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位!”希格菲斯露出驚訝的表情。 【……是的……】 出於小孩的好奇心和攀比心,小希裡小心翼翼問:“十二位中您是最厲害的嗎?”小希裡的聲音愈說愈弱,最後更是細若蚊蚋。 幾乎是說完話的同時,九股不同的至高無上的意誌同時降臨,空白空間明明無法區分形狀,希格菲斯仍感覺眼前的空間有一瞬產生了扭曲,不過轉瞬之間又復原了。 不知有意無意,那些意誌似乎還想“扭曲”小希裡,幸運的是最初的那股無上意誌護住了她。 【收起「你們」的視線】 沒有任何間斷、沒有任何情感的信息飛入希格菲斯的腦海。即使是不帶任何情感的信息,小希裡依然感受得到其中的不容置疑。 【……「始」……「您」……在保護一個……棋子?】 其中一股不同於“始之主”的意誌如是“說”。 最初的無上意誌沒有回應,希格菲斯感到其他意誌被強行趕出空白空間,甚至其中一股意誌被撕裂成無數……塊。 “塊”是小希裡的小腦袋瓜能想到的最貼切的詞匯。 “始之主?”小希裡輕聲呼喚。 【……在的……一直都在……】 不知怎的,希格菲斯沒由來的感到悲傷,從始至終的悲傷。 ——希格菲斯幼時夢境·其三 知曉了怪鳥的大致位階,梅麗莎臉色蒼白,心中又惱又累,短短兩天比她在「聖艾德尼亞」的十幾年還有驚心動魄。 “別嚇唬他們了,他們是客人。”一道蒼老且和藹的聲音傳來,兩人無法辨別聲音的出處,仿佛來自四麵八方。 怪鳥的鳴聲戛然而止。 梅麗莎和紮克伯格對視一眼,而後仿佛下定決心,齊步走向陰森的小屋。 很久以後,兩人驀然回首過往歲月,竟發現他們的非凡之路是從他們踏入這座除了陰森再無特殊的小屋才真正開始。 在這裡,他們見到了世界有史以來最鋒利的劍最脆弱的一麵。 在這裡,他們見證了世界上最弱小的人擁有持掌最鋒利的劍的資格。 兩人走進外表隻有一層的小屋,卻在其中看見通往二樓的階梯。知道別無選擇,紮克伯格先行走在前麵,梅麗莎緊隨其後。 每踏上一階臺階,兩人的心跳就會快上一分,仿佛他們的心臟是精致的吉他,而臺階就是琴弦。 可惜的是,他們不是吉他手,扼住他們心臟源於未知的恐懼才是。 他們是幸運的,同時也是不幸的。 幸運的是,樓上他們即將麵對的並非屋外怪鳥所說的死亡。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他們不會有事,雖然在小巷險些慘死於威壓和惡意。 不幸的是,他們即將麵對的是世界有史以來首個集齊「無恥」、「無道」和「黑手」的傳奇。 一縷微光刺破了狹小樓道的幽暗,為紮克伯格和梅麗莎帶來些許寬慰。 當他們不知不覺踏出樓道,踏進房間,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著黑白相配女仆裝的女子,而非他們預想的兇惡女巫或是食人巫師。 女仆接過他們的外衣,為他們領路,雖然在狹小的二樓完全沒有引路的必要。 身體忽然泛起綠光,紮克伯格受傷不淺的右腿頃刻恢復如初。 他順著空氣中濃度較高的遊離魔力的痕跡望去,一個端坐案前的老人微笑著慈祥地看著他,眼中帶著不淺的贊賞。 “紮克伯格,魔獸之子?”老人問道。 “正是。”紮克伯格昂首挺胸。 老人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前,輕拍他的肩膀,說:“辛克那個莽撞的家夥能養大一個活人是我沒想到的,看來他長進不少啊。” 辛克是熊爸爸的名字。 紮克伯格恭敬地說:“紮克伯格見過格格巫伯伯。” 格格巫嘴角的笑意愈濃,哈哈大笑:“哈哈哈,突然多了個侄子對一個老人而言真是一件快事。這是大伯給你的見麵禮。” 說罷,格格巫取出一顆泛黃的心臟,心臟仍有生機,緩慢但堅定地跳動著。 “地脈龍心!” 紮克伯格激動不已,小心接過。 格格巫笑道:“別急著吞下,晚些大伯做些準備,確保無風險。” 紮克伯格憨厚地笑起來,連連點頭。 這顆地脈龍心的來歷有些曲折,是當初卡夫卡想用來贖回丹尼爾的,雖然因為被貶低為“不是什麼有價值的玩意兒”而被拒收。 