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續守了幾天的橋，也開始對整個流程熟悉起來了。 　　每天早上五點，孟婆晃晃悠悠地從橋對麵過來。估計是走了上萬年了，這搖晃的破橋對孟婆來說真是如履平地一般。就這樣，和我邊打著招呼，邊提著木桶就過來了。裡麵的湯倒是一滴都沒撒出來。我心裡不禁暗自佩服啊。 　　可能有人會問了。怎麼孟婆不住在地府麼？為什麼會從輪回池那邊而來？那不還是為了雙倍工資麼。白天的時候，來地府分湯水。晚上的時候，去輪回池守夜，熬湯。一個人乾了兩份活。這也是沒辦法，老婆婆自己一個人，總得為自己多考慮考慮，有了錢，日子才踏實。 　　孟婆還是很和藹的。除非你不肯喝湯，那是叫變臉的一個快啊。她對自己的湯還是很自信的，誰要是說不好喝，不肯喝，那就是打她的臉。別看她老胳膊老腿的，揍起人來可是一點都不含糊。要麼是自己喝，要麼是被打一頓再喝。 　　“小寶啊，你也太早了。你這孩子多睡一會也沒事。有婆婆在呢。” 　　跟孟婆熟絡了以後，她不像牛頭一樣喊我編號，更喜歡稱呼我生前的小名。 　　“婆婆，沒事。年輕人乾活就要勤快一點。需要我搭把手麼？” 　　“你這小看我老婆子了不？” 　　說完，她騰空一踏就越過了半座橋。我一拍臉，真是忘了她可是地府前幾名的高手，道行和陰德都是頂級存在。 　　看著孟婆支棱出了攤子，在大木桌上擺開了茶水，一麵大旗一擺，上麵寫著一個字：孟。不不不，說錯了，是寫了一個“忘”字。突然想到了，聽戲說的有個叫武鬆打虎的故事，裡麵就有一出叫做三碗不過崗。好家夥！這才是真的叫一碗要你命啊。 　　等孟婆擺好了攤，牛頭馬麵就讓輪回的人排起了隊。隊伍中有鬼，有團團。什麼叫團團呢？凡人死了叫鬼，半人半仙死了以後就跟我之前一樣是個白團團，簡稱“團團”。你別說，還怪可愛的。看著一堆團團在那裡排隊。 　　另外要提一下的就是陽德和陰德的問題。生前叫陽德，死後叫陰德。團團按照陰德也分顏色。一乾二凈的前世就是白團團，上輩子沒少造孽的就是灰團團，上輩子大奸大惡的就是黑團團。 　　這點是唯一和鬼不同的地方，鬼不管是什麼，都不會有顏色的區分，因為閻王爺會在他們入地府的時候根據一生的罪孽判罰，清白的就安排輪回，該下地獄就下地獄，等贖罪回來是清白之身了，再重新排隊進輪回。 　　不過也有傳言說，是因為人壞的是人心，而人心是看不見的，所以隻能先判罰。 　　像上次被安排插我的隊的就是黑團團。也不明白牛老大為什麼會安排一個大奸大惡之徒去輪回。看來所有地方都一樣，天上地下都有講不清道不明的地方。 　　一排排的隊伍在喝過孟婆的湯以後，一激靈然後就兩眼茫然了。經過我身旁的時候，秩序非常的好。我就躺在躺椅上緩緩地看著他們過橋就行。 　　他們茫然地前進著，感受不到因為橋破舊導致的恐懼和陰風的侵蝕。婆婆曾告訴我最簡單的一個方法，區分他們有沒有忘記一切，或者突然醒來。就是如果有人突然臉色變了，或者眼神清明。那就是醒了。醒了就是要出大事的。 　　這種概率是真不高，孟婆湯幾萬年來實踐下來不是蓋的。至於秘方是什麼，隻有孟婆自己知道。據說是含有一點忘情水的成分。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我手裡掐著碼表，計著人頭。口中哼著小曲，好不愜意。這可比我在仙界的時候安逸多了。畢竟氣海沒了，就沒有成仙的可能，又不讓我輪回。那就先耗著唄。 　　真要問起來，我現在是個什麼。倒也真不好說。半人半仙半鬼，每個都扯上一點，又不完全是。 　　快要晚上了，風漸漸地大了起來。馬上是最後一批團團了。最近的團團是真的多，鬼是沒幾個。