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從未聽聞這般無禮的要求,竟然有人膽敢索取他全部的法力,不禁問道:“你可知我有多少法力?” “魔裔之怖早已世人皆知,您貴為魔境之主自然法力不可限量!或者如同大海之水,深不可測,或者如同雲中之月,高不可及!” 奉承之語我說個不停,好似肺腑之言常記於心,隻希望這些言辭能麻痹魔王,使他被我迷惑,深信不疑。 “你倒是乖巧”,魔王見我曲意逢迎,語氣中也略微加了些安撫之意。 “你耗盡法力幻我前來足以證明你的誠心,我就贈予你些法力,便讓你法力倍增如何?這些法力永駐你身,抵得上你修行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也不枉你這一番良苦用心。” 魔王的賞賜足以表達對我的賞識,可是我已經身為祭品,一旦契約生效,性命便會被魔王完全掌控,對魔王再也沒有半點威脅,如果不能讓計謀得逞,獲得再多的法力也毫無意義。 魔王用詞精心挑選,這法力的來源絕對不是魔王本體,這賞賜貌似慷慨,其實對於魔王絕對無關痛癢。 這賞賜還暗藏試探,如果我確實是虔心誠意,又該如何拒絕魔王的好意? 魔王的機敏不出所料,隻言片語就給我送上難題,魔王的謹慎也在情理之中,魔王絕對不會輕易同意按我的提議進行。 我心情激蕩,更添歡喜,惡者的對決正當如此——小心翼翼,防止暗箭來襲;心懷叵測,話語心口相異;絞盡腦汁,力圖無本生金。 “大王明鑒!我所施的法術有通天徹地之能,有震天撼地之威,可惜我的法力微末,即便法力倍增,也難以盡顯它的威力。如能得大王賜予您的法力,必可為此世降下前所未見的災厄。如此,一來可令六界之輩心驚膽裂,二來可慰藉我等門徒長久以來的侍奉之心,三來您將法力注於我身,讓我有幸親身體會您驚世駭俗的法力,更有幸親自使用,於我是莫大的恩賜,我也就能甘願獻上身軀,供您役使!” 我大言不慚,寸步不讓,將魔王借出全部法力作為契約成立的底線,隻有這樣我才願意獻身為祭品,魔王再無托辭,他明白再多贅言都將是白費口舌。 我心知魔王肯定不願意將法力全部借給我,可是我更不信魔王甘心悻悻而歸,我料定魔王既然前來,不得我身決不肯善罷甘休,畢竟魔王求材心切,我的要求雖說無禮,但我所獻上的祭品足夠珍貴,必能讓魔王難以割舍。 能者就該有能者的傲氣,狂徒就該有狂徒的行徑,這就是我要裝作狂徒的原因,這麼唐突的請求隻有來自一位狂徒的才合情合理。 果不其然,魔王假裝沉吟良久,說道:“什麼法術能有此等威力?我倒是想見識見識,你這法術何時能施展?” 魔王尚有擔憂,擔心我借了魔王的法力卻霸占不還,必須定下個期限才行。 “我早已備好法術,隻需法力灌入我體力,一刻之內法術即可施展!” 我早料到魔王會有此一問,提前備好了回答。 我雙眼向上輕輕一晃,假裝所備之物早已安置在上麵,這動作也是預先想好的。 到了此刻,魔王基本已經確定同意訂立契約,隻是細節尚需厘清,我用的是何種法術魔王當然不會關心,隻是隨口提及。可是離成功越近我越是不敢掉以輕心,尋常問詢我還是得慎重回應,惟恐不經意間從言語或動作上流露出破綻,讓魔王警覺,導致前功盡棄。 “此法術一經施展必然驚天動地,縱然我們身處地下,您還是能感受到它的威力。” 我自信滿滿的談論法術,將魔王的思緒引導至對未知法術的好奇。 “如此甚好,我便遂了你的心願,即刻將我的法力毫無保留的借給你,你要擅加運用!