之後丹尼爾在琉那裡學習了一段時間,卡夫卡出於原則不願隻索取不付出,但思及琉不會收下,索性曲線回報,給予琉的老師格格巫。 格格巫自然不會客氣,甚至就“知識對魔法師的重要性”為題向卡夫卡索要了更多報酬。這對卡夫卡這個窮困潦倒的大魔法師在經濟上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格格巫讓紮克伯格先感受一下地脈龍心的魔力回路,以便於之後吸收,隨即看向自從進門以來就一直被忽略的月之精靈。 “你是漢娜·黑夜的弟子?” 梅麗莎的臉色仍舊慘白,一切都是因為房間角落透出的惡意,那股惡意與小巷的一般無二,即使現在並未攻擊她也讓她心悸。 房間角落的惡意是如此的濃鬱,以至於她竟是不敢往那裡探出哪怕一絲視線。 她強忍顫栗,回答道:“並不是,她是我的姑姑。” 格格巫略顯驚訝:“梅芙莉結婚了!看來真是老了遭人嫌棄,這麼大的喜事都不邀請我這個舊友。” 梅麗莎是知道格格巫的,從姑姑漢娜口中,但是都不是什麼好名聲。 據她姑姑說:“幸好當初姐姐的婚禮那個無恥的黑賢者沒來,不然好好的婚禮不得雞飛蛋打。” 姑姑說這句話時的如釋重負時隔多年依然歷歷在目。 想來格格巫和姑姑她們的關係不會太好,不然她都十四歲,格格巫怎麼會還不知道她的存在。梅麗莎如此想。 梅麗莎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姑姑在不久前的西征會議因為眼前的老人而吃癟無數。 “既然是舊友之女,我不送些見麵禮倒顯得我小肚雞腸了。” 說完,格格巫從破舊長袍的袖口摸了許久才摸出一根樹枝。 接過樹枝,梅麗莎感激地朝格格巫鞠躬。不因為別的,單純因為格格巫送給她的看似普通的樹枝是世界樹的枝條,雖然不清楚他是如何得到的,但想來絕不是輕易得到的。 如果梅麗莎知曉手中的世界樹枝條的來歷,想必就不會對格格巫鞠躬了。因為這枝條正是格格巫在很多年前從她母親梅芙莉手中奪來的,現在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你的眼睛和你母親很像,都充滿了驕傲和善良。”格格巫沒由來的說了一句。 梅麗莎看向他的眼睛,通過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她仿佛從其中窺見了年輕時的母親。 紮克伯格忽然打斷兩人的交談,問:“查理他們呢?他們應該比我們先一步到。” 梅麗莎也很好奇查理三人現在何處,於是也向格格巫投去詢問的眼神。 “查理現在來太早了,我把他丟出去了。”格格巫回答。 紮克伯格和梅麗莎無言以對,隻得沉默不語。 “你們今晚就在這住下吧,想來查理今晚之前就能過來。” 說罷,格格巫指了指他們身後的墻壁,隻見原本空無一物的墻壁竟是浮現出兩扇門。 兩人驚訝不已,告別格格巫,隨後各自走進一扇門。雖然時間尚早,但他們莫名覺得不應該繼續待在這裡。 兩人的直覺是正確的,紮克伯格提到查理後,角落濃鬱得肉眼可見的惡意似是受到刺激般開始擴散,頃刻填滿了整個房間。 惡意的源頭,一隻漆黑無底的眼眸凝視著紮克伯格和梅麗莎原本所在的位置。 緊接著,惡意如矛般覆蓋了那裡,若不是地板的材質特殊,不然早被捅出個大窟窿。 在房間唯一能被稱為“人”的格格巫平靜地看著,惡意長矛總會以分毫之差避開他。 格格巫想起了兩人的第一次見麵,他從一片廢墟中將她拉出來。那時的她還不叫琉,而是叫作“米斯勒”,意為“厄運與悲劇之俑者”。 之後格格巫將這個歷經悲劇的女孩帶在身邊,還收了她作弟子。 他原本打算在有生之年一邊壓製她體內磅礴的力量,一邊尋求根治力量暴走的方法。在長達兩年的尋求後,他們來到「朗格林」,在城內他們偶遇了一對母子。 也正是因為那對母子,曾經的米斯勒得到安撫,真正意義上變成了現在的琉。 “琉”的含義是,無瑕與純粹之玉石。 是啊,人不就是一塊玉石嗎,需要精細的打磨才會煥發絢麗的光彩。 東城區某個偏僻的小巷旁,一座破舊的鐵匠鋪靜靜地立著。這裡住著整個「朗格林」最窩囊的男人,連城中的孩童都瞧不起的男人。 這座破舊的鐵匠鋪最初被孩童們引為恥辱的代名詞,僅僅因為它的主人不堪大用。