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黃蓮翁俯身收拾針具,肖淩峰看了一陣,忽然又道:“黃翁,若你覺得,這紅花釀同黃綾教,有沒有甚麼聯係?” 黃蓮翁頭未抬,慢慢道:“若按常理,黃綾教宣揚巫術治病,已經能騙過大半百姓了,可這紅花釀是毒藥,對普通人也沒多大用,做來乾甚麼?” 肖淩峰沉吟不語,末了,笑道:“不過黃翁知道這毒的解法,倒是替老肖頭省了不少事,無論是白羽兄,還是季小鬼,若是沒有你,恐怕都得遭殃。” 黃蓮翁搖頭笑嘆道:“淩峰兄又在說我的笑話了,若不是當年在遊方醫會碰到了那白蟾居士,我也不會知道這毒藥,這藥其實已經有些玄乎了。” 肖淩峰叉手道笑道:“這白蟾居士究竟是何許人?我倒是一直未能得見,他每次醫會都去麼?” “那倒是未必,我好幾年未見他了,此前我有些朋友聽到點傳言,說是他得了隱疾,行動不便,也不知今年的遊方醫會是否會來。”那黃蓮翁道。 “可不就是下月了?若是黃師傅又見到他,記得多幫忙打聽打聽,我總覺得這白蟾居士和紅花釀有甚麼淵源。”肖淩峰隨黃蓮翁出了那屋子,將門輕輕合上。 季鴻此刻倒是睡得香甜,那口黑血吐出來後,隻覺得全身說不出的舒暢,待到悠悠醒轉,已經不知過了多久。尚閉著眼,一陣清幽的香氣隨著一陣風帶過,像是山野中的味道,勾起了他腦海中一些遙遠的回憶。 “師父?”他心中忽然閃過這個念頭,叫了一聲,猛地睜開眼睛。 這屋子裡卻是沒有什麼人,季鴻稍稍偏過頭,隻覺得一陣清香飄了過來,桌上放了一碗什麼東西,還在冒著些熱氣。他伸一伸脖子,發現那好像是一碗紅糖圓子。 “原來是這味道,我還以為……”他有些惆悵,又閉上了眼睛。“上次給肖前輩帶的那圓子,我還沒吃過,不知味道如何。” “咦!小鬼,你醒啦?”此時,門忽然被大力推開,季鴻睜眼瞥去,卻是老肖頭和黃蓮翁兩人。 “肖前輩,黃師傅,桌上這圓子,是做給我吃的?”季鴻笑了笑,仍覺得有些疲倦。 肖淩峰此時看到了那碗,湊上去一聞,望了望黃蓮翁:“黃翁,這是你做的?” 那黃蓮翁摸了摸胡子,搖頭笑道:“淩峰兄,你又在說笑了。我不是一直同你在一起麼?” 聽了這話,肖淩峰麵色忽然轉陰,他在屋內轉了轉,又從衣袋中掏出一枚銀針,在那碗裡戳了幾下,又戳了戳那圓子。見銀針沒有變黑,他又聞了聞,道:“奇了怪了,這可不就是老肖頭說的那家好吃的圓子?” 他轉頭對季鴻道:“哈哈!這碗看上去沒毒,說不定是你那眉兄弟給你帶的。不如你趁熱喝了,現下也剛好天也亮了。”說著便揀了張凳子坐到床邊,將季鴻扶起來,把那碗遞給他。 季鴻見那碗裡的圓子上裹了一層黃豆粉,又有些糯米的香氣,直教人食指大動。他笑道:“多謝肖前輩了。” 他左手在床上一撐,隻覺得有些酸軟無力,他伸出右手去拿那勺子,剛碰到勺柄,卻覺得手感有異,那笑容定在了臉上。 他沒有將那勺子拿起來,手往回縮了一點。 “怎麼了?”肖淩峰見季鴻麵色不佳。 “肖前輩,我……我的右手好似……好似沒有知覺了……”季鴻遲疑道,眉頭皺起,又伸手去拿。這一次,他兩指將那勺子提了起來,但那勺柄隻在他手上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忽然“啪”地掉進碗裡,濺出一點湯水。 肖淩峰眼睛慢慢睜圓,驀地看向黃蓮翁,那黃蓮翁看到季鴻這樣子,表情似乎也有些僵住。 季鴻呆了一陣,如作夢般舉起這隻手,顛來倒去看了一陣,突然舉起來用力打向自己半邊臉。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他怔怔地望了望黃蓮翁,隻覺得臉火辣辣的痛。他又怔怔地轉向肖淩峰,肖淩峰同樣瞪著眼睛看著他。 他又舉起了手。 “不要打了!”