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義正趕之間,林子裡走出一人,頭戴發箍,倒提著兩口戒刀,正是打虎好漢行者武鬆。 武鬆上前唱喏道:“師兄,一向無緣見麵,今日奉軍師將令迎接你上山。” 盧俊義停下腳步,棄了花和尚魯智深不追。他看了看武鬆,道:“想必你這廝就是武鬆!你既已落草,可對得起往日師父的教誨?” 武鬆道:“梁山泊替天行道,我在這裡,無愧師父的教誨!” “這事不是你說自己無愧就行的,我今日替師父管教管教你!”盧俊義說罷,揮舞著大刀來鬥武鬆。 武鬆拿的雖然是雙刀,但他和盧俊義係出同門,也曾練過大刀,深知盧俊義的一些大刀招數。然而這一對上,許多招式盧俊義使出來精妙許多,原本武鬆以為平常的招數,盧俊義用出來都威力巨大,殺得他汗流浹背。 武鬆不由隱隱有些羞愧,他知自己這位大師兄技擊本領極高,但沒想到比自己高出這麼多。他隻提起十二分小心,運起手中雙刀,刺削砍劈,全力防守,將盧俊義攻勢一一化解。 盧俊義看武鬆本領,也是有些吃驚,心道:“這小師弟果然頗有天分,不枉師父在我麵前誇贊他。我在他這個歲數時,本領定然不如他,加以時日,成就不可限量。” 過了不到三十個回合,武鬆已大處下風。他不敢戀戰,跳出圈子,拔腳便走。 盧俊義哈哈大笑:“你這雙刀要是練成一心兩用,還可與我鬥上一鬥。看同門之誼麵上,我不追你,你這廝們何足道哉!” 話音未落,隻見山坡下一個人在那裡叫道:“盧員外,豈不聞‘人怕落蕩,鐵怕落爐?’你已中了吳用哥哥定下的計策,又能走到什麼地方去!” 那人盧俊義卻認得,當初便是盧俊義使他報知生辰綱的消息與晁蓋,後來與晁蓋一起上了梁山泊。眼下見到,盧俊義隻假作不認識,喝道:“你這廝又是誰?” 那人笑道:“小可便是赤發鬼劉唐。” 盧俊義與他點點頭,罵道:“草賊休走!”他挺手中樸刀,直取劉唐。 劉唐舉刀迎住,低聲道:“員外可算來了,這下我也有個主心骨。” “我一直猶豫不決,害得在北地鼓動遼國部族謀反的事功虧一簣暫且不說,還耽擱了太久時日。希望我來的還不算遲。” “若是依著我說,是有些遲了。不過日後若是有什麼事,北地那些人未必不能成為助力。” 盧俊義嘆道:“最好如此,要不然虧得就更多了。“ “破曾頭市有什麼劉唐可以乾的?” “這事雖然不易,但終究隻是個麻煩事,還有辦法,暫且用不到賢弟。” “軍師沒給個套路麼?” “給是給了,隻是火候不好拿捏。” 說話間二人已假裝鬥了十數個回合,盧俊義忽然‘噓’了一聲,劉唐會意,賣起力氣認真鬥起來。果然不出所料,斜刺裡殺出一個人大叫道:“好漢沒遮攔穆弘在此!” 盧俊義罵道:“笑掉大牙,就你們這群賊廝也敢自封好漢!” 穆弘上前便和劉唐雙鬥盧俊義。正鬥之間,盧俊義隻聽的背後腳步響,他舞出一片刀光,喝聲:“著!” 劉唐、穆弘看不清盧俊義大刀來路,不由跳退數步。盧俊義便轉身鬥背後那個好漢,卻是撲天雕李應。三個頭領,丁字腳圍定盧俊義,殺作一團。盧俊義全然不慌,越鬥越健。 且說劉唐三人,見盧俊義刀法精奇,又夾雜著拳腳,越鬥心中越是佩服。劉唐心道:“一別經年,員外之前還隻是槍、拳、棒三絕,眼下刀法也這麼厲害,想來已是不拘什麼兵器,都臻入化境了。” 這盧俊義對劉唐手下留情,大刀多往穆弘、李應二人身上招呼。這二人雖然本領不低,仍不是盧俊義對手,接連中了不少拳腳,好在都有劉唐及時接應。 盧俊義先鬥李逵,倒沒花太多力氣,但後來鬥魯智深,別看他嘴上說的輕巧,那六十二斤的禪杖著實耗了他不少力氣,接著又鬥武鬆。武鬆是被盧俊義招數驚住,心內生怯,全是守招,盧俊義反而趁機略回了些力。即便如此,到底是一連串惡戰,盧俊義不管是力氣還是心神,隻有平時八成水準,因此劉唐三人才勉力支撐的住。 正鬥之間,隻聽得山頂上一聲鑼響,三個頭領齊鬆了一口氣,各自賣個破綻,一齊拔步去了。 盧俊義趕了兩步,見那林中昏暗,不敢追遠,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便往回走。 來到林子邊,卻見那十輛車子,伴當牲口,還有剛才擒得的李逵都不見了。盧俊義冷笑一聲,慢慢走上一處高坡,手在眼前搭個涼棚,四下裡張望,隻見遠遠山坡下有塊平地,一夥小嘍羅,把車子趕在前麵,將李固等人連連串串,縛在後麵。他們好似生怕盧俊義不知道一般,還鳴鑼擂鼓,往山坡上行去。 盧俊義望見,心如火熾,氣似煙生,提著樸刀,直趕過去。剛到山坡下,隻見兩個好漢喝一聲道:“盧員外,哪裡去!” 那兩人一個紅色麵皮,頜下長須飄飄過腹,是美髯公朱仝。另一個紫棠色麵皮,也有胡子,卻是一扇圈胡須,乃是插翅虎雷橫。 盧俊義見了,高聲罵道:“你這夥草賊,把車仗人馬還我!” 朱仝板著臉道:“員外,小可軍令在身,不敢從命,得罪了。” 雷橫大笑道:“盧員外,你還不明白?中了軍師妙計,你就是肋生雙翅,也飛不出去。快來大寨坐把交椅。” 盧俊義笑道:“你那交椅有什麼好,是銀製的,還是金做的?我自家金銀不夠多麼?” “員外終究太員外氣了,不是小可誇口,我們山寨裡許多位英雄豪傑的弟兄,甘心為員外舍命,成就一番事業。我們這樣的人,除去梁山泊,員外去天涯海角找找看,能找得一兩個人,便是萬千之幸。員外真的要在家裡受終正寢,受尋常兒女的眼淚才歡喜麼?員外!你太看重尋常兒女的眼淚,看輕英雄豪傑的熱血了。” 不知盧俊義說出什麼言語來,且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