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們需要體麵。
因為涉及到在場所有人的個人私利,所以朝臣們的主觀能動性肉眼可見的降低。
除了一部分真心實意為國之人,大部分都開始摸魚訴苦……
取消官奴隸他們真不介意,但是取消私奴隸他們也是真不願意。
工作熱情不夠,甚至持抵抗擺爛情緒,工作效率就可想而知了。
趙泗也不含糊,針對這兩點關鍵性問題進行了公開變態。
“官奴隸是國產,大父既然讓孤監國,孤還是能做主的。
這私奴隸畢竟是私產,孤確實不好替諸公做主啊……雖說諸公皆有忠君體國之心,但孤也不好讓諸公吃虧不是?”趙泗笑著開口。
群臣自然連稱不敢,並且表示大家是願意為國分憂的,主要是這件事在天下間阻力太大,我們懂事,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懂事。
看破不說破,趙泗並不介意諸公的說辭,而是認認真真說出了自己的提議。
“孤向來不喜歡彎彎繞繞,孤說的話不需要過多猜測,同時說了什麼也便是什麼,今日不妨於諸卿明言,釋奴這件事孤是一定要做的,而且孤也一定要做下去。
至於諸卿所訴的兩個問題,孤倒是有個建議,諸卿不妨聽一聽。
一來,私奴畢竟是各家私產,倘若讓天下人平白無故的交出自己的財產,那天下人肯定是不願意動,如此行為,也確實有巧取豪奪之相,屬實不妥。
不如這樣……私奴照市價核算,諸卿今日便商議出來,一個健奴值多少錢?一個老奴值多少錢?一個女奴值多少錢?
定好以後,使私奴自贖……
當然,前提是先登記造冊,分配田地,至於這錢便先欠著,私奴多征一份賦稅,五年也好,十年也罷,總之私奴釋放以後,賦稅多收多少,多收多少年,大家夥也議出來個章程,屆時由官府統一向各家支付,如此錢貨兩訖,雖然各家還有些吃虧,但是總歸吃虧不是很大,這是國事……諸卿公忠體國,想來也是可以理解的。”趙泗開口說道。
說白了就是私奴隸可以看成是贖買。
說是自贖,其實就是大秦官府向他們購買。
債務關係是,自贖奴隸——大秦官府——私奴擁有者。
被釋放的私奴額外多征收賦稅,譬如其他百姓收十一稅,但是他們收十五稅,根據計算得出他們需要收多少年,多少年以後恢復到正常賦稅水準。
除了額外多征收賦稅以外,他們擁有自耕農享有的一切權利和地位以及義務。
而至於官府則承擔起來私奴奴隸主的債務關係,用多征收的賦稅來償還補貼私奴主的損失。
說是自贖,實際上實行起來其實是大秦官府主動購買,多了一個中間人。
看起來麻煩了,實際上簡單了。
趙泗用屁股想也不可能做出來讓這群被釋放的奴隸和私奴主直接建立債務關係。
狗大戶的債哪有那麼好背?
同樣一旦這些債落在個人身上,很多問題就變得麻煩起來。
因為私奴釋放出來終究是要分地的,不分地他們成不了自耕農,成不了自耕農那釋放他們也沒太多意義……
之所以釋奴就是為了要建立以個體家庭為主的個體單位,是下層群體更加零碎更加方便掌控的同時物盡其用對剛剛大一統且開疆擴土的大秦進行深度開發。
身上背了債,就意味著不自由,就意味著他們這個自耕農群體不夠純粹。
甚至後續大秦想要征調人手墾荒,也會陷入扯皮的麻煩之中。
他們確實不是奴隸了,但是他們欠錢啊,你給人遷移走了,從哪裡要錢?
所以,倒不如多一個中間人。
讓這群私奴不欠這群狗大戶錢,隻欠大秦政府的錢。
反正賦稅是統一收取,對於他們隻是多收一份罷了。
除了額外賦稅以外,他們擁有所有自然人的權利。
同理,大秦政府承擔債務以後,私奴主作為弱勢群體,就沒有任何資格乾涉新自耕農。
趙泗的解法是站在這群私奴和大秦政府的角度的,相應的,自然也損害了私奴主的一定權利。
譬如……這錢是分期支付。
譬如,在這場交易之中,私奴主作為債主,其實處於弱勢地位,大秦政府真要是欠債不還,他們有甚麼辦法嘛?
況且這錢放債給別人可以利滾利,九出十三歸,跟大秦政府他們敢玩這一套麼?
其次,這錢大秦政府給不給都兩說,就算真不給他們又能如何?狀告大秦政府?堂下何人狀告本官?
說白了,趙泗真鐵了心賴賬,他們是半點法子沒有。
如此不對等的行徑自然引起了質疑,隻不過趙泗並不理會,而是繼續說
“至於釋奴以後,孤也可以理解,確實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人手幫襯,一個人是乾不來的,諾大的房子需要打掃清理,多出來的田地要人耕種,藩人雖然可以為奴,但想來是不夠用的。
不過這方麵,大家可以簽訂契約雇傭人手嘛,相應的大秦也務必會出臺相應的法律法規,保證契約的合法性,讓雙方都能夠按照契約內容合理的進行約定,大家完全可以共贏嘛!”趙泗認真的開口說道。
其實吧……取消奴隸製以後,有很大一部分人乾的活還是奴隸的那些活。
聽起來,他們擁有了高貴的自由選擇權和人權。
但實際上受限於種種壓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大部分人其實是沒有資格選擇的。
義憤填膺熱血上湧,最後能做出來的選擇恐怕也就是換個地方和老板做奴隸。
嗯……從這一點上來看確實比以前更加自由了。
但趙泗並不在乎這些,作為統治者他在乎的是,大秦對於人身關係附庸有了合理合法的強乾涉性。
奴隸私產時代,奴隸被視為私有財產,他們法理上不享有人的權利。
因此官府對奴隸的乾涉性幾乎可以約等於零。
而現在,從奴隸關係轉為雇傭關係以後,他們在法理上從奴隸變成了享有一係列權利和義務的國人。
那政府對這一部分人群就擁有了強乾涉性,相應的世家也好貴族也罷,他們的權利將更進一步的削弱。
這才是趙泗說服始皇帝的關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