那一掌又朝自己的臉上呼下,肖淩峰厲聲喝道,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空氣凝滯了片刻,季鴻盯著肖淩峰看了幾眼,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季鴻忽然嘆了口氣,身子向後靠去,眼睛閉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覺得腦子亂糟糟地,他用右手捂住眼睛,半晌後,嘴裡蹦出幾個字:“這是怎麼回事?” 季鴻不知自己是否是在崩潰,但心中還有個聲音安慰道:“或許隻是因為剛剛解毒,沒有休息好。”但見那黃蓮翁上前替自己右手把了把脈,而後換了左手。見他麵露懷疑之色,季鴻心中隻暗暗覺得不妙。 那黃蓮翁皺眉搖了搖頭,大惑不解地對肖淩峰道: “很奇怪,若是單憑脈象,這小朋友隻是仍有些體虛罷了,雖然我們說一般麻痹有麻痹的脈象和對癥,但同我摸的感覺卻是不一樣的。按昨日的情況,這紅花釀的毒應當是全解了才是。” 見季鴻左手微抖,右手毫無反應,黃蓮翁道:“你握一握左手。” 季鴻便盯住那指尖,那手指很緩慢地動了,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是合在了一起。 “把手張開。”那黃蓮翁又道。此話剛落,季鴻眼睛一閉,那左手就攤開了。 他又見肖淩峰一臉狐疑地拉過自己的左手,三指搭上去感受片刻,麵露疑惑之色。 隻聽肖淩峰對黃蓮翁說:“黃翁,這是甚麼緣故?我記得當年白羽兄並不是如此,而且昨日並不是這樣的光景,莫非是那白蟾居士的方子有甚麼問題?” “白蟾居士?”他覺得這名字好似有些耳熟,忽然想起自己曾與師父在信州聽到過這名字。 “難道這是那祝由幻境想要告訴我的麼?原來無論我解不解毒,都是這樣的結果麼?”季鴻腦中忽然閃現出昨日祝由幻境那“你恢復不了”的問話,心中一陣打鼓。見肖淩峰麵色沉沉地放下自己手腕,覺得有些灰心。 “淩峰兄,你忘記了?你那白羽兄和這位小友不同,他根本沒能完全解毒。我卻是有些擔憂,是否是那白蟾居士所給的醫方不全,又或是......”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罷。”季鴻忽然打斷黃蓮翁,輕聲道。 “這……”肖淩峰還想說什麼,但見季鴻閉上了眼睛,思忖片刻,隻得留下一句“季小鬼,不要想不開!”便放下那碗,同黃蓮翁出了這屋子。 “黃翁,這到底是如何?”一出那門,肖淩峰劈頭問道。 “或許隻是短暫的麻痹之癥,但也並非沒有其他可能。淩峰兄,你我都曾見過白羽兄那境況,不是如這小友一般,吐口血這麼簡單。你方才也看過這小友的脈,盡管你不是甚麼醫者,也該知道的確是沒有甚麼大礙。”黃蓮翁道。 肖淩峰回憶起多年前與付白羽在醫館的情景。那時肖淩峰同付白羽一樣,並不知道這紅花釀是身心雙重作用的殺器。 “藥毒易解,心病難除……若是白羽兄當年解了毒,同這季小鬼現下一樣,估計也不會好過。”肖淩峰嘆了口氣,想起當日付白羽解毒之時差點走火入魔的情景,仍是有些膽寒。 “淩峰兄,我不能……我做錯了甚麼?怎麼會有人下這歹毒……我……我還有萍兒……我……我好難受!” 肖淩峰腦海中又浮現出付白羽那燒紅的雙眼,隻覺得心驚肉跳,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肖淩峰覺得付白羽想殺了自己。 “白羽兄,萍兒後來改嫁了,若是你泉下有知,會不會感慨世事無常,覺得哪怕自己再在鬼門關走一遭,也比就這樣死不瞑目要好。”肖淩峰在心中嘆了口氣,牙關卻咬上了。 而這一邊,季鴻見肖淩峰與黃蓮翁都離去了,他往後靠了靠,仰麵盯向那屋頂。 “白蟾居士......若乾年前師父應當是去武夷山找過一位白蟾居士,不知是不是黃師傅口中的這一位。若是同一人,那人既能救得了師父,給出的方子應當大差不差。不過林叔此前說這紅花釀江湖中少有傳言,那白蟾居士是如何知道解法的?” 默默出神一陣,又被那碗圓子的香氣吸引,季鴻想了想,伸出用左手去夠那碗。 “我能感覺摸到了這碗。” 他半個身子滑下床,腳尖觸到地麵,隻覺得實實在在,心中忽然一喜:“好在我的腳像是沒有甚麼問題。” 