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曉,眾軍士吃罷早飯,花榮、徐寧、史進、朱武四個首領帶著梁山泊軍馬到芒碭山下擺開陣勢,喝罵叫陣。 隻見芒碭山兩千人馬下山列開陣勢,樊瑞揚鞭躍馬來到陣前,喝道:“你們已敗了一場,還敢再戰,當真不怕死麼?可有不服氣的,敢和我鬥將,大戰三百回合?” 徐寧對花榮道:“小弟自從入夥之後,戰陣上還未立過功勞。這廝氣焰囂張,便由我去和他鬥將,還望尊兄成全。” 花榮道:“好,正要多見識幾路賢弟的槍法。” 徐寧縱馬倒提著鉤鐮槍上前,喝道:“我乃梁山泊金槍將徐寧,來將何人?” 樊瑞沒聽說過徐寧的名頭,隻通名道:“我乃混世魔王樊瑞,你區區無名之輩也敢出戰?你回去,不管是林沖、雲天彪、秦明還是呼延灼、楊誌,換一個上來。” 雖然是自大的言語,但樊瑞說的沒什麼錯,這五個好漢是梁山泊公認馬戰最為高明的一流高手,其餘好漢都不及他們。 徐寧大怒,罵道:“不用他們,我就能殺你這個坐井觀天的狗賊!”他拍馬直取樊瑞。樊瑞舉刀來迎,二人鬥成一團。 徐寧馬上技擊的鉤鐮槍法共有七路,每路是三鉤四撥,一搠一分,九個變化,共計六十三個變化。原本這鉤鐮槍就不多見,像徐寧這樣擅使的就更少,尤其是那槍上小枝,尤其難纏,隻十幾個回合,便殺的樊瑞手忙腳亂。 樊瑞這才知梁山泊果真名不虛傳,隨便派一個不甚聞名的好漢如此了得。這卻是對徐寧有幾分誤解。徐家的鉤鐮槍法乃是獨傳,所謂傳子不傳徒,傳媳不傳女,有許多精妙招數不為人知。 原本大內金槍班使的並不是鉤鐮槍,隻因徽宗天子某日偶然見到徐寧所持鉤鐮槍,覺的這槍上小枝橫出,好似內中有無數至理奧義,隻是一時琢磨不透,無法賦詞一首,引以為憾。於是天子就下令金槍班都用鍍金鉤鐮槍,讓他朝夕可睹,又任命徐寧為金槍班教師。徐寧因此大受鼓舞,便精研這槍法,補充了許多套路進去。 等徐寧後來到了梁山泊上,切磋機會遠比在大內時多,去蕪存菁之後的招數比祖上傳下來的威力還大。隻是徐寧一直醉心槍法,因此不為綠林人所知。 樊瑞和徐寧戰了十幾個回合,隻覺心驚膽戰,不是對手。他運起力氣,用手中大刀蕩開徐寧兵器,跳下馬來,大喝道:“好漢,敢與我步戰嗎?” 徐寧冷笑道:“你這廝正是作死,有何不敢。”說罷他棄馬不用,使開步下招數,重新與樊瑞戰到一處。 樊瑞這下可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徐寧之前都是在大內當值。大內戒備森嚴,平日隻有幾個重臣,天子特下恩旨,準許皇城內騎馬。除此之外,隻有陪天子打馬球的內臣、宮女等人方可騎馬。至於實戰,敢進大內需要侍衛動手的,頂多是些膽大卻不見得藝高的飛賊,哪裡有人敢騎了馬來,因此徐寧少有馬戰機會,連帶馬戰也比步下遜色。這樊瑞偏要與他步戰,所以他才說樊瑞作死。 不過樊瑞既然能稱雄芒碭山,也不是浪得虛名。他賣個破綻,雙臂一震,就把大刀往徐寧擲來。徐寧見這樊瑞把大刀當飛刀用,更是冷笑,他一槍將大刀挑飛,隨後槍出一線,往樊瑞胸口紮來。 就此時,隻見樊瑞一揚手,一團黑影飛向徐寧胸口。徐寧大驚,連忙側身,那黑影“嗚”的一聲擦著徐寧衣服就過去,撕下一片破布來。那黑影又“嗖”的一聲飛了回去,就樊瑞手裡飛舞起來。 徐寧隻覺肋下巨痛,緊要牙關才挺過去。 原來那黑影是樊瑞飛出的流星錘。那流星錘大小好似鵝卵,錘頭如瓜,上有寸長鐵釘,釘頭向前,極為鋒利,閃著寒光。錘身末端有一象鼻眼,穿了一丈八尺長的軟索,軟索末端有一套腕,套在樊瑞手腕上。流星錘是軟器械,極為難練,一個不好便容易傷到自己。但一旦練成,把流星運用起來,像棍、槍一樣形成直線,又像大鐵錘一樣有威力。 樊瑞隻在原地把那錘舞的團團轉,笑道:“好漢,你不怕我這錘上有毒的?你若是趕緊回去醫治,還有的救,不然性命不保。” 梁山泊陣中花榮見了,急忙前來接應,要替花榮回去。 徐寧對花榮說道:“尊兄長槍對付他流星錘不便,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有雁翎,又有橫枝鋒利,尚可一戰。” 十八般武器中對付索子、流星這等軟兵器最好的便是刀劍等帶利刃的,隻要設法欺入內圈,流星錘舞動不便,便失了先手。若是能把索子削斷,更是打蛇七寸,勝利可期。至於長槍等長兵器,即便進入敵人內圈,自己也施展不便,另外鐵錘鋼斧狼牙棒等重兵器,也都受製於它。 花榮也是身經百戰,自明此理,又聽徐寧說他有“雁翎”,已知他穿了雁翎鎖子甲,有恃無恐,便立在一旁掠陣,拿了弓箭在手,隨時防備不測。芒碭山陣中,李袞提了標槍趕來,虎視眈眈。 徐寧倒提著鉤鐮槍,繞著樊瑞遊走,一邊說話,一邊借機回氣:“我這鉤鐮槍非同一般,槍頭為八寸,槍桿長八尺,桿尾有鐵護套,長四寸,共九尺二寸。槍粗四寸,又有橫枝八寸。” 樊瑞揮舞流星錘,兜頭砸來,喝道:“誰耐煩聽你說,要打便打!” 徐寧側身閃過,笑道:“你這錘,來的比開寶寺的琉璃塔還慢,如何也敢來現世?” 這開寶寺的琉璃塔是汴京的俏皮話,那塔原本是座木塔,仁宗慶歷年間被雷火燒毀,自慶歷到治平,再到熙寧,用時二十餘年方才修建好。汴京人好用那塔比喻人行動遲緩。這樊瑞是徐州人,哪裡聽得懂,惘然不知。 徐寧心中暗嘆一聲,他還是時不時忘了自己已經是梁山泊的首領,也忘了眼下不是大內比武,而是生死相爭的戰場。他搖了搖頭,拂去思緒,抖擻起精神,與樊瑞又鬥了幾個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