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去門口擺攤了,他說此時人心惶惶,正是他賺取生活費的好時候。 安冉二人躲進小側間裡。 “瞎眼老道看上去比幾年前年輕了許多,現在更像是個青年人,他的眼睛也不瞎了,看來他定是突破了築基期,生命得到了升華,而今的修為至少在結丹以上。”羅珊坐在一隻高挑的凳子上,兩隻筆直修長的腿搖搖晃晃。 她似是又想起了什麼,“你將王重誌丟給孫寶柱了?” “我怕孫寶柱感知到你印記消失不放過我,便將王重誌丟給在堡南門下麵巡街的守衛了。”安冉好不容易從雜貨堆裡找來另一隻挑高凳,放在羅珊麵前相對著坐了下來。 兩人麵對麵距離不超過三十公分,羅珊抿嘴露出一絲笑意,一抹紅潤霎時間爬上她的麵頰。 稍息後。 “我們就這樣把王重誌丟下,會不會不太道義?不管怎麼說,人家也算幫了我們一個大忙。”羅珊遲疑道。 安冉摟過來她修長的腿,“我在小黃林中可是救過他性命,仔細去算的話,他還虧欠我們人情呢,沒事的,他是華山弟子,孫寶柱隻會供著他,你不用擔心。” 小側間內開始沉默。 好一會,羅珊又道,“這道人真的能信任嗎?他不會欺騙我們吧?” 安冉略微遲疑,“應該不會,道人給的鎖身丸配方是對的,而且以他的實力沒有欺騙我們的理由,我們也沒什麼值得他欺騙的。” “那以他的實力,為什麼要幫助我們呢?有什麼是我們能辦到,他卻辦不到的?” “或許是因為他算不出我的命數吧,想來他今後讓我們辦的事情,應該和命數有關。” “嗯。” 沉默中旖旎滋生。 孫家堡南門之上。 墨色的甲胄染血,左手半人高的盾牌失去之前的光澤變得坑坑窪窪,右手環首刀的刀刃寸寸卷起,孫寶柱麵帶微笑地看著坐在身前滿臉歉意的華山弟子王重誌。 “就為了壓下去張重峰,您就敢僅憑結丹初期的修為入小黃林和那結丹後期的兕獸拚命?您是真有勇氣!”孫寶柱讓下屬沏了一壺茶,自己親手倒了一杯遞到王重誌手中。 “不僅僅是為了壓下去張重峰,更為了得到重字輩第一人的名次。”王重誌此刻孱弱的軀體內,湧起一股子能讓他人輕易感受到的渴望。 “......高人的境界以我這樣的凡夫俗子是理解不來啊,那個,妖獸大概很快便會退去,您先去我府上修養吧,這裡有我看著,不會有事。”孫寶柱隨手甩了甩甲胄上的血。 “那便多謝孫道友了。” 兩個衛兵走上來,將王重誌攙扶下去。 孫寶柱麵上的笑容迅速消散,“還想作什麼華山第一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娘的,自己在外麵快浪死了,竟要讓老子擦屁股,這華山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孫寶柱盤坐下,剛剛閉上眼睛,又忽地睜開,“羅珊那小娘皮消失了,她的印記呢?誰給她祛除的?” “難道是孫冉?”孫寶柱想起近日孫冉一係列讓人看不懂的轉變,怒而起身,“來人!” 兩個衛兵走上來,“屬下在。” “全堡搜尋......算了,現在大安法陣籠罩全堡,他們跑不出去,待妖獸退去,我親自去尋!”孫寶柱眼露殺氣,盤坐下煉起功來。 時光易逝,轉眼間黑夜將至。 孫家堡外烏泱泱的妖獸群數次進攻均被大安法陣和孫寶柱阻擋,妖獸們自知攻不下孫家堡,緩緩退去。 小黑屋後的側間中,安冉放開羅珊那被他揉捏得透紅的手掌,“天黑了,妖獸會退去嗎?” “會的。夜間是它們修行的主要時間,白天沒能攻破孫家堡,它們的銳氣已經打沒了,現在應該退去了。”羅珊紅著耳根,將無處安放的手掌背在身後。 “這麼說的話,孫寶柱快來了。” “你覺得他會第一時間來這裡?” “道人在這裡呆了這麼多年,我不相信孫寶柱不知道道人的存在。他肯定會來的,我們下井吧,我擔心一會來不及。” “好。” 昏暗中,安冉再次拉住羅珊的手,走到井邊他率先跳下去。 井中深邃看不到底部,安冉往下潛了一會,透過一側似有似無的亮光看到了道人所說的,入口處隻可容一人擠進去的隧洞。 安冉立刻浮出水麵喚羅珊下來,兩人依次進入隧洞,憋著一股子悶氣在隧洞中走了一刻鐘的時間,才抵達出口,他倆擠了出去。 依舊在地下,好在這裡沒有水,兩人可以喘口氣。忽而,深黑不見五指的地洞裡,一道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安冉聽風變位瞬間拔出匕首。 ‘噗嗤’一聲鐵器插入血肉的聲響。 四周靜謐下來,安冉拔出匕首,找了一個方向便往前走。 “你別著急。”羅珊將他叫住,然後口中念叨了一串晦澀的話語,大約三秒過後,羅珊素手往前一指,頓時一道綠油油的火苗從她指尖冒出,照亮了他們四周四十平方厘米的空間。 “這火苗的顏色怎麼是綠色而不是紅色的?”安冉疑問。 羅珊瞪了他一眼,“我是極陰體,自然招不來紅色的陽火。” 