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擁有太陽的世界(1 / 1)

昨日天河 狗搖尾巴 5980 字 8個月前

“快跑!別停下來!”身穿褐色夾克留著短發的男人一邊大喊,一邊拽起一名癱倒在地上的孕婦,“再堅持一下,過了氣閘艙就好了。”   話雖這麼說,但他看著對方挺著大肚子,喘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就知道,這些人已經沒辦法再快了,被叛軍追上,隻是時間問題。   再看自己的弟兄,體力也是嚴重不足,再跑下去,恐怕等會連交戰的力氣都沒有了。   “哈洛克!哈洛克!”男人回頭大喊。   一個穿著白色製服的年輕人回應了他:“到!”   “過來扶著她!”男人將孕婦的胳膊小心的架在年輕人的肩頭,“等會兒進去以後,不要管我們直接鎖死氣閘艙,明白了嗎?”   這個叫哈洛克的年輕守衛眼中含著熱淚,鼻音很重的回答道:“是!隊長!”   “別哭!”男人拍拍他的肩膀,“這最後一批平民就交給你了,守護好他們就是你唯一的任務,快去吧。”   哈洛克最後看了一眼隊長布滿血絲的眼睛,使勁的擦了一下眼角,拖著孕婦的身體去追跑得七零八落的大部隊。   而男人就這麼站在原地,目送年輕的守衛離開。   隨著平民倉促零碎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一股雜亂的聲音從他們來的方向傳來。   步足式機器人和履帶型裝甲車開路,後麵烏泱泱跟著一大群雜牌軍——衣服、裝備各不相同的人群匯聚在一起,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的右臂上都綁著白色布條。   層高四米的寬闊甬道被這群人圍了個水泄不通,機器人在這兒隻能邁著小碎步一樣的步伐緩慢前進,以免撞到天花板。裝甲車配合著雜牌軍和機器人的速度,堅定地向前推進。   嚓!   看到敵人已經逼近到射程之內,男人從背上取下輕型電磁步槍,從夾克下麵拽出電源線連接在槍托下,舉槍瞄準。   “行了兄弟們,咱們跑不動了,也不準備跑了。就在這兒和那幫家夥們拚了。為了新桃源計劃,為了人類的明天,殺!!!”   男人的聲音喊的震天響,毅然決然的沖向了人數比他們多幾十倍的敵軍。   一邊是筋疲力盡的十多個人的小隊,另一邊是裝備精良人數眾多的叛軍,這場局勢一邊倒的戰鬥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嘶……,男人胸口被光線洞穿的聲音在我耳邊徘徊。   眼前白光散盡,像是要把心中所有沉鬱的情緒抒發出去,我深吸一口氣然後緩慢的吐出來,打量四周的環境。   失落、失望、絕望的心情再次占據了我的內心。麵前還是那條永無止盡的走廊,兩邊數不盡的雕花木門和腳下的紅地毯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但我知道,無論向前跑多遠,都會是完全相同的景色。   “不是,我把那個人的記憶全都看完了,到底還要我乾什麼?!!!”明知這裡隻有我自己,還是忍不住歇斯底裡的大喊。   我被困在這裡已經非常久了,雖然這條走廊中沒有任何東西能體現時間的流逝,但從體感上來計算,應該至少有100個小時以上。   在這期間,我不斷的奔跑,胡亂的開門,卻從未感覺到疲勞和饑餓。到頭來,唯一回應我的隻有每一扇門後發出的刺眼白光,在光線的深處埋藏著一段段不辨真偽的記憶。   記憶的主角就是剛才戰死在氣閘艙外的穿褐色夾克的男人。我看著他從懵懂到老練,從鋼針般硬朗的黑發到花白的短發,從被人當槍使的叛軍成員到新桃源計劃的捍衛者。