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進小院夾著的小路走過,前方中院的燈火通明,粗獷的笑聲和嬌媚的細語隱隱約約傳來。 “一會用餐時,可別惹你父親生氣,若是孫千雲借機挑釁你,你也別回應,在父親麵前受些氣遠比故意趾高氣昂的強,記住了嗎?”羅珊告誡安冉的語氣像極了老母親對年幼兒子的勸慰。 安冉苦笑,“嫂子,我已經長大了,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一會,你且看我的表現。” 走到中院房前,雪雁大老遠看見二人,朝裡麵提高聲音道了句,“老爺,大少奶奶和二少爺到了。” 等安冉二人走到房中,對門坐著的孫家家主孫寶柱一手攬著他剛納進門的小妾崔蟬,另一隻手指著一處空座椅,沖安冉擠出一門頭褶子道,“老二你坐那去。” 說罷,他麵上神色一變,目光也從崔蟬雪白處轉移到羅珊身上。正在落座的安冉敏銳地發現,孫寶柱在看羅珊時,瞳孔裡那一閃而逝的火熱眼神。 孫寶柱對羅珊有想法! 坐在能輕鬆坐下三十多人的大桌子角落,安冉掃了一圈坐了大半的鶯鶯燕燕。 環肥燕瘦什麼樣的都有,難道孫寶柱對兒媳婦這種關係有特殊的癖好?不應該啊,以孫寶柱在孫家堡的地位,想要什麼樣的沒有,非得學人家曹操不走尋常路? 這個孫寶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羅珊有想法的?在孫冉的記憶中,孫寶柱好像在羅珊大婚時送了一套修行功法,羅珊在結婚之後便一直修行那套功法。她外祖父手握太上修神術這種法門,羅珊就算不曾修煉,身上肯定也修煉了其它法門,為什麼就這麼輕易地放棄而改修孫寶柱送的那套? 這其中是否存在其它不為人知的秘密? 旁邊畫著淡妝的少婦用散發香味的嫩手拍了下安冉的肩膀,安冉眼眉一挑,還未轉過頭去,便聽到孫寶柱帶著些許怒氣的聲音。 “老二!” 安冉連忙抬頭瞧了孫寶柱一眼,然後迅速低下頭,“父親。” “你天天都在想什麼?今年都十三了吧?你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老三也就比你小兩個月,現在都凝氣第七層了,再看看你,連凝氣二層都修不到!” 安冉沉默不語,心中卻甚是詫異,在孫冉的記憶裡,孫寶柱還從沒對他如此過,難道孫寶柱對孫冉還有一絲絲父愛? “就是,二哥你以後多學學我,不能再好吃懶做了,向我......”孫千雲抓住孫寶柱說話的間隙添油加醋,但話剛說一半轉頭間便看到孫寶柱無悲無喜的目光,立刻止住。 “哼!”孫寶柱轉臉看向羅珊,“老大媳婦最近在修煉上是不是遇到困難了?” 羅珊麵色一緊,連忙低眉恭謹道,“回父親的話,前兩天確實遇到了些困惑之處,不過現在已經解決了。” 孫寶柱深深看了她一眼,“以後修行遇到問題就來問我,一定要勤勉,可不能和你二弟學。” “媳婦知錯了。” 說是家宴,筵席上全是孫寶柱一個人在表演,安冉隨手夾了幾筷吃食,食不甘味。好不容易挨到散場,他立刻想走,不料被孫寶柱叫住。 “老二,你過來一下。”孫寶柱坐在裡間的桌案上邊喝茶邊揚聲道。 安冉隻得悄悄給了羅珊一個眼神,走到孫寶柱身前。 “你已經十三歲了,成大人了,不能再和你嫂子住一個院子了,影響不好。我剛才讓雪雁這兩天抽時間將你小婉姨娘的院子打掃了,你抓緊搬過去,你小婉姨娘的院子就在你嫂子旁邊,這樣你也好有個照應。” “兒子知道了。” “我傳你的千重法你給我好好練練,搬過去後,修煉不到凝氣五層你就在裡麵呆著,要是一輩子都修不成你就一輩子也別出來。”說到修煉一事,孫寶柱突然格外激動。 安冉點了點頭側身離開。待他回到院子裡,推開羅珊的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羅珊很是意外,這麼長時間以來,深夜裡,安冉還是第一次‘闖’進她的房間,“孫冉,你怎麼了,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你和孫寶柱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秘密瞞著我?”安冉開門見山。孫寶柱今晚對羅珊說的每一句話都暗含玄機,他感到一種莫名的緊迫,以孫冉和羅珊的關係,他不想去慢慢試探了,要立刻知道真相。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他看你的眼神裡透著欲望,男女之間的欲望!他還催促你快些修煉他給你的功法,你之前肯定修煉了其它法門,為什麼嫁過來以後便不再修煉?