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離別(1 / 1)

白紙福地 點墨雨落 3725 字 2024-03-17

十年前,驚蟄   淮河鎮以北三十裡,渡鴉嶺。   春雨綿綿,點點水珠晶瑩依附著翠綠葉片,微風間便有陣陣沙沙聲回響;山間稀疏的野花顯得格外楚楚可憐,卻又如鄰家妹子般長的亭亭玉立,嬌巧動人,讓人不經意間生出憐憫。   一支押送貨物的鏢師突兀的出現在這度鴉嶺的山間道路之中,卻又使這方山林附有點點詩意。   車輪咕嚕,馬蹄噠噠的聲音悠然回響在這寧靜的山野中。   “春天啥都好,就是這天太潮濕了,你看我馬鞍,看我褲子,都滴水了,真煩人。”   “滾一邊去,我還不知道你這點心事,想去啊,你先去問問頭。”   “啊呸,得了吧你,大哥別說二哥,誰還不知道誰啊,你不好意思說就我來說。”   這名鏢師說完輕夾馬腹,來到領頭鏢師旁:“頭兒,等到了地方,勾欄聽曲?”   此時,領頭的彪形大漢身騎一匹幽黑駿馬,環顧四周後,舉拳示意後駐馬停止。隨後便輕聲對著身旁的那位鏢師說道:“此處為鴉度嶺,常有山匪出沒,傳話下去,讓他們警惕四周,盡量不要發出其餘聲響。”   身旁的這位鏢師調轉馬頭,望著眾人稍稍用力拍打掛在腰間的長刀刀鞘,且有規律的“啪,啪啪”的連續拍打三次。   眾人鏢師見此,都下意識的將一手放在刀柄上,隨時做好拔刀出刀鞘的準備。   隊伍中的顧清河早已見怪不怪,沿途的百餘裡山水路程,也多次有此情形。   十年前的顧清河身材勻稱,相比一般世俗下的練家子身體還要健碩,穿著相對寬鬆的衣袍用以掩飾自身,此時的他悠悠然的坐在裝載貨物的馬車上。   隊伍在此間行走十數裡,剛出渡鴉嶺,沒遇到山匪,卻有一人突兀的出現在眾人麵前。   此人一襲白衣,如山中精靈,手持綠竹行山杖,步伐輕快,顯然心情愉悅。   聽聞身後的馬蹄聲,此人駐足停步。待到隊伍臨近,便彬彬有禮的作揖行禮,道:“在下劉玉衡,懇請諸位能捎帶一程。”   時間回到現在,顧府偏廳。   “當時你一襲白衣,卻能在春雨泥濘的道路上,不染泥土,且能獨自行走於渡鴉嶺,這便是你最不同尋常的地方。”   說完顧清河撚起酒杯,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原來如此,想必當時的鏢師都已知曉,隻是看我沒有惡意便不與深究”劉玉衡輕抿了一口酒水,補充道:“一群老江湖人。”   “對了,老顧,我那大侄子取好名字沒有,要不要我幫忙來取名字,好歹我也是這淮河鎮裡數一數二的秀才。”   顧清河瞥了一眼劉玉衡嫌棄道:“嗬嗬,就你,還是算了吧。我兒子的名字怎麼也得由我這個當爹的取,再說了我早就給我兒子取好名字了,就叫十五,顧十五。”   “哦?顧十五?十五…”劉玉衡坐直身子略做思索,道:“是取易經十五?”   顧清河點點頭。   劉玉衡又道:“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謙。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謙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終也。”   劉玉衡望著滿臉春風的顧清河問道:“嗯,的確是個好名字,那你為何不單字取謙為名?”   “嗬嗬,要你管,我的兒子我喜歡叫啥都行。”顧清河一臉自豪地說道,邊說邊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拿起酒杯,仰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隨後,劉玉衡一手在空中輕輕一握,再緩緩攤開手掌,一塊玉佩便憑空出現在劉玉衡的手中。   劉玉衡將玉佩放在桌上輕輕用力滑到顧清河麵前。   顧清河望著眼前並沒有拿起刻有‘浩然’二字的玉佩,隻是帶有疑問的自語道:“浩然?”   劉玉衡輕聲說道:“老顧,先恭喜你生了個兒子,這塊玉佩便是送你的賀禮,既是賀禮也是臨別禮。”   “哈?”顧清河的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他的心中充滿了疑問。   “你沒聽錯,是要走了,想帶著繡娘回家一趟。”劉玉衡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聞言,顧清河陷入了沉默之中,他還有好些疑問想要問出口,但又不知該如何說出。   “老顧,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劉玉衡打破了沉默,“能說的我會與你細說。”   顧清河拿起桌麵上劉玉衡贈送的玉佩,那玉佩溫潤無瑕,晶瑩剔透。他不停地摩挲著,仿佛在觸摸著自己紛亂的思緒。   過了許久,顧清河依舊沉默不言,隻是凝視著劉玉衡的眼睛,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見此情形,劉玉衡默默的嘆了口氣,隻好開口言語,道:“不用懷疑你所經歷的一切,這裡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你所見到的、經歷的,都是真實的。”   我已知曉你從別處打探到了此方天地乃是一處福地。名稱雖為白紙,但卻並非如你所想那般。   這白紙福地出現的非常突然,已經超出了我們這種人的認知範疇。它獨立遊走於天地之間,卻擁有與外界天地完整且相同的大道法則。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唯有這時間卻大不相同,說是一夜夢到百年也不為過。外界一天,等於這裡的一甲子光陰。   但唯一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就是在此地誕生的生靈,擁有完整的三魂七魄和肉身。曾有人付出了一些代價,帶走了此地的一些人。   所以,老顧,你真的無需顧慮太多,老老實實的好好過完此生就行。”   聞言,顧清河臉色微變,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靜自己的心緒,消化著劉玉衡剛才所言。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玉衡,你打算什麼時候走,我送送你。”   “不必了。”劉玉衡搖了搖頭,接著正色道:“送你的玉佩要時刻佩戴在身,關鍵時候可以保全性命,隻要玉佩不碎,便能一直有效。而且還能不受妖邪入侵。”   最後,劉玉衡舉起酒杯,正欲與顧清河一飲而盡,做最後的道別。然而,話音未落,便被打斷。   “稍等一下!”顧清河急忙說道,話音未落,人已匆匆跑回臥房。不一會兒,他拿著一物回到桌前,輕輕放在劉玉衡麵前。   “此次一別,你我可能再無相見之日,這方硯臺是我珍藏已久的寶貝。作為臨別禮物,送你了。”顧清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的不舍。   “謝了。”   隨後二人相繼舉杯一飲而盡。   正當顧清河放下酒杯之時,劉玉衡便已然消失,隻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小家夥,我很期待你我的再次重逢。”   一襲白衣悄然出現在熟睡中的顧十五的床榻前,說完便又悄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