隻是你施展完一個法術,便須歸還於我!” 我欣然允諾,雙手伏地,低眉叩首,重新報出請求:“大王!我願以身為質,骨肉為憑,懇請您將全部法力暫借予我,待我即刻施法為世間降下災厄,以揚大王之威,完畢之後便將法力奉還給您!望您準我所奏,立下契約!” 魔王微微點頭,慨然允諾:“我允你所請!” 幻魔法陣的圖形泛出紅光,銅盆由黃轉紅,泛出光輝;法陣內的燭火更加閃耀,昭示著契約的訂立。 這些光亮將在我施展完法術之後熄滅,那時祭品獻上,契約達成,我的身體作為祭品,將收歸魔王所有。 我遲疑了片刻,因為我發現我的法力並未增加。 難道魔王想出了什麼花招,並未把法力傳給我? 我忐忑不安的向體內搜尋,還是找到了魔王的法力,魔王的法力和我漸漸復原的微弱法力清晰分割開來,形成兩股勢力,互不相融。 我向魔王的法力的探去,發現探不出法力的深淺,魔王的法力就好像一池湖水,我能感覺到它的存在,也能將它引導流出,可是難以衡量這池中究竟有多少水珠。 魔王還是玩了個把戲,不讓我得知他的底細,魔王心存忌憚,會不會是因為我和魔王之間的法力差距其實沒有我想的那麼懸殊? “快快施展法術吧!”魔王催促道。 這問題可以留待日後尋找答案,目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讓魔王墜入陷阱! 魔王盯著我的一舉一動,稍見異樣魔王就準備收回法力,想要在魔王的眼下動手隻能另辟蹊徑。 明知如此,我還是大搖大擺的準備吟誦咒語,絲毫不打算掩飾我的嘴型,還沒等我口中吐出第一個音,魔王的幻象就失去了蹤影。 銅盆之火驟然熄滅,一頭兇殘的魔獸迷茫的站立在銅盆中心。 這頭魔獸貌似人型,雙手下垂長可過膝,手指修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鋒利如刃,雙腿直立,足部隻有三趾,無法聚攏並齊。魔獸遍體通紅,皮膚粗糙而厚實,凹凸不平,上麵布滿了點點黑斑,渾身彌漫著暴戾的氣息。 魔獸看著我,口吐人言,響似洪鐘,憤怒不已:“蟲豸,你膽敢誑騙我!” 這魔獸就是魔王,如今已落入我的詭計,被我縛為奴仆,形態異變。 藏於銅盆下麵的法陣是縛魔法陣,銅盆不僅是幻魔法陣的一部分,同時也是縛魔法陣的一部分,盆中火焰映出魔王幻象,將魔王幻象也納入陣中,由此我才能以血為憑,以魔王幻象為證,將魔王從魔境縛至此界。 魔王大手一揮,向我指來,試圖用魔法攻擊,可法力已失,悄無動靜。 魔王脫離魔境,法力無法回歸,契約從此無法進行下去,我雖然依舊身為祭品,但隻要魔王留在這個世界,我就不可能落入他的掌心。 這契約本是水中月,這契約本是鏡中花,是我釣來魔王的誘餌。 魔王立刻察覺,大聲怒吼,向我沖來,我淡然目視,等他接近。 魔王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突然轟然倒地,濺起一地灰塵;魔王身體如同遭受雷擊,蜷曲在地,渾身顫抖不止,氣若懸絲,呼喊無力。 我彎腰蹲下,在魔王耳畔低語,語氣輕柔,溫聲細語,好像在教導頑劣不泯的孩童:“你已經是我的仆從,妄圖弒主當然會遭此懲罰,以後可得小心侍奉,莫要拂我心意!” 我挺身站起,俯瞰魔王伏地,魔境至尊,如今孱弱至極。 我仰天長笑,心中再無憂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