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深處,人跡罕至的小道上。 四名全副武裝的戰士,滿麵凝重地持槍押解五位身著囚犯衣裳的青年,走向前方一處可容一人進出的山洞。 “兄弟,看你這麼斯文,怎麼也混成像我這樣?”一個長著國字臉的囚犯朝身邊略顯消瘦的青年問道。 “殺了三個人沒跑掉,被抓住了。”消瘦青年的回答略顯清淡。 國字臉青年一怔,上下仔細瞧了對方一眼,“就你這身板,沒看出來啊?” “要是連你都能看出來,我還怎麼殺人。”消瘦青年略顯譏諷。 “我去,你什麼意思?”國字臉青年粗壯的眉毛挑了起來。 “安靜點!”前方持槍的戰士一臉嚴肅地回過頭來,槍口對準兩人,嗬斥了一聲,隨後眾人依次進入山洞內。 “隻看你這瘦弱的身板,還真看不出來你能殺三個人。哎,小帥哥,大家都快死了,認識一下吧,我叫張青箏。”剛進入山洞的時候,走在消瘦青年身側的貌美女子,借著微光向消瘦青年露出一抹好奇的笑。 消瘦青年掃了女人波瀾壯闊的身體一眼,抿了下嘴唇,“我叫安冉。” 張青箏身後的一名長相樸實的女子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挺有個性的,有緣的話下輩子再見。” 張青箏眉頭一皺,“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臨到死了,我可不想再跟人吵吵,要點臉。” 她身後的女人做了一個深呼吸,不以為意,“死吧,死了,這個世界就清凈了。” “理論上講,相對於全世界七十多億人口,咱們五個骯臟的人的死亡,一點也清凈不了這個世界。”跟在最後的方臉男人緊接著補充了一句。 “......” 幾人進入山洞後在隧道裡轉了個彎,來到一處專門開辟出來的小石洞內。 一位一臉肅容的中年男人和八個二三十歲的青年男女正低聲地討論,發現安冉等人進來,中年男人站起身來朝四位戰士敬禮,然後長臂一展,示意安冉五人坐向洞中五個插滿了各種晶管的椅子。 安冉五人下意識互視了一眼,分別尋了一個椅子坐下。 “你們五人都是死囚,本來現在應該已經被槍決了,是我專門向上級領導將你們征求了過來。”中年男人語速不快,說話聲沉穩有力,“我查看了你們的資料,知曉你們在某些方麵的有很高的造詣,同時又不是大惡大非之人,所以我想讓你們參與我的實驗。” 長相樸實的女人嗤笑道,“直奔主題就行,我們的命都在你手裡,不用做這麼多鋪墊。” 中年男人往上推了推眼鏡,“我們根據在這個山洞裡的考古發現,在五個原有的古模型基礎上,創作出來五個時空穿梭機,就是你們坐下的這五把椅子。你們是第一批實驗者,這五臺穿梭機會將你們送到什麼時代、送過去以後怎麼回來,我們都不知道。但若你們能自主返回,我能保證的是,你們的死囚身份將會被解除,而且另有重用。” “若我們都回不來呢?你找我們做這個實驗不就白做了?”國字臉男人挑起了眉毛。 中年男人緊了緊咬肌,“若你們都回不來,我希望你們念在我救你們一場的份上,在華山我們現在山洞這個位置,用油紙埋下一份關於你們去往時代的說明,把你們看到的遇到的經歷的,都寫下來。” 張青箏聽罷曼妙的身姿向後一躺,眼睛隨之閉上,“好了,別嘮叨了,開始吧。” 其他三人見狀有樣學樣,安冉也學著將身子躺下,閉上眼。 中年男人再次推了推眼睛,回望了一位青年一眼,點了點頭。 青年便示意其他四人。 隨著“1...2...3!”口號聲落下,五人同時將手柄大小的閥門推上去。 隻見五道莫名的紋路突然從五把椅子上延展出來,漸漸向上,越展越高,最後五個紋路合而為一,竟匯成一道幽深的灰柱,帶著讓人心顫的威壓與氣息,透過厚重的山體向上筆直升高。 ‘劈裡啪啦......’ 就在中年男人躲在石洞一處角落失神注視這一切的時候,五把椅子的晶體線路卻在同一時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隨後一陣像是放大了數十倍的雨天時高壓電連電的聲響傳出。 ‘嘭!嘭!嘭!嘭!嘭!’ 又有五道巨響緊接著傳來,上方的灰柱一飛沖天,五人的身體連同五把椅子卻在同一時刻炸成了黑煙。 中年男人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瞪大了雙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怎麼會這樣......古模型怎麼回炸的?這不科學!” ...... 飛鴻大陸東域,大安國,孫家堡。 正值隆冬,鵝毛大雪飄滿長空,地麵上的積雪能淹沒少年的膝蓋。在這罕見的大雪中,堡內四下鮮少有人外出,唯獨處於堡內中心位置的大院子裡,一位身著雪白衣裳的女子踏雪而行。 她跑得很急,雙腿擺動的頻率呈現重影,許是太快的緣故,她的腳印隻在積雪上留下很淺的印記,雖不時帶起三兩朵雪花,轉眼便被落雪掩蓋,幾乎踏雪無痕。 不多時,她躍過一個門,來到一進小院,眼前出現了四個少年。其中的三個少年將另外一個少年固定在一人高的冬青上,一個個站在三步之外,沖著少年雙手掐訣指來點去,口中振振有詞。 “你們夠了!”女子潔白勝雪的臉麵上露出慍怒,飛身過去,揮動衣袖卷起一堆雪,朝三個少年劈頭蓋臉砸去,同時將固定在樹上的少年鬆了綁,看著少年暈死過去的模樣,目露憐惜之色,攬腰入懷。 “大嫂,是小冉哥自己願意作我們陪練的,等他醒了你可以問他,你可千萬別和弟弟我置氣。”三個少年中較高的一位,右手抬至胸前,手掌豎起微微一震,飛雪四下散去,他腆著臉帶著獻媚的笑一步步朝女子走過去。 按住懷中少年的胸膛,感受到還在起伏的心跳,女子翹起來的柳葉眉落下來,“孫千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都別想。” 轉身,兩人飛身返回。 孫千雲看著女子的背影,舔了下嘴唇,“大哥真是沒福氣啊,這樣的人間尤物都娶進門了,卻連個手都沒牽過,太失敗了!” “三哥,你收斂點,莫要被父親察覺了。”比孫千雲略小的少年麵帶懼色道。 孫千雲神色一頓,聳了聳肩膀,“知道了,我也就是隨口說說。” 大院最東北的角落,一進獨立的小院內。 女子扶著少年坐在床上,她一手抻著少年,一邊盤坐在少年身後,微微閉目,運轉真氣,雙手推在少年背上。 不一會,淡淡的白煙在兩人頭部升起。 黑暗遍布四麵八方,沒有窮盡,看不到光亮,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像處在永恒中,卻又能夠感覺到自身好像處在一種特殊的狀態,在沒有止境的上升。 不知過去多久,好像身邊有什麼東西朝自己擁擠過來,感覺是八爪魚,將自己牢牢抱住,安冉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 但,這種狀態很快便打破了。 隻聽‘轟隆’一聲,如雷霆炸響。 一股子清涼香甜的空氣迎麵而來,身上的東西也一下子脫離了去,安冉軀體重獲自由。他抬頭向遠方眺望,在遙遠的地方好像看到一縷微弱的光明。 卻在這時,在他的背後,好似突然有一隻力大無窮的手掌襲來,狠狠推了他一把,讓他控製不住身體,頃刻間穿過無限距離,來到那一縷光明之前,然後撞了上去。 隨後安冉做了一個夢。夢裡他變成了一個叫做孫冉的少年,度過了孫冉從五歲到十三歲,時而清晰時而朦朧的人生。 處在這樣一個夢裡,待的時間越長他越是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孫冉還是安冉,待走到孫冉十三歲時的一刻,他之前十八年的人生好像和孫冉短短九年的時光合二為一。 他變得越來越迷茫,心底積攢的慌張也越來越多。直到孫冉被孫千雲三兄弟綁起來,孫千雲捏出繁雜的指印,口中絮絮叨叨不知念著什麼樣的咒語,然後沖孫冉一指點去。 如銀瓶乍破。 亨長的夢在這一瞬定格,清晰的畫麵就像一張和玻璃裱在一起的畫卷,被一顆石子精準砸中,裂痕像蛛網遍布整個畫卷。 一種抽離的感覺上湧,安冉隻覺腦袋驀地發痛,他痛苦地睜開雙眼,突然發現整個世界亮堂了起來。 亮光裡,他看到古色古香的房間,各種古時的擺設,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隨著口鼻的呼吸他還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緊接著,他感到了後背的炙熱,向後望去,卻看見一位二六年華的淡雅姑娘,和自己坐在同一張床上,雙掌對著自己的後背,她的頭頂蒸騰著蓬勃的煙霧,緊閉著眼睛,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這番模樣有些像前世電影裡武林高手給別人療傷的畫麵,但當安冉看清姑娘臉龐時,剎那間,夢中經歷的一切在記憶裡翻湧起來,安冉本能地感到體內湧起一股子酸楚。 他抬手擦了擦姑娘額頭上的汗珠,喚道,“嫂子,我沒事了。” 姑娘軀體一顫,隨後收回白嫩的手掌,吐出一口濁氣,睜開如紫葡萄般的大眼睛,她看著安冉,仔細地端詳,好一會,她咬著嘴唇低下了頭,走到五步外的小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口中念叨著,“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安冉復雜地望著她的背影,五味雜陳。 她是孫冉的嫂子羅珊,一個跟著外祖父在街頭賣藝的女子。今年盛夏流經孫家堡時,她外祖父夜間練功出了意外自焚而亡。孫冉父親見她一介女子孤苦無依的,又頗有姿色,起了憐憫之意,便拿了主意替孫冉大哥孫旭下了聘禮。 誰知眼看大喜的日子到了,孫旭練功時卻不慎走火入了魔。結婚當日勉強拜了高堂,回到房中不久便沒了氣息。 孫冉的母親早亡,父親納了六房妻妾,兒孫多到數不過來,自然無暇照顧到她一個兒媳婦身上。 於是這半年來,初來乍到的羅珊便在這遍布陰霾的大院中,和小叔子孫冉相依為命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