每當孩童們數落巴頓就會連帶著鐵匠鋪一並數落,他們家中的長輩就會責罵他們,並不允許他們繼續。 這並非是因為巴頓,而是因為鐵匠鋪的上一任主人,即巴頓逝去的父親老巴頓。 久而久之,孩童們已然不敢再將這座鐵匠鋪視作恥辱的代名詞,不過鐵匠鋪的現任主人巴頓依舊是孩童們引以為恥的對象。 這沒什麼好說的,虎父犬子本就會遭人鄙夷,不關乎對錯,隻是人們的興致使然,就如同五國時期每位當權國王都會被拿來與前任國王對比一般。 對比是常態,就像有巨龍的地方就會有金銀財寶,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對比。雖然其他種族也存在對比的現象,卻不知為何不及人族的強烈,相較其他種族,人族的對比仿佛與世界簽下了契約,亙古不滅。 對於城中孩童的恥罵,巴頓不以為意,甚至覺得那些孩子的罵聲太小了,不足以道出他的窩囊。 是的,整個「朗格林」最瞧不起巴頓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恨自己的無能,無能繼承父親的鐵匠鋪,無能保護自己喜歡的姑娘,無能幫助一起長大的青梅。 是啊,他巴頓不過是個無能的無用之人,是個承擔不了他人期待的人! 不過世間的人與物並非一塵不變,正如細小的竹筍會在時間的澆灌下長成堅挺矗立的高竹,人也會在時間的滋養下茁壯成長。 隻不過每個人所需的滋養不同,有人隻需要短短幾年的滋養就足以登峰造極,而有人哪怕接受了一生的滋養也難見長進。 如果你是前者,不要驕傲,因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你是後者,不必沮喪,因為九死尚有一生。 那些經受時間灌溉而不成長的,隻是差了點其他的東西,譬如他人的信任、他人的認可,亦或是其他。 你可能會問,人的一生不該為自己而活嗎,為何還要在意他人對自己的看法。 其實不然,世界是一片無邊海洋,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或大或小,各有異同,但相同的是每座孤島都應該搭建通往其他孤島的橋梁或是船隻,唯有與其他島建立聯係,方得以更好地發展自己,他人的觀點和看法會化作一塊塊石料,供你搭建你的島嶼。 巴頓是一座經受風雨摧殘的島嶼,他很幸運,有幾個摯友對他不離不棄,為他修修補補,但他又很不幸,他開始恐懼風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蹶不振,然後自暴自棄。 可就算是自暴自棄的巴頓仍有人對他不離不棄,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和青梅,還有那個他一直喜歡卻不敢表達的姑娘。 在他還是男孩時,他遇見了她,然後他一見鐘情,雖然那時他隻是男孩,但他相信自己以後會變成有擔當的男人。 在她遭遇危險時,他見到了她,然而他袖手旁觀,雖然那時他已是男人,但他覺得自己無異於懦弱的孩童。 雖然事情最後得到解決,巴頓卻就此消沉。他不再能夠麵對自己的摯友、自己的青梅,甚至不敢麵對自己的父親。 巴頓現在仍記得父親那時看他的眼神,談不上如何狠厲,隻是透著些許失望。 他不敢想象,如若沒有他們三人的陪伴和鼓舞,他的人生將何其淒慘,雖然現在也不怎麼樣。 巴頓這四年變了很多,不再酗酒,而是安靜下來。查理對此大受震驚,看巴頓的眼神那叫一個難以置信。 巴頓雖然和以前一樣不靠譜,卻也不會再給人以邋遢頹廢之感,好似快要停下的陀螺挨上一鞭,又開始旋轉。 於查理而言,即使如此也改不了巴頓在他心裡不可撼動的“巴頓”印象。 查理輕輕推開鐵匠鋪的門,映入眼簾的是火光飛濺、整齊有序的鐵匠鋪,而巴頓此時正立於鐵匠臺前不斷揮下手中的大錘,擊打已經泛紅的金屬。 巴頓,老巴頓之子,一個凡人,掌握著非凡者都炙手可熱的,傳自其父的煉金技藝。而其父,老巴頓,生前乃是「朗格林」公認的第一的煉金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