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猶未了,就見有兩個人上樓來。武鬆聽的動靜,出樓門閃在樓梯口,看了,卻是兩個張都監自家的親隨人,正是前番捉拿武鬆的。武鬆攔住去路,那二人見張團練倒在地上,驚得麵麵廝覷,做聲不得。 武鬆手起刀落,早剁翻了一個。另一個便跪下討饒。 武鬆道:“為何要陷害我?” 那人求饒道:“都監相公有令,我哪裡敢不從?我也是沒辦法。” “借口。手腳都長在你自己身上,他還能強迫你動?他讓你去吃糞,你也吃嗎?”武鬆道:“你這為虎作倀的,無法饒你!受死吧!”揪住也砍了頭,隻殺得血濺畫樓,屍橫燈影。 夫人問道:“樓上怎麼大驚小怪,如此吵鬧?” 武鬆搶到樓下,沖入樓中,夫人見一條大漢進來,還問道:“是誰?” 武鬆的刀早飛起,劈麵門剁著,倒在房前叫喚。武鬆按住,那刀切頭卻不入。武鬆心疑,就月光下看那刀時,已自都砍缺了。武鬆把刀扔了,道:“隻饒你一個全屍。” 再看屋角,楊玉蘭引著兩個小丫環躲在那裡。見夫人被殺死在地下,那兩個小的都叫得一聲:“苦也!” 武鬆見到楊玉蘭,喜出望外:“玉蘭,你還在這裡。” 楊玉蘭驚懼交加,望著武鬆道:“你……你是人是鬼?” “我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沒有死。” 楊玉蘭上前:“你怎麼不逃走,回來做什麼?” “我回來報仇!”武鬆把刀收回腰間,一手握住她,緊緊抱住,道:我還要找你,蒼天有眼,沒想到真的被我找到了。他們沒奈何你吧?” 楊玉蘭看到武鬆身上的血,有些發抖,臉色蒼白:“你報完仇了?” “該死的都死了。”武鬆鬆開她,把兩個丫環一拳一個打昏了,捆起來堵上嘴。 “玉蘭,隨我走了罷!”武鬆一手提了樸刀,一手扯著玉蘭,往角門外便走。 出了角門,玉蘭掙脫了武鬆的手,回首望著都監府,問武鬆道:“去哪裡?” 武鬆遲疑了一下,心內尋思道:“殺了這麼多人,還能去哪裡?去雲州找師父麼?然後告訴他,自己毫無成就,除了滿手的人命案?或者是飄蕩在江湖上?若是沒有玉蘭,倒也罷了,可是如今又尋到了她。算了,就去青州二龍山罷。” 當下武鬆對楊玉蘭說道:“我們去青州。” 楊玉蘭縱想說個“不”字,哪裡又敢開口,隻得跌跌撞撞行了。 武鬆二人出了馬院門,那時路上都沒什麼人。二人來到城邊,武鬆尋思道:“若等開門太久,不如連夜越城走。” 武鬆從城邊踏上城來。這孟州城是個小去處,那土城不甚高,武鬆就女墻邊先把樸刀扔了下去,隨即雙手抱了玉蘭,托地隻一跳,立在城濠邊。那時是十月初十,雨水不旺,各處水泉皆涸,城濠裡水隻有一二尺深。武鬆就城濠邊脫了鞋襪,解下綁腿護膝,紮起衣服,讓玉蘭拿了刀,背著玉蘭從城濠裡走過對岸。 待上岸穿好鞋襪,城裡更點響起,已打四更三刻。 武鬆與楊玉蘭道:“這口鳥氣,今日方才出得。”他提了樸刀,拉著玉蘭投東小路往十字坡便走。 走了一五更,天色朦朦朧朧,尚未明亮。武鬆坐了兩個月的牢,日夜煎熬,加上一夜辛苦,身體困倦,拉了一天稀,又帶著楊玉蘭行動不便,隻得強忍了。好不容易趕到十字坡,看到孫秀,武鬆心裡繃著的弦終於斷了,昏倒在地。 楊玉蘭哪裡扶得住他,隻急的不知所措。卻是孫秀心細,除收拾好行李外,還額外備下一輛空閑馬車鋪好被褥。她和三個夥計把武鬆抬到馬車中睡下,又伸手摸了摸武鬆的脈搏,那脈搏雖然沒有以前強健,但還是沉穩有力。 孫秀下了馬車,上下打量了楊玉蘭,臉上神情雖然談不上友善,但也談不上厭惡,隻是平和中帶些冷漠。那冷漠讓楊玉蘭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被看穿了。待看到楊玉蘭頭上的鳳釵,孫秀小聲驚叫了一聲,眼光斜著往上看,好似在思索著什麼,終於她的目光又落回到鳳釵上,隻是那目光中冷漠盡去,憤怒中隱隱帶有一絲幸災樂禍。 楊玉蘭張了張嘴,又閉上,不知道說什麼合適。她隻覺得自己此刻在這個女子麵前,渺小的像一粒灰塵一樣。一陣煩惡從腹內升起,楊玉蘭抑製不住,急忙扭頭吐在一邊。 孫秀冷冰冰的看著她,待她直起身來,才冷哼一聲道:“八月十五你在二郎房裡做下的勾當,你若是不來,我也懶的奈何你。你既然來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待二郎醒後,再問你的好事。” 楊玉蘭聽了孫秀這番話,粉臉變得煞白,紅了眼圈,欲言又止道:“我……我是被逼的。” “被逼的麼?”孫秀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為她嘆惜,還是為自己嘆惜,隨即痛罵道:“你不會去死麼!他們還能強迫死人做事?” “我也想去死,可是……” 孫秀不讓她說話,繼續說道:“手長在你自家手上,沒長在別人手上。把你這套嬌滴滴的做派收起來,我不比二郎,是個心腸硬的。”孫秀說罷尋個索兒把楊玉蘭綁了,拎上了另外一輛車,讓個夥計看了,一行人揚鞭往青州來。 武鬆疲乏至極,雖是路上車馬顛簸,一直睡到中午才醒。那時車隊在一處林子中歇息,他跳下馬車,見楊玉蘭被綁,不由愕然。 武鬆給楊玉蘭解開,問道:“秀娘,這是為何?” 孫秀沒有回答他,隻問他道:“二郎,你沒有想過麼,中秋那日你房中箱包中如何多出來的贓物?” “張都監栽贓陷害與我,定是他使了人藏在那裡。” “你可知張都監使了什麼人來?” “這如何得知,我也懶得問,當時一刀就把他砍死了。” “你在牢獄中兩個月,當真一點都沒想過嗎?八月十五的晚上,你先和她做了……好事,而後你就出去了,那個時候是誰在房裡?” 武鬆身形晃了一晃,抓住旁邊的車轅,不讓自己倒下。他想過許多次,可每次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強迫自己停止下來,為此牢房裡的一麵墻都被他打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