難道真的跟牛老大說的一樣，上頭有指標。那也太完蛋了吧。不把仙民當回事啊。 　　真是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看著一個個白團團走過，不禁感嘆好人不長命啊。我仔細數了數，整個將近百人的隊伍裡，隻有一個灰團團。我約莫著，這要不就是這個村的惡霸吧。每個村都有一個被人嫌棄的惡霸，像我們村就是二狗，小偷小摸，耍流氓。殺人放火那是萬萬不敢的，就是有些惡習。大家就是討厭他，說不上恨什麼的。 　　不知不覺地嘴裡有些渴了，但總不能問孟婆討杯水喝吧。就算她想給，我也不敢要啊。誰知道她年紀大了，會不會弄錯。 　　我起身跺了跺腳，時間久了，有點麻了。正準備去問牛老大討口水喝，突然那個灰團團停住了！ 　　這可把我驚了一下，難不成幺蛾子來了？隻見灰團團頓了一下，又開始往前走了。似乎是沒什麼大事。但它身上的顏色卻慢慢地開始加深。 　　淺灰-灰色-深灰-淺黑-黑色-純黑-墨黑-墨色。刷刷刷地一下子就全黑了。 　　牛老大、孟婆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邊的不對勁。但這貨在橋的末端，這是要快過橋了！ 　　“小寶！快！攔住它！” 　　隻聽孟婆一聲怒喝，那玩意倒是先發製人，一把推開著前麵的白團團死命地向前沖。奈何橋是非常窄的一座橋，每次隻能通過一人的寬度，所以它很難跳過別的團團向前。 　　墨團團，好家夥，這可不是大奸大惡可以形容的了。不屠滅一兩個村，都對不起它這身顏色。 　　我稍一愣神的功夫，牛老大一巴掌拍了上來。 　　“傻x玩意，想什麼呢！追啊！” 　　完蛋！讓它逃脫了不會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沒了吧。萬一上頭遷怒下來，不得把我也一起乾掉！ 　　橋上的團團因為墨團團的沖擊，有不少都掉落下了橋，被下麵的陰河沖刷的魂飛魄滅。牛老大因為身軀過於龐大，找書苑 ｗｗw.zhaｏshuyuan.cｏm是很難擠上橋的，它也怕壓垮了橋。 　　“該死的！早知道這橋該修了！你丫快沖上去攔住！” 　　還好我反應快，一叉子差點插在我腦門上。我冷汗直流，飛一般地沖了上去。畢竟我比那些團團大不了多少，從團團的頭上還是可以爬過去的。 　　一路上，我狗爬一般地沖著，也顧不得什麼陰風，什麼恐懼了。仙死變團，團死變氣。我可不想變成一泡氣。墨團團看我沖過來，逐漸靠近。它急了，不斷把擋在前麵的團團推下橋。 　　這時候我突然想到我要是仙就好了，禦劍飛行，淩空畫符。一下子就可以擊飛它。想想就很帥！ 　　牛鼻子和孟婆現在都被堵在橋頭上，他們兩眼錚錚的望著我。 　　一個跨步！就是一個跨步的距離。我差點抓上它了。 　　過了橋，差不多五十米的距離就是輪回池。我也是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看到，池子裡中央的水倒灌著，似乎下麵是個無底洞一般，深不見底。 　　墨團團已經到了池子邊，它對我揮了揮手，笑意盈盈地張了張嘴，比了一個口型。應該是在說： 　　再見了！蠢貨！ 　　我猛地一躍起，一把拉住了它的一側。它生疼地嘶了一聲，剛想踹我的時候，突然似乎被什麼力量拉扯開了，硬生生地被拉長到了一米開外。而我則拽著另外一端，死死不肯放手。 　　瞬間，一股莫名的吸力也把我給扯了下去。 　　耳邊隻能模模糊糊聽見遠處牛頭的暴嗬和孟婆的驚呼！ 　　“該死！老子又要挨罰了！” 　　“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