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笑道:“河北邊境,原本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為防遼國騎兵縱橫,朝廷歷經百年,西起保州,東到滄州,引來徐河、鮑河、沙河、唐河等河水,又往東匯合漳河、淇河、易水、白水等河水,缺水處甚至鑿泉灌入窪地為湖,建成水網屏障,憑借河水抵禦遼軍。然而到了冬天,河水盡數結冰,冰層厚實的地方,騎兵足以通過。因此冬天時,防遼形勢最為嚴峻。而且今年夏秋時朝廷北伐失敗,正要提防遼國趁冬報復。莫說曾頭市,便是我們趁冬興兵在山東占據幾個州縣,自立為王,朝廷也隻能忍氣吞聲,等到開春以後邊境局勢緩解再來圍剿。” 小旋風柴進道:“的確如軍師所說。因為每年冰情都不一樣,冰麵薄厚也不同,遼國都要派出大批斥候,全力探明湖水冰情。我還記得,每年滄州大營都要派出許多人馬。具體實情,歐鵬賢弟可說一說。” 歐鵬曾在滄州守關,因此柴進點名要他說。他聞言道:“大營所派驅逐遼斥候的偵騎人馬足有數十隊,即便下雪,也不敢間斷巡行。稍有不備,被他們探明道路,遼國就會派來大隊人馬劫掠一番。天氣越冷,冰麵越實,越是要多派人馬,讓人苦不堪言。大營每年都有因此凍傷而死的。遼狗最是卑鄙,有時還會買通當地貪財小民、貪婪大戶的替他們探路。” 戴宗說道:“往來消息都說江南方臘勢大,朝廷正在調集西軍南征,山東河北兩地又要防遼,兵力正是捉襟見肘之時。若是等春暖,不知還會出什麼變故。” 吳用接著說道:“隻是為穩妥起見,對大名府、濟南府兩處兵家重鎮仍需派出兵馬防備,以防萬一。至於打曾頭市,上次是時遷去那探聽消息,已是輕車熟路,可叫他再去一遭,回來時一並商量。” 時遷領命去了。無幾日,他回寨報說:“我們打淩州嚇破了曾頭市的膽,他那裡征發人力,團團築下高墻,墻上遍插旌旗,人馬全部龜縮城中。城門緊閉,每日隻巳、午、未三個時辰打開城門讓人進出。他還打出為淩州報仇旗號,招攬千餘亡命之徒。又聽人說,曾塗仗著金國勢大,說服太師府,秘密降下鈞旨給大名府留守司梁中書,相約明年春暖花開之際,兵分兩路,齊頭並進圍剿山寨。” 關勝故意重重嘆道:“想不到劫掠淩州竟讓那裡多出千餘人馬!” 宋江聽了,不由大驚,急忙對吳用道:“如今不可讓他那裡養成氣勢,不然早晚必成心腹之患。” 吳用點點頭,進言道:“上次失其地利,如今必用智取,也到動用那個人的時候了。可派三路人馬去,一路去曾頭市,帶齊器械,全力攻城,裡應外合,速戰速決;一路去冠州駐紮下營寨,隻守不攻,斷絕大名府到曾頭市的道路;一路去平原縣,也是隻守不攻,斷絕濟南府到曾頭市的道路。如此不敢言必勝,至少立於不敗之地。” 宋江聽罷,便讓呂方敲響忠義鐘,會集諸將都到忠義堂。待眾將聚齊,吳用分調三路兵馬:西路軍,差花榮、穆弘、李忠、狄雷、狄雲、樂和、孔明、孔亮共計八個首領帶領三千馬步軍往冠州去;東路軍,差秦明、史進、朱武、解珍、解寶共計五個首領帶領兩千馬步軍往平原縣去;中路軍,宋江都頭領,率軍師頭領吳用、關勝、林沖、呼延灼、魯智深、武鬆、戴宗、李逵、呂方、郭盛、樊瑞、李袞、項充、單延珪、魏定國、淩振、韓滔、彭屺、湯隆、劉慧娘、時遷、段景住共二十二個首領,兩萬馬步軍往曾頭市去。朱仝、雷橫、李俊、裴宣並其餘首領留守山寨。” 諸將分撥已定,各自回去整軍備馬。 第二日,英靈廳中祭拜過晁天王,大軍分批下山,渡過水泊,陸續進發。 不說東西兩路,單表宋江中軍往曾頭市來,白天行軍時,每個騎兵都在馬尾後捆紮樹枝,揚起漫天沙塵,聲勢極為浩大;夜晚紮寨,虛設三倍營帳,連綿極廣,遠遠望去,篝火有如天上繁星點點,頗為懾人。 曾頭市探馬不敢近前,隻回報說梁山泊數萬大軍來攻。曾家長子曾塗大驚失色,緊閉城門,嚴陣以待。 待到曾頭市近前,梁山泊人馬多帶旌旗,擺開陣勢。軍中有言,人馬上萬,無邊無岸,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兩萬大軍聚在一起,即便不虛張聲勢,也是浩然如海。從曾頭市外十裡一直延伸到城墻下五百步,密密麻麻黑壓壓都是人。另有數百名騎兵在城墻下縱橫,蹄聲隆隆如雷,揚起灰黃色漫天塵土。曾頭市城墻上眾人隻看得麵如土色。 曾塗問史文恭等人道:“似此如何迎敵?” 史文恭已有八分怯意,對曾家五虎說道:“梁山泊不止兵多,他那裡智勇猛將也是極多。若論史某愚意,隻宜堅守城中,暗地使人前往淩州,飛奏朝廷,調兵選將,多撥官軍,分作兩處征剿:一打梁山泊,一保曾頭市。眾賊必然無心戀戰,隻得退兵急奔回山。那時史某不才,與你兄弟眾人一同追殺,必獲大功。” 副教頭蘇定道:“他一個小小山頭,能有多少糧草?來得越多,越不必怕他。” 盧俊義暗自尋思道:“若是堅守城中,如何與宋江眾人通消息?說不得了,我得請戰與梁山泊鬥將!”如此想罷,他出言道:“師弟如何喪自家威風,長敵人誌氣?盧某不才,願出城一戰。” “賊兵眾多,城裡兵少,若是有折損,更難堅守。”史文恭說道。 “若是師弟擔心折損了人手,我隻單人出城和他們鬥將便是。” 曾塗便道:“員外去試探試探敵情也好,可要多加小心。” 盧俊義轉念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我與梁山泊有深仇大恨,若是僥幸擒得賊將,還求由我親自發落。” “那是自然。”曾塗答應道。 盧俊義聽了,披掛整齊,提了長槍上馬,獨自一人出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