還有,孫寶柱為什麼這麼看重你的修煉,語氣中甚至露出一絲急切,他在急切什麼?你們之間有什麼秘密?為什麼要瞞著我?” 羅珊咬著嘴唇,雙眼中露出復雜之色,“二郎,他是你父親。” “我沒把他當做父親,從小到大他從未關愛過我,連我娘身死他都未曾露一麵,在這偌大的孫家大院裡,我隻把你當作我的親人。”這些話安冉隻是說了句引子,剩下的部分竟未等他思索便脫口而出,仿佛這些話早就存放在心間。 羅珊麵色微微紅潤,沉默了一會,神色漸漸變得堅定,“你父親...孫寶柱他給我的法門叫《重紫術》,是一門將天地靈氣匯聚到女子體內,通過女子元陰之體不斷淬煉,待修煉到一定程度,男子便可在收取女子元陰之時,將這些淬煉過的靈力和女子的元陰之力都轉嫁過去,變成男子的修為。” 安冉拍了下後腦勺,“變了異的采陰補陽法?孫寶柱這是想取你的...” 羅珊紅了臉龐點了下頭,不再言語。 “你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他今晚催促你,是否代表他快要來取了?” “早些時候,你也不像現在這個樣有個男人的模樣啊,說了又能如何?他要取走我的元陰,必須等我將重紫術修煉到第三層以上,我現在還在第二層,我已經盡力在拖了。” “我們不能在孫家大院待了,我們走吧。”安冉嚴肅道。 羅珊卻搖了搖頭,“沒用的,若是離開便能脫離這一切,我又怎會等到現在。孫寶柱在我身上留了印記,印記不消,我走到哪裡他都能找到,更何況他根本不會讓我出孫家的門。” “怎麼才能消除印記,有沒有頭緒?”安冉對於這些東西一竅不通。 “我也不知道,但我仔細想過,整個孫家堡裡能幫我...們擺脫孫寶柱的好像隻有一個人。” “誰?” “南頭鐵匠鋪旁算命的瞎眼老道。當年外祖父來到堡裡時專門拜訪過他,說他是個修為很高的道人,不比孫寶柱差。”羅珊彎彎的柳葉眉緊皺著,就如同她此刻身不由己的人生。 “明天一早,我去試試。”安冉留下一句話大步走出房門,他不敢在羅珊房內待太久,孫寶柱的修為在什麼境界,有沒有誕生神識,他都不知道,他現在還不敢惹怒孫寶柱。 練拳,練功,不知覺間一夜過去。 大清早,安冉走了九遍形功,而後飯也不吃,從後門溜了出去,沿著不太長的街道一直走到南端,一抬頭,他看到幾個光膀子的大漢圍著聯排的爐火,乒乒乓乓地錘擊著鐵塊。 他掃過這些人,目光掠過鐵匠鋪往南看去,隻見一間黑漆漆的屋舍緊閉著門,佇立在大街的邊緣,再往南便是圍墻。 “這位師父,那房子的主人是算命的嗎?”安冉指著黑房子問砸鐵的小哥。 小哥連忙擺手,“俺可算不上師父,俺師父在裡麵乾活呢,不過你問的俺知道,黑房子就是那算命先生的,你來的太早,先生一般得睡到正午才起來呢。” 小哥旁邊一位同他年歲差不多大的青年笑道,“那老先生開不開門全看天意,高興的時候日上三竿就開了,不高興的時候十天半個月不開門也是常事。” 不開門時,大概在裡麵練功吧?隻是他修為那麼高為什麼屈居在這樣一個黑房子裡? 心裡胡亂猜測著,安冉朝二人道了聲謝,走到黑房子門前,叩了三下門。門內靜悄悄的,沒有絲毫聲息。 運氣不會這麼不好吧?難道眼瞎老道外出雲遊去了? 安冉不甘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加重了叩門的力氣。 “誰啊?”房內傳來一道公鴨子似的聲音。 安冉心中一喜,忙道,“老師傅,我此來有要事相求,請您開開門。” 房內沉默了片刻,黑房門自動打開,安冉連忙走了進去,黑房門在他進門一步之後,驀地關上,光線好像也一下子被門關上了,整個屋子一片漆黑,以安冉此刻的目力竟什麼也看不見。 “有趣,有趣!貧道相人活人無數,卻還是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無法揣測的人,就好像你的命數不在這片天地之內,實在有趣得很,說說吧,你來找貧道所為何事?” 黑暗中一股子壓力從四麵八方襲來,安冉感覺自己好像墜入海底,無法呼吸。 他定了下神舔了下嘴唇,“我叫安冉,今日求見老師傅,是為了一個女人,孫寶柱的長兒媳婦羅珊。” “羅珊?七品武夫羅如烈的外孫女?” “她外祖父確實姓羅,曾和羅珊在孫家堡獻藝。”安冉劍眉微挑。 “那就是他了,那小子一身打鬥的本事頗為不俗,貧道還是有些印象的。至於他外孫女羅珊...哦,貧道大概知道你的來意了,這事貧道倒還真能幫到你,不過...” “不過什麼?” “你要答應貧道一件事。” “我能做到的事?” “能。” “好,我答應你。” “...你答應得這麼直接,貧道有些懷疑你的真誠,你該不會是想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