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這地下法陣後,留下金戈照顧其他人,李鳴便問王鎮守傷亡情況,久經戰陣的鎮守大人並未在昏暗的空間內表現出明顯的情緒,隻是從懷中取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盒,鄭重地雙手握住,“這裡麵是三百一十六人的一點精魄,等戰事結束我會親去‘玉京臺’同中壇元帥大人說明情況,放他們到酆都輪回,他們若能保持一點修行精魄在身,投胎後也能身懷一些因果,若還有修道機緣,想來應該有所幫助”。 李鳴當然知道鎮守這樣說是想讓自己把他的心願告知全帥,身懷精魄轉生必須達到太清靈寂境圓滿才行,否則很難保持精魄不散,致使玉京臺空耗天地靈氣,李鳴感知到這三百多位的精魄可能連自己的都不如,因此對方不顧傷勢,首先提出這個願望,他還真就不好拒絕。 他輕輕嘆息一聲:“盡人生、聽天命,但願他們福緣深厚”,說著李鳴從鎮守手中把玉盒拿了過來,王鎮守吃驚地看著李鳴,然後麵上感謝之情溢於言表,就連金戈以及其他正在療傷的軍士,也把視線都集中在李鳴身上。 修道為的是長生,他們這些天兵都是些數百年修行沒有寸進,更是注定了無緣大道之人,若能拚一個精魄不散轉世輪回,來世在因果福緣加持之下,很可能就是另外一番光景,因此李鳴表麵上接過的是玉盒,實際上是這些戰死之人的因果,這份責任怎能讓他們不吃驚。 能把這件事情辦到如此程度,王鎮守麵上也輕鬆不少,李鳴說了句鎮守大人有心了,就提出手頭還有些丹藥,伸手一翻六個小瓷瓶就放在對方麵前,他這些丹藥方子都是出自烏浩宮的師傅鏡秋,自然與軍陣常用的療傷‘回身丹’效用不同,李鳴也無須解釋怎麼使用,軍中丹士、陣師都是被優先保護的,拿給他們自然就知道使用方法。 王鎮守真元透支得太過厲害,甚至有可能已經傷害了道基,麵對李鳴的關懷之色,他疲憊地搖搖手,表示自己沒受什麼重傷,自己手底下那些神射手們透支得比他還厲害,說著就把李鳴之前給他的兩顆棗子,拿給身邊兩個受傷極重的下屬吃下,這等寶物在北冥府不算什麼,但在普通軍士眼中恐怕連聽都沒聽說過,果然,那二人灰白的唇色漸漸恢復血色,麵色也恢復幾分。 外麵鬥法想必是到了激烈程度,一道道震顫餘波在地下空間內的人都能清晰地感覺到,“我們這條戰線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防止敵人突破到身後千裡,那裡有上仙居所和洞府,若是驚擾了他們清修,那就真的獲罪於天了”。鎮守不隻是有心還是什麼原因,大聲說出這句話來 順著通道往前走,一個大隔間中橫七豎八地倒著數十個輕甲弓手,那位維護陣法的副將正一個個地號脈,對癥使用丹藥溫養他們的元神。 地下空間裡越往裡走,所感知到的天地靈氣和虛空能量越濃鬱,李鳴一道靈感在神識中發散,他終於想明白了,原來所謂誘餌就是這一片地下的靈窟。 這前淵要塞所處的千裡之地本屬於虛空處的一塊貧瘠之地,根據以往戰報,十五年前一場巨大的虛空亂流突然爆發,致使這裡變成了一塊無人禁區,異變突生下邪魔勢力自然要派出先鋒軍團查看,結果時運不濟,數次派兵盡被虛空亂流給泯滅了。 但禍兮福所倚,虛空亂流平息之後此處竟然生成了一個靈窟,這靈窟其實就是未被修道之人發現的洞天福地,天界雖然說有洞天八萬,但能夠供仙眾修煉的卻是屈指可數,此等發現意味著天界又能供養一位上仙,自然極為重視,這也直接引的道祖或者某位大能之士,用驚天之舉強行把籠罩天界封印擴張至此,這裡也就成為了天界管轄之地。 隻是靈窟中的靈氣之源初生時往往伴生虛空能量,即便封印擴張至此,可虛空能量的殘留仍然不可小視,因此也就沒有立刻對這處靈窟,進行易於修行者使用的改造。 這十五年來靈窟內產生的虛空能量越來越弱,漸漸地靈氣也就開始外溢,雖有封印阻隔,可邪魔中不可能沒有精通推算的高人,發現這裡出現一處新的洞天,自然明白這意味著天界勢力又強了一分,奪回自己原來的疆域便是順理成章之事。 ‘好手筆,一盤棋下了十五年’,一邊暗自感嘆著天界高人的手段,一邊心中卻又為這些軍士嘆息,這要塞和自己都不是什麼誘餌,甚至連棋子都不是,隻是掩護棋子的偽裝,讓陷阱看上去不至於太直白,想到這兒李鳴的思緒反而平靜下來,轉身定定地看著跟在身後的王鎮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見李鳴這樣看著自己,王鎮守使了一個眼色,當先帶著李鳴來到一處無人的隔間內,施展禁製防止他人聽到談話內容後,他找了一個角落位置扶墻緩慢坐在地上,看得出來他在外麵也是硬撐。 對方毫無保留地展露弱勢並沒有打動李鳴,他必須驗證自己的想法,便隱晦地說道:王鎮守,你真正的駐守任務在此處? 對方點頭,至此兩人就可以深談下去了,李鳴跳過無用枝節,直接追問心中的疑惑:“天地靈氣外溢是有掩蓋手段的,這裡沒有用這方麵的陣法?那是如何掩蓋過去這十五年不被人發現的。” 這個問題很關鍵,因為新靈窟不光虛空邪魔想要,天界內部也必然有勢力想要爭奪,他必須確認王鎮守到底屬於哪一方勢力,這決定了談話的深度,一個不好反而為日後樹立了一個看不到的敵對勢力。 “要塞的基座上刻著三位上仙的陣法,不光能保護這裡,還能人為的控製靈力溢出的程度。”停頓一下,他接著說:“我本是殿前領軍將軍黃統的屬下”,王鎮守說完這一句便閉嘴了。這讓李鳴吃了一驚,所謂殿前領軍將軍其實就是天帝儀仗隊的領隊,莫非這局是天帝所設?可天帝是何等的存在。在禦座之上參透那無極大道,已經不知枯坐了多少萬年,這棋盤若是為了釣一兩個靈虛大魔,似乎用不著天帝這等存在動手啊。 房間陷入沉默,李鳴一邊看著閉眼休息的王鎮守,一邊把左手放在背後飛速掐算著,他推算的是這件事情的吉兇,而不敢將卜算對準黃統,更遑論天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