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教日記（54） 　　放了學，我和幾個孩子到村子口碰頭，上山挖野菜去。 　　雨後的山坡，土壤濕潤，踩上去很舒服，濃濃的青草味兒泥土味兒混在清新的空氣中鉆到肺裡，胸懷舒暢。山雀動聽地叫著，卻尋不到它們的影子。 　　滿山滿樹的花。 　　野酸梨，杏花，桃花，野丁香。地上還有小野花，黃的，粉的，白的。有野花兒長著紫綠色的毛茸茸的葉子，開的紫花比較大而厚重，孩子們告訴我那花叫“羊媽媽”，嗬嗬。 　　風乍起，花瓣離枝，落英繽紛，不禁讓我想起了童安格的一首老歌。花瓣雨。隻是此時心中沒有那首歌的傷感，反而因為身邊這些朝氣蓬勃在花雨中嬉戲的孩子，影響得我渾身充滿活力，感道自己是不是也年輕了一些。 　　彎腰用膩子刀挖野菜，有東西紮得我一個激靈。孫雨濛忙跑過來看，說樹下有“栗不愣子”，一定要小心紮手。仔細看才發現，落得滿地都是曾經在樹上包裹栗子的帶刺外殼，像一個個團成球的小刺蝟，散落在草叢中，和枯草一個顏色。 　　我發現山裡要注意的帶刺的東西很多，野酸棗的樹枝也有很密集的小刺，要十分小心。看到幾棵小樹枝乾比山棗樹粗壯，長的尖刺很長很猙獰，大領隊陳佳文告訴我，那是野生花椒樹，樹乾硬著呢，有人用來做拐杖。說著又從腳下的草叢裡挑出一張灰黑的蛇蛻，喊道：“蛇皮！這是蛇長個兒時蛻下來的！”我真的很驚訝：“這裡有蛇？”陳佳文說：“這山裡怎麼會沒有蛇？我去年還在水邊兒看見一條大的，活的，黑的！”他看我的表情裡分明充滿……唉，我這個鄉巴佬真是見識淺薄啊。 　　我總是會下意識地把女兒和這裡的孩子們做個對比。她們同齡，不能說哪種成長方式就更好一些，各有各的特點吧。成長的環境不同，孩子們都在各自生活的空間裡快樂長大。女兒愛看書，不知不覺間，枕邊的讀物從《白雪公主》、《魯濱遜漂流記》換成了《兒童文學》、《貝克街221號》，後來又換成了《一條魚眼中的海》、《去年的樹》，前幾天發現居然開始看《城南舊事》、《威尼斯遊記》。唉，什麼時候她開始看老舍看莫言看林清玄徐誌摩，是不是就到了要飛的時候？ 　　舍不得啊。 　　2014年4月2日星期三晴春風乍起 　　支教日記（55） 　　春宵香夢，韓玄機難得睡了個懶覺。出得門來，隻剩一顆啟明星當頭，虧得沒誤了吸那朝陽初現時的第一縷東來紫氣。 　　身側電線桿子頂上喜鵲築了窩，不時看見那對小夫妻叼著細碎樹枝，還在給愛巢添磚加瓦。韓玄機愁惱地揉搓了一下細碎的頭發，電線桿子都長頭發了，自己的頭發卻越見珍稀，難道真的要自己問道不成，改去修禪麼？這裡麵玄機莫測，也非一時可悟，世上有心無力的事情本就多如牛毛，做人不能把自己活活憋死，那才是真的枉來世上投胎一遭。一念通達，韓玄機灑然一笑，大袖飄飄，直奔東南。 　　紅日出山，韓玄機停下活計拄著掃把，瞇眼仰頭，任由滿院兒陽光沐浴周身，叩齒漱津，吸清吐濁，渾身舒泰。院外，四舅爺騎著陳舊卻結實的自行車，車筐裡扔著個唱著老曲兒的話匣子，施施然而來。二爺掃完門外，回院子裡吃飯，韓玄機忙停下不倫不類的太極拳。二爺笑道：“老韓，別鍛煉了，你是想多吃點兒？早點是定量的。”韓玄機笑道：“嘿嘿，米湯免費不是？”回頭急急向臥房奔走，電水壺該開了。 　　甲午三月初四晴宜沐浴掃舍祭祀 　　支教日記（56）雜談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這古詞寫得好。雖然情緒有點消沉，卻也正是那股愁絲纏住了人心。喜酒悲酒，鬧春傷春，其實都在於一個心字罷了。清明會讓人傷感麼？祭祖追思，或許會吧。看到空間裡子非魚寫到： 　　杏花開滿村，有酒更傷神。 　　陌上清香處，心中欲碎魂。 　　遙思千裡路，猶泣萬般恩。 　　怎寄相思語，清明斷腸人。 　　這分明是對杜牧清明詩的切身解讀。讀後我給予了很中肯的評價：唉。 　　子非魚才華橫溢出口成詩，是同學裡麵的才女。她寫：幽穀清泉流碎玉，閑坡細草滾珍珠。寫：冷暖相依終是伴，窮通不棄實為緣。寫：梅花入硯清新筆，柳絮成文婉約詞。要是真的有前世今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ｏｍ 她沒準是李清照轉世。 　　我時常有一點輕度抑鬱，所以更喜歡明朗陽光的文字，讓情緒不被太多愁絲感染。也喜歡給古文亂加標點斷句取樂，比如：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 　　看看，三兩句就把東吳少帥埋了。好吧，我不學無術，也不學武術。 　　有時候有感而發也寫幾句順口溜。冰城已落雪，天津卻還是深秋景色。看老同學發的大雪照片，我就想家了。 　　遙望故城雪，江蹊看槐黃。一時分兩季，冬藏映秋殤。後生無所畏，四顧藐八方。天下皆去得，河海任遊翔。歸家攜妻子，發少須留長。惶惶江湖走，怯怯鬢染霜。攏袖風拂意，尤笑少年狂。心寬天地闊，無處不家鄉。 　　清明已過，繁花落盡綠樹成蔭。不管咋地都要收拾心情踏實忙碌討生活。 　　操場的龍爪槐還沒有開始長葉子，修剪後的枝椏鱗爪猙獰，龍威彰顯。我低頭專心走路，卻沒想當頭一爪抓來，正抓在我的頭頂。我強運內力，壓製了直上十二重樓的真氣，忍住了驚天地泣鬼神的那一聲慘叫。施展移形換影絕技“咻！”地一下鉆進宿舍，於無人處一頓好揉。出血了。 　　唉，鴻運當頭啊。真龍現爪幫我開了天門，是要警醒我些什麼呢？是要我正常一點兒麼？我對貓狗的毛毛過敏，可是我家小狗花花每次見我它都興奮地連打噴嚏。我是狗過敏，它是過敏狗？是我不正常還是它不正常？天生一對？ 　　2014年4月8日星期二TJ市區重霾、薊州中霾多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