安冉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羅珊移動火苗仔細查看了四下的狀況,最後指著一條幽深小道,“我們走這個方向。” “好。” 孫家堡,小黑屋前。 一身染血的甲胄未褪,孫寶柱大刺刺飛到道人身前,“許文淵,我那兒子和兒媳何在?” 道人笑道,“你兒子和兒媳在哪,我怎會知道。” “你不用抵賴,有人看到他們兩個跑到你這裡了。你為什麼幫助他們?這幾年你在我堡中,我未從未上報,也不曾乾預你,你為何與我作對?”孫寶柱豎起盾牌目含煞氣。 許文淵卻仰頭大笑,“我許文淵要幫誰要做什麼,什麼時候需要向你一個小小的堡長匯報!還未上報、不乾預,我一不犯法而不擾民,你乾預得了嗎?再說,就算我借你一個膽子,你敢上報嗎!” 纖長的手指驀地指天,盤坐著的人一臉平淡,霎時間,一柄無比巨大的劍尖好像沖破了某種束縛,露出了形狀,朝著孫寶柱緩慢下行。 孫寶柱大喝一聲,舉起盾牌抵擋,但那劍尖卻渾然不覺,帶著無法形容的威壓,如懸在每個人頭上的宿命,下行,下行! ‘轟!’ 整個孫家堡區域在劍尖的壓力下徒然下沉,舉著盾牌嘶吼的孫寶柱雙腿處迸射出兩道血劍,隨後無力支撐的身軀隻得狠狠跪在地麵上,盾牌也跟著跌落,孫寶柱頭顱好似被莫名力量控製,緩緩低下。 他此時的模樣,好像在跪拜神明。 “哼!”一道輕哼。 許文淵站起了身子,朝那巨劍揮了揮衣袖,烏雲散去巨劍隱沒,“你我無冤無仇我無心殺你,留你一條狗命,至於你上不上報,嗬,悉聽尊便。” 說罷,許文淵左腳輕輕踏地,一道光幻琉璃的飛劍從小黑屋中竄出,落在他腳底,隨他心意朝孫家堡外疾馳而去。 ‘嘭!’孫寶柱怒火沖天,雙拳狠狠砸進大地之中,無聲的氣流從他雙拳朝四周迅速擴散。 突然,他抬起頭來,目光直指小黑屋後的水井處。 “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原來是從這裡逃出去的,哼!你們跑不掉了。”從衣襟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丹藥服下,孫寶柱略微調息,便飛至井邊,而後一頭紮進水井裡。 不遠處,孫千雲兄弟三人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不知所言。 小黃林中,安冉和羅珊從黑暗的小道中走出來,望著好似無邊無際的山林,展開腿腳,“我們終於從那個地方走出來了。” 羅珊卻謹慎地觀察四周,“這裡好像不在小黃林邊緣,這是小黃林腹地!這附近肯定有妖獸,我們不是妖獸對手,趁現在天黑是妖獸們修煉的時間,我們趕緊走出去。” “好。”安冉很喜歡被羅珊提醒的感覺,這是一種被人記在心頭的關切。 兩人小心翼翼行走在幽深的林間,半途,安冉看到了呼聲如雷的獨角妖獸,也看見了以一種怪異姿勢麵朝明月調息的虎形妖獸,以及許多其它妖獸,給安冉一種逛動物園的既視感。 它們肯定發現了我和羅珊二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隻不過相對於撲殺我們倆來說,修行對於它們更重要。安冉沒有妄自菲薄,提著心暗自揣測。 借著朦朦朧朧又零星皎潔的月光,二人走了很遠的路,直到安冉看到那熟悉的兩山的夾縫,遇見王重誌的地方。 “穿過這條夾縫,我們就安全了,我便是在這裡救的王重誌。”安冉說著拉起羅珊的手,朝夾縫奔去。 卻在這時,一道他們兩人都無比熟悉的聲音從夾縫的另一端傳來,安冉心裡猛地一縮,頓在原地,羅珊也瞬間麵色蒼白下來。 “穿過這條夾縫你們也安全不了,對你們來說隻有孫家堡孫府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昏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沿著夾縫緩緩走來。 “老二啊,你怎麼能隨便拉你嫂子的手,你可知道不守規矩是要挨罰的!”黑影中孫寶柱的麵容漸漸清晰。 羅珊的手掌傳來向後的拉力,安冉回望了她一眼,拽著她的手便往那獨角妖獸和虎形妖獸方向跑。 “哼,不要白費力氣了,跟我乖乖回家!”孫寶柱大手一揮,半人高的盾牌隨之急速朝安冉飛來。 “快往獨角妖獸那裡跑,不要管我。”安冉鬆開羅珊的手沉聲道,隨後他方向一轉,朝著就近的一頭盤樹大蛇飛奔。 背後盾牌禦空的風聲傳來,安冉連忙繞樹一轉,盾牌再追,他再次繞樹,盾牌似被激怒,筆直撞來將大樹攔腰撞斷,而安冉則借著大樹最初傳出的震顫之力,飛撲至大蛇所在的巨樹樹乾上。 盾牌循著安冉的軌跡憤然跟上,結果被安冉身子一晃,竟撞擊在大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