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從自己大父那裡想辦法,要麼就自己想辦法。
但不論如何,航貿軍府的錢得先留著,有錢才有底氣,沒錢那豈不是成臭要飯的了?
趙泗並不想一點小事就去麻煩自家大父,因此直接讓稽粥驅車,直入治粟內史。
“臣平鞅參見殿下!”
治粟內史卿,總管穀貨……大概可以理解為大秦的後勤總負責人。
天下糧草囤積調動和支出以及農事基本上全部由治粟內史負責。
說國庫並不恰當,因為嚴格意義上大秦並沒有統一國庫。
這個時代是三公九卿製,三公暫且不提,那是總負責人。
九卿是實權機構,下轄屬官部門無數,權責劃分非常清晰。
其中有很多部門都是單獨掌管獨屬於自己部門的財政的。
譬如治粟內史掌管的就是穀貨,每年國家土地的糧食產出以及糧草賦稅都是這邊負責。
而將作少府除了負責生產以外還有征收山川河澤之稅的權利,掌工事和鹽鐵之稅。
因此錢財以將作少府為多,糧草得從治粟內史這邊想辦法,不是說有個單獨的國庫,想要啥直接從國庫裡麵調集,得找對部門才成。
像太仆專掌乘馬養育,若想調遣就得去找太仆,找其他部門沒用。
三公九卿直屬於始皇帝,對於皇帝而言自然也就沒有所謂國庫之分,需要誰找誰負責便是。
三公位高於九卿,但更多是人事調遣以及統轄權利,真涉及到幾十萬石糧食這種事,三公也做不了主。
趙泗每天開早會,三公九卿都要在場,因此對於平鞅並不算太過於陌生。
個子矮小,須發皆白,臉上滿是皺紋,趙泗對他地印象就是話很少。
基本上沒見他提過什麼建議,就是老老實實匯報情況,除此之外從來不多事。
趙泗倒也不惺惺作態,入內以後,屏退左右以後開門見山直接將奏報遞給了平鞅。
平鞅接過軍奏端詳許久以後,眉頭緩緩皺起,爾後似有憤憤不平之意。
“我大秦為交好而來,這巨車王竟妄自扣押我國使者,實在是欺我太甚!”
“先生以為是否應該動兵征討?”趙泗開口問道。
“合該如此!”平鞅認真的開口說道。
“動兵就要糧草……”趙泗笑了一下。
平鞅點了點頭,陷入了沉默之中,似是神遊天外。
“實話實說吧,航貿軍府那邊糧草一直都是從治粟內史這邊調撥的,指望航貿軍府單獨動兵不太可能,因此還得從這邊調撥糧草才能動兵。”趙泗開口說道。
“今年秋收剛過,老先生總不能告訴孤,現在治粟內史就沒糧食了吧?”趙泗笑瞇瞇的說道。
秋收是百姓豐收的季節,同樣也是大秦征收賦稅的季節。
這年頭又沒有一條鞭法,賦稅大部分征收的都是現糧,各地囤積的糧食,除了特殊府庫以外,治粟內史都有權調動。
“隻能拿出來五萬石糧食……”平鞅皺起眉頭,似乎盤算了很久。
“太少了……”趙泗搖了搖頭。
“不敢欺瞞殿下,隴西剛擴,修築城池,開擴田地,天下各地兵士,糧草調集,治粟內史都得備好,還得預備糧食以防止出現饑饉,現在糧食產量確實高了,可是賦稅隻有十一,說實話,能結餘出來的糧食確實不多,殿下若想要糧草,隻能加征……”平鞅開口說道。
加征?
趙泗確實有這個權利,他畢竟是監國嘛。
動不了國庫,但是他可以發動徭役,可以加征賦稅。
換成自己人來辦,糧草自然能落在自己手上了。
可是……趙泗知道對方說的不盡如實。
雖然,大秦現在每年需要消耗的糧草都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是糧食究極高產的情況之下,也不至於勒緊褲腰帶隻拿出來五萬石糧食。
五萬石糧食夠乾啥?兵馬還沒集結起來糧食就吃光了。
“孤無意拿這種事情麻煩大父……大父既然予孤監國……”趙泗皺了皺眉頭。
“非臣不願,實在難為……”平鞅麵帶苦澀。
國庫大權,兵馬大權,就算換人也不可能直接投向趙泗,這一點誰都心知肚明。
“孤不會讓你難辦……”趙泗搖了搖頭。
他不打算難為平鞅,他畢竟隻是臣子,夾在中間很難辦事。
“航貿軍府出錢,治粟內史出糧,興兵遠征孔雀國的後勤,你來負責,出海以後的後勤,航貿軍府那邊會有人手接替。”趙泗開口說道。
“孔雀國距大秦萬萬裡之遙,貿然動兵非明智之士,殿下也通兵事,應該知曉,如此萬萬裡之遙,一百石糧食送到前線,也未必能剩下來一石……”平鞅開口說道。
“航貿軍府能拿出來四十萬萬錢……這錢不算多,肯定也不夠,不過老先生應該知道金銀礦的盈利,孤已經封存府庫,治粟內史給多少糧食,拿多少金銀,航貿軍府這邊隻多不少,至於治粟內史糧食的空缺,有金銀在手,不愁換不到糧食,孤缺的是時間和人手……至於海外,孤也可以從葉調國那邊購買糧草,總體上來說治粟內史的壓力不會太大,老先生仔細斟酌斟酌。”趙泗開口說道。
“這……”平鞅皺著眉頭。
糧食換金銀肯定不虧……金銀也更不可能換不到糧食。
隻是趙泗要的量太大,時間也比較緊迫,因此隻能從治粟內史這邊想辦法。
治粟內史這邊又不急,想把金銀重新變現成糧食確實不難。
現在大秦糧食產量很高,家家戶戶都有餘糧滿倉,有金銀在,不加征地情況下治粟內史也有辦法弄夠糧食。
一來一回一進一出,油水肯定不會少。
賺是肯定賺,但是平鞅這個位置,考慮的已經不僅僅是賺不賺的問題了。
他是總負責人……盈虧,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麼意義。
“我倘若去找大父痛陳利弊,屆時是何結果呢?”趙泗看出了平鞅的猶豫笑著開口問道。
平鞅愣了一下……
是啊,要趙泗去求陛下呢?
孔雀國乾出來這種事情,以陛下的性格恐怕也不會容忍吧?
趙泗作為始皇帝最親愛的孫子……平鞅覺得趙泗說動始皇帝的概率極大。
屆時……就是王令一下……
治粟內史老老實實出糧……
一來得罪了監國的太孫殿下,二來沒了一進一出的油水……
“臣……知曉了!”平鞅重重點了點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趙泗臉上露出了長足的笑容。
“那就多謝老先生了!”
說罷,趙泗笑瞇瞇的帶著稽粥離開。
“回去寫信咯。”趙泗嘟囔一句,眉開眼笑的重新踩著稽粥的脊背上車。
他又不傻,這麼大的事,怎麼可能不知會一聲自家大父呢?
沒辦妥那是求助……辦妥了那就不一樣了,但涉及動兵,哪怕趙泗能夠自己弄好錢糧兵馬,該通知的也得通知。
還是那句話,都是一家人。
你可以自作主張置辦個大事,也可以自己做決定,但不能對家人連個交代和通知都沒有。
始皇帝的心思趙泗清楚,他想讓自己親力親為,那倒不如順了他老人家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