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停下腳步,氣喘道:“不如兄長,甘拜下風。” 戴宗也停下來,笑道:“你二裡地內,疾行快過奔馬,也是天賦異稟。” “不如兄長能跑死奔馬的本領。” 楊林看了看四周,認得這個地方,便對戴宗說道:“哥哥,此間地名喚做飲馬川。前麵那高山裡,往日常有強盜出沒,近況不知如何。因為此地山勢秀麗,水繞峰環,以此喚做飲馬川。” 戴宗還未來得及答話,忽然聽得“咣”地一聲鑼響,戰鼓亂鳴,從林中走出百餘小嘍羅,圍住二人。 當先一個小頭目,挺著一條樸刀,大喝道:“行人住腳!你兩個是什麼鳥人!哪裡去的?機靈的就快拿買路錢來,饒你兩個性命。” 楊林笑道:“哥哥,你看我結果那呆鳥!” “原來這裡就是飲馬川,且不要動手。”戴宗急忙攔住他,轉身問小頭目道:“你們可是飲馬川的好漢?有認識鐵麵孔目裴宣、玉幡竿孟康的沒?” 那小頭目道:“他們是山上兩位當家寨主,你如何得知他們名姓?” 戴宗道:“我乃梁山泊好漢神行太保戴宗,受宋江頭領差遣,送信與裴、孟兩位首領。你引我上山去見他,自有你的好處!” 那小頭目將信將疑,上下打量了戴宗幾眼,道:“江湖上都說戴宗會神行法,日行數百裡。就憑你這兩條瘦腿,還不磨禿嚕了?” 戴宗笑道:“你不信?我剛跑了五裡路,身子正活泛,就再跑上一圈讓你瞧瞧。” 說罷戴宗緊了緊衣服,提足了氣,箭一般在山邊飛奔了幾個來回,隻看得眾小嘍囉大張了嘴。 那小頭目便叫小嘍羅牽過馬來,請戴宗、楊林都上了馬,又使一個腿快的小嘍囉先去報知。行不多時,已到寨前,下了馬。裴宣、孟康出寨降階相迎。 戴宗、楊林看裴宣時,果然好一表人物,生得肉白肥胖,穩重如山,隻是臉上不茍言笑,令人望而生畏。再看孟康,寬大白凈,也是四平八穩,臉上卻和裴宣相反,喜氣洋洋一片,令人不由自主便想親近。 裴宣、孟康邀請二位義士到廳上,俱行禮罷,謙讓戴宗正麵坐了,次是裴宣、楊林、孟康。四個好漢,賓主相待,坐定筵宴。當日大吹大擂飲酒,一團和氣。 眾人吃酒中間,戴宗在席上說起宋江招賢納士,結識天下四方豪傑,待人接物,仗義疏財,許多好處。眾頭領同心協力,八百裡梁山泊,如此雄壯。中間宛子城、蓼兒窪,四下裡都是茫茫煙水,更有許多軍馬,何愁官兵到來。說罷取出宋江書信與二人看了。 裴宣和孟康低聲商議道:“宋江兄長從沙門島救了我回來,他來信召我們上山助他,我不能不去。不知賢弟意下如何?” 孟康道:“往日我曾留意過那裡消息,梁山泊地利,周遭都是水,但他們沒什麼大船,都是些漁船、貨船之類。我去了那裡,正好用上這身造船的本領。我尋思著,憑我這身江湖三四流的技擊本領,拚死也沒什麼建樹。若是去那裡監造船隻,有把握一躍成為江湖二流人物。隻是去那裡不知有什麼壞處,兄長如何想?” 裴宣道:“我們在飲馬川,是一寨之主,去了那裡,雖然也是首領,但可就沒現在這麼自在了。我應是能忍的,隻怕你忍不得。” “自古成人不自在,一味自在便兇頑。要想成就事業,不是那麼容易。而且就算晁、宋兩位寨主,也未見的自在。” “那就去吧。” 二人商議已罷,裴宣回戴宗道:“既是宋江首領力邀,小弟寨中也有三百來人馬,財物亦有十餘輛車子,糧食草料不算,願隨仁兄上梁山泊入夥,聽號令效力。” 戴宗大喜道:“宋江哥哥待人接物,從無二心。若得諸公相助,如錦上添花。隻是小可還有山寨別的公乾在身,你們可先收拾下行李財物,待小可和楊林回來,一同扮做官軍前往梁山泊。” 裴宣問道:“不知你二人什麼時候回來。” “短則五日,長則一旬。”戴宗想了想回答道。 孟康道:“既是山寨公乾,可有我們飲馬川出力的地方?” 裴宣道:“你二人心意我已知了,隻是這趟公乾仍是尋人送信,用不得許多人馬。若是有什麼意外,要動用你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會叫楊林賢弟前來報知。你二人在山寨,嚴選一同去的嘍囉,不能打的,不聽話的,不勤快的,可讓他們自謀出路。” 其後無話,四個好漢,吃得大醉。酒到濃處,裴宣起身舞劍,戴宗稱贊不已。孟康又引戴宗和楊林到山後賞風景。隻見山後高峰下麵有一白雲坡,地麵平坦,有兩道瀑布飛到坡前,匯成闊澗。苔石磷峋,四圍有千百株虯鬆,參天蒼翠。戴宗不由一時沉迷。 至晚,各自回寨內安歇。次日,戴宗要和楊林下山,裴宣和孟康苦留不住,相送到山下作別。二人回寨裡來收拾行裝,準備動身,不在話下。 且說戴宗和楊林,離了飲馬川山寨,沒幾日來到薊州城外。 楊林便道:“院長哥哥,我想公孫勝先生既然是個出家人,必是山間林下村落中住,不在城裡。不如隻在城外投店,好四處詢問。” 戴宗道:“說得是。” 二人便投個路邊乾凈客店安歇了。當時二人先在城外,詢問公孫勝先生下落消息,卻沒一個人曉得他。 住了一日,第二日起來,再去遠近村坊街市問人,亦無一個認得。看看天晚,兩個隻得又回客店歇了。 第三日,楊林道:“既然城外找不到,隻怕城中有人認得他。” 當日和楊林到薊州城裡來尋他,都道:“不認得,應不是城中人。 勞而無功,戴宗不覺得有什麼。倒是楊林,悶悶不樂,隻覺這番無功上梁山泊,失了顏麵,心中焦急,嘴上起了兩個燎泡。他也無別的辦法,隻拉著戴宗沒頭蒼蠅一般在街上尋人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