他右手平平地扶住那碗,左手用點力,哆哆嗦嗦地將那碗端到麵前,喝了一口。這一碗圓子還是溫熱的,入口有點清甜,他隻覺得很好喝。 “下次得找眉兄弟問問地方。”他心中稍覺得慰藉,又喝了兩口。 待那碗空了,他坐回床上,右手扶住那碗,盯住那微抖的左手,那手雖然抖得厲害,但確實還有幾絲知覺。 他輕輕用手指劃那碗沿,那觸感像是隔著一層薄紗,若他閉上眼睛,是沒法猜出自己在摸瓷碗還是在摸木頭。他這才發現方才覺得左手沒力隻是一種錯覺,其實他左手隻比右手好一些而已。 意識到這件事,他嘆了口氣。突然心生一念:“我現下若是運功,會是甚麼感覺?” 這樣想著,季鴻打起了些精神,坐直身子,按那內功心法呼吸了數次。不出片刻,隻覺得好似回到了舊日練功時那種熟悉的感覺,沒有什麼刺痛感。 他兩手捧起那碗,舉到麵前,目光聚在右手,覺得若按舊日,這碗應當在自己麵前裂出幾條縫。但季鴻等了片刻,沒有什麼反應。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他心想:“或許不該心急,至少運功沒有受阻,眼下不痛了,應當是沒甚麼大礙。” 想著,捧著那碗發呆了片刻。 “或許我該專注在左手試一試?”季鴻心道。 他不是沒有用過左手,早先與曲靖山打鬥或是林喜兒切磋時,他也曾用左手使過掌法。但那是在右手沒有問題的時候,眼下這情況,他十分不確定會如何。 但這念頭稍稍讓季鴻有了些期待,他又吐納了片刻,還是捧著那碗,這次他嘗試著用左手發力。 須臾,一些微弱的感覺傳到指尖,那碗此時還是紋絲不動。季鴻的眉頭皺起來,深吸了兩口氣,一聲輕微的破裂聲傳來,他正想低頭去看,下一秒,那碗在他手裡嗡地一聲碎成了數片,有幾塊瓷片從他臉上劃了過去。 他卻是不覺得痛,大笑一聲,叫起來:“太好啦!” “你在做甚麼?” 那肖淩峰和黃蓮翁一直站在屋外,聽到屋內的動靜,一推門見季鴻兩手空空放在麵前,臉上有一條帶血的細痕,還掛著笑。 “這小子入了魔?” 見此,肖淩峰心中大驚,沖上前幾步,袖子一揮,將床上那碎片全掃到地上,瞪了季鴻一眼,滿臉的責備之色。 “怎麼,季小子,又想要尋死麼?” 季鴻此時正在想著左右手的事,聽了這話,呆望向肖淩峰,心中升起一絲歉疚:“我又讓肖前輩擔心了。”隻不知該如何解釋。 見黃蓮翁跟了進來,季鴻忽然想到那白蟾居士,他目光越過肖淩峰,收住笑,看著黃蓮翁道: “黃師傅,方才你們提到那白蟾居士,可是住在那武夷山小結茅廬的那一位?這解毒的方子是他給出的嗎?難道他也在花溪鎮有居所嗎?” 這一句話問得突然,肖淩峰眨了眨眼,心中略略鬆了口氣:“原來這季小子沒有想不開麼?倒是老肖頭小題大作了。” 那黃蓮翁頷首道:“正是武夷山的那一位,小友也認得他?他倒不在花溪鎮,我與他在遊方醫會結識想來也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看來師父結識那白蟾居士時,他已經隱居在那裡了。我也是不記事,當年信州一事後,見沒見過那白蟾居士,都記不得了。” “那這遊方醫會是甚麼會?”季鴻問道,心中即刻有了個想法。 “簡單來說,這就是各方醫館郎中或遊醫聚在一起談談治病救人,聊聊民間偏方之類的。怎麼,小友對這醫會也有興趣?” “是有些興趣,方才我試著運功,的確是沒有不適的感覺了,我自己覺得應當是沒甚麼大礙。隻是好似我的右手仍是沒感覺,左手也不甚樂觀。我想若是那白蟾居士會去聽會,便能去問問他這到底是為甚麼,還有該如何做才好。” 季鴻語調平常地說完這句,嘆了口氣,卻是沖肖淩峰和黃蓮翁笑了笑。 “季小子,你目下如何?” “肖前輩,你知道絕望是甚麼感覺嗎?我覺得或許對我來說,就是眼下這種感覺。隻不過,我發現我現下卻沒早先時候那麼想死了。” 季鴻輕笑了一聲,又道:“我忽然覺得,哪怕沒有甚麼武功了,我季鴻也不會泯然眾人。我也不知為何我會這麼想,我總覺得還不到放下劍的時候,哪怕作為一個普通人。我還未死心。” 這話聲音不大,卻字字鏗鏘,季鴻卻不知道,其實同樣的話,他在藥池裡也曾對那個聲音說過。 “淩峰兄,你可知我有多想死麼?我恨不得將那下毒之人碎屍萬段,同我一道下了這萬丈深淵。” 肖淩峰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付白羽咬牙切齒的神情,在心中苦笑道:“或許這季小鬼同白羽兄確實有些不同,但或許小鬼隻是嘴上說得熱鬧。畢竟真要即刻接受這樣的事,哪怕是老肖頭也無法做到。” 那黃蓮翁聽了季鴻的話,瞇著的小眼睛似乎睜開了些,他緩緩道: “小友,你遭此橫禍,老朽也心中不安。那白蟾居士行蹤不定,很久不參會了,那遊方醫會倒是下月在江寧府有一場,離這裡不算遠。若是小友有興趣,或許可以一同去看看。倘若那白蟾居士不到,也還有許多醫者,或許當中會有對這病癥有些心得的人。” 肖淩峰笑道:“黃翁,你怎麼不早說那遊方醫會誰都能去?若是如此,老肖頭倒也想去湊個熱鬧,或許能見到黃綾教教主也未可知。” 那黃蓮翁聽了這話,撚了撚胡須,眉毛動一動,卻是沒有作聲。 “肖前輩,黃綾教的人也會去這遊方醫會?” 季鴻有些驚異,隻覺得在朝廷嚴控下,這黃綾教若行巫術,卻還敢現身,實在有些膽大包天。 卻聽那黃蓮翁笑道:“的確如此,隻是那黃綾教從不會公開傳教,說的也都是些正經醫術相關的東西,讓人抓不到把柄,因此也沒人戳破。” 躺了大半日,季鴻覺得身體已經無恙,再躺著或許會躺出別的好歹來,便說想去街上轉轉。肖淩峰幫他把頭發束了,找了件夾襖給他披上。 黃蓮翁給季鴻診脈片刻,又在幾處重要穴位按了幾次,便囑咐讓季鴻稍晚時再來醫館取些湯藥,說了些利於恢復的方法,便就此別過,讓季鴻與肖淩峰下月中旬某日再在醫館會麵,一同去那遊方醫會。 出了那醫館,已是暖陽高照,花溪鎮雖小,與虔州相比卻是另一番車水馬龍的光景。 “季小鬼,你怎麼這樣快便想通的?”肖淩峰跟著季鴻上了一座石橋,見他神色平靜,臉上掛著些讓人看不懂的笑容,隻在心中感嘆道。 季鴻在橋上駐足望了片刻,望了望橋下古河的粼粼波光,還有河岸邊那些白墻青瓦的宅子,深吸一口氣,轉頭對肖淩峰笑道:“肖前輩,到這裡就可以了,我想自己走一走,你放心,我走完自己就會回去的。” 說著,他對肖淩峰抱了一拳,就扭頭朝一條街快快地走去,沒再回頭看肖淩峰一眼。 “唉,眼下去哪裡呢?其實,說不難過是假的,但肖前輩已經為我做了許多,不該再讓他費心才是。” 下了石橋,在青石板路上走了一陣,回頭見肖淩峰消失在身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季鴻終於長嘆了一口氣,眉頭垂了下來,瞬間換了一副愁苦的神色。 他低頭看了看右手,想握一握,發現卻是握不太上。他左手將右手指頭往裡掰了兩下,那手終於是握上了,但依舊是毫無感覺。 “真不敢相信這居然是我的手!”他嘆口氣,將那手甩了甩,心中苦悶非常,皺眉拐進一條大路。 “多謝老爺們!” 幾聲響從一處人堆中響起。季鴻拿眼睛看去,前邊像是有人在做些雜耍,那當中空地上像是杵著根竹竿,上麵還頂著個碟。 “或許此刻我需要些甚麼來沖淡一下?看看這雜戲人的玩意,會不會有些新鮮念頭?這樣的把戲,之前在九龍關和虔州都還沒見過。” 想著,季鴻朝那人堆中擠了過去。擠到跟前,見當中還有張空凳子,他一屁股坐了上去,嘈雜聲中,忽然一個熟悉的少年嗓音飄進耳朵:“奪命追魂棍,母雞下蛋棍,你選哪個?” “這都是甚麼亂七八糟的名目?”季鴻想起了舊日在翠屏山自己胡謅的那九曲棍,心中一陣失笑,抬眼望去。 肖淩峰此時卻並沒有真的走遠,想到季鴻方才醫館中那副丟了魂的樣子,還是有些後怕。他自一個攤上找人借了頂草笠,又在一個攤上扯了塊破布,將臉遮了一半,鬼鬼祟祟地跟在了季鴻數丈之外。 “怎麼,肖老頭兒,唱戲去麼?”那攤主笑道。 肖淩峰嘖了幾聲,遠遠地往見季鴻擠進一堆人中,他也走了過去,在人群外張望了兩眼。看清那空地中站著的人後,他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