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留宿在籬笆院。 要說心裡不緊張,那是假話。 籬笆院的條件,比不上肖家,甚至有點比不上娘家。 但在這裡,楊巧巧卻是莫名的安心。 隻是東廂的房間著實簡陋,連道房門都沒有。 若真像下午那般暴風驟雨般地動靜,叫她明兒起來,哪還有臉見人? 一想到這裡,楊巧巧就忍不住一陣陣地臉紅心熱。 終於吳巍洗完了澡,撩簾而入。 煤油燈下,楊巧巧疊著衣服那一簾側影,正是想象中的老婆孩子熱炕頭中的一幕。 看到這一幕,吳巍剛被晚風吹涼的身子,頓時火熱起來。 隻是家裡現如今這狀況,指定是熱炕頭不了。 但逗一逗還是可以的。 於是往房間裡唯一的一張凳子上一坐,拍拍自己的腿麵道:“過來。” 楊巧巧縱使心中慌亂,依舊低眉順眼地坐了過來。 好在吳巍環抱住了她,卻並沒有多動。 而是趁機問道:“正好,有事要問你。” “你剛才回娘家和肖家,是不是有人為難你了?” 楊巧巧心裡一暖,都這個時候了,他還不忘關心自己。 暖心之餘,主動抱住吳巍的脖頸:“沒有啦!他們聽說我跟著你做小工,都說我是遇到了貴人呢。” 這倒是實話,但並不完全。 吳巍心中有數,但感受到巧巧情緒還算不錯,不忍破壞,便沒再追問。 直接拍拍磨盤道:“行了,回去睡吧。” 楊巧巧以為自己過了關,便起身把疊好的衣服,放進床頭的箱子。 轉頭見吳巍吹熄了煤油燈,拉亮了電燈。 一臉為難地道:“秀春說那屋沒我睡的地兒。” 明亮的燈光下,吳巍看著一臉嬌憨的楊巧巧,忍不住點了點她的眉心道。 “她是誆你的,她那張床,一米五寬,睡倆人綽綽有餘。曦春單獨睡的小床,怎麼就不夠睡了?” 說完,把人一攬道:“走,我帶你過去。” 倆人撩簾而出,穿過堂屋。 吳巍還沒開口,就聽裡麵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 吳巍敲了敲房門,叫了聲秀春。 秀春甚至還假裝打著哈欠道:“二哥,什麼事?我跟曦春都睡了。” 曦春很配合地嗯了一聲,很大聲。 吳巍實在忍不住笑了,這也太假了吧。 於是毋庸置疑地道:“開門。” 終於,門開。 一股子艾草熏的香味撲麵而來,這是之前為了熏蚊子點的。 秀春假裝揉著眼,一幅睡眼惺忪的樣子道:“二哥,什麼事呀?” 吳巍懶得答她,徑自把楊巧巧推進房間,然後掉頭回了東廂。 秀春關了房門,轉身就見曦春從床上跳下來。 兩雙眼睛直勾勾地打量著楊巧巧。 這份八卦和好奇的眼神,哪有半分睡著的樣子。 片刻後,仨人擠到那張一米五的床上,卻也綽綽有餘。 巧巧被簇擁在中間。 曦春曾經很多次想象過這一幕,但對象是喬玉燕。 如今聽說巧巧都跟自家二哥那樣了,也隻能接受現實。 黑暗中,就聽秀春壓低聲音問。 “巧巧,你願意嫁給二哥的吧?” “願意啊!”黑暗中,楊巧巧輕快的聲音,透著莫名的堅定:“我願意伺候他一輩子,可我不能嫁。” “為什麼呀?”得到這個答案,秀春意外地直接坐起身來。 二哥娶個媳婦,也太難了吧? “你先躺下來,聽我慢慢說。”楊巧巧扯了扯秀春。 等到她重新躺好之後才道:“我現在在村裡是什麼名聲?克夫,喪門星,又是二婚!我願意嫁給他,可我不能害他。” 秀春一愣,旋即就明白了。 現在的風言風語,全都集於巧巧一身。 隻要巧巧離開一陣子,風頭很快就會煙消雲散地過去。 可若是這個檔口,二哥把巧巧娶了。 風言風語愈發猛烈不說,甚至還有可能引發旁的變數。 曦春卻猶自不解道:“可二哥不會在意這些的。” 楊巧巧堅持道:“可我在意!” 隨即故作輕鬆地道:“沒事的啦,我本來就是寡婦,早就不在乎什麼名分。隻要能照顧他,就心滿意足啦。” 說完這話,楊巧巧感覺倆姐妹抱緊了自己,更勝先前。 轉天8月14日,吳巍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夢中不推磨了,睡眠質量果然是杠杠地好。 隻是出門之後,瞧見秀春,總覺著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楊巧巧蹲在水井邊上,搓洗著昨兒換下的衣服。 這本該是曦春的活兒,如今倒讓她包攬了。 見到吳巍出來,立馬甩甩手,起身道:“我給你打洗臉水。” 吳巍掠起袖子道:“你忙你的,我自己來。” 饒是如此,楊巧巧還是搶著做了。 吳巍拗不過她,隻能無奈地過上了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早飯,秀春下了一鍋的陽春麵。 打了幾個雞蛋癟子,順帶著每人抹了一勺葷油。 可謂是相當豐盛了。 楊巧巧卻還要把雞蛋癟子往吳巍碗裡夾。 吳巍能讓麼? 抬手就送回去,而且是直接送到了巧巧的嘴裡。 看著這一幕,秀春愈發地感嘆。 有情人,怎麼就不能終成眷屬呢! 吃過早飯。 吳巍和楊巧巧倒是不急著上縣裡。 可秀春一如既往地,得去擺攤。 於是仨人依舊和往常一樣,同乘一輛車,直奔縣城。 楊巧巧已經習慣了前杠的位置。 而且經歷昨天之後,她的身形明顯放鬆下來,和環抱著她的吳巍,更加親密無間。 倒是秀春有些心不在焉。 心裡直為二哥這婚事發愁。 直到吳巍提起道:“一會賣完假領子,把煙酒買回去。順帶著把院子收拾收拾,回頭有些舊磚瓦拉回去,留作蓋院墻用。” “那太好了,”秀春當即道:“自打西山磚窯一塌,咱村人買的紅磚,都要比以前貴上一分。” “聽說村裡有幾家打算蓋房子的,都因為這磚價下不來,推遲了。” 吳巍點了點頭道:“舊磚瓦不要本錢,隻要付些運費就行。” 每塊紅磚成本貴上一分,其實就是多出來的運費。 看似不大。 但架不住稍稍動些筋骨的工程,就得幾千上萬塊紅磚。 基數一大,這增加的成本自然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