林地中遭遇了種種困難與危險,此刻受人恩惠,對騎士的感激與傾慕之情油然而生。 “謝謝你,叔叔,你可真是個好人。” 男孩單純的話語使騎士的嘴角掛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你能平安無事就好,不過我可未必擔得起‘好人’這個名分,畢竟我也做過不少不屬於‘好人’範疇的行為。” “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麼,至少現在叔叔是在做好事對吧?”克勞斯眨巴著水靈的眼睛,有些疑惑又有些憂慮地注視著灰甲騎士。 “這可不好說,壞人會因為做過一件好事就被稱作好人嗎,好人會因為做過一件壞事而被稱作惡人嗎?如果是這樣,對於堅持行善的好人未免太過不公平了;如果並非如此,評判善惡差異的奇點又是由誰決定的?”灰甲騎士若有所思地俯瞰著熊熊燃燒的村落,“有些時候善惡並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孩子,你所仰慕的‘好人’可能本身就沾染著無可磨滅的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