一步步成長於此,最終還是為他的理想獻身。   說實話,任何人哪怕隻是看過一段他的記憶,都不會不為他的事跡而動容。但我確實太想離開這條走廊了,一直待在這兒,雖然肉體上感覺不到痛苦,但我的精神我的靈魂正在逐漸消融,再不想辦法離開這裡的話,我可能就走不了了。   “啊啊啊啊啊!!!”我不甘的怒吼,隨後撒腿狂奔,直到實在跑不動了才氣喘籲籲的停下。   雙手撐在膝蓋上抬起頭,前後左右依然是快要看到吐的景色。我不明白,到底是誰出於什麼目的把我關在這裡?為了緬懷先烈?為了銘記歷史?可這些記憶中的建築和設施自我穿越以來就從沒見過。   骯臟、潮濕、破敗是我對地下城的印象,沒有什麼機器人、裝甲車和電磁步槍,人們連飯都吃不飽,連乾凈的水都喝不上。唯一讓我能感覺到世間溫暖的,就隻有穿越後收養我的救濟院的老師,同時也是神廟最年輕的神官——索尼婭。   念及於此,我發瘋一般的撞向旁邊的木門,說什麼我也要離開這裡。   帶著模糊的記憶穿越到地下城,吃了整整五年的苦,最終卻莫名其妙的被困死這種地方?   絕對!絕對不可以!   我要離開這兒!我要出去!我要回地下城找索尼婭!   像是在回應我的話,刺眼的白光從門內的混沌中射出來,我朝著它激烈的叫喊:“還要我看什麼?我什麼都不會看了!放我出去!!!”   同時揮舞著手臂想要驅散這強烈的光芒。可突然間,像是睡了太久而頭暈眼花,或是被噩夢驚醒開始恍恍惚惚。頃刻間就要站不住了,心臟突突突的跳著,連帶著整個腦袋都跳動著疼了起來,隻能趕忙扶著身後的墻壁坐下。   我痛苦的閉著眼,沒想到等我再睜開的時候,什麼走廊、什麼木門、什麼刺眼的光竟然全都消失了,眼前一片黑暗。   我呼出一口氣,卻直接噴到了自己的臉上,吸氣也變得異常困難。   好一會兒我才從昏沉的狀態中脫離出來,發現壓在自己臉上的居然是一個麻袋,裝滿了堅硬的顆粒物。而手腳和身體上都堆滿了同樣的麻袋,鋪了厚厚一層,將我掩埋起來。   這裡是哪?我怎麼會在這?   嘗試著動了幾下,但這地方的空間實在太小了,而且身上壓著的重物根本挪不開。折騰了半天,隻給自己的鼻子找到一個大點的區域用來呼吸。   如果是普通人被壓在這下麵,恐怕沒多久就大腦缺氧四肢發麻了,最後在絕望中體驗到被活埋的感覺。   但我可不一樣。   微微集中注意力,身體上的感覺變得些微遲鈍起來,但另一種淩駕於我之上的感知卻驟然鮮明起來。   絲絲縷縷的被我稱為精神力的力量從我身體中“滲透”出來,通過微小的縫隙鉆進麻袋裡。   裡麵裝的都是大米一樣的稻穀狀糧食,在我身上總共堆了兩層,最上麵還淩亂的堆放著綠油油的蔬菜。   這裡好像是一個菜窖,有人將我埋在了這裡麵。   從他匆忙的擺放蔬菜來看,應該是想把我藏起來。   但他到底是誰呢?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想起把我藏在菜窖裡?   帶著疑問,我催動精神力,身體上壓的重物全都輕飄飄的飛了起來,然後一個個在我身下重新壘好,等著我一屁股坐下來。   同時,菜窖外麵的場景統統傳回我的大腦。   類似於蝙蝠使用超聲波替代退化了的視覺,我的精神力也能輻射出某種波形,讓我能夠透過一種超然的視角“看”到周圍的世界。   在菜窖的上方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院子的一隅有一小塊菜地,看起來剛剛收獲,發黃的菜梗還在土裡埋著。   然而這普通的景象在我眼裡可一點都不尋常。   地下城裡可沒哪個人擁有這麼大一塊土地,並且隻用它來種菜,種的還是綠油油的蔬菜。   過去五年裡,我吃過的能被叫做蔬菜的是一鐘臭烘烘的苔蘚。和它的味道相比,那些發黃乾枯的菜梗絕對是人間美味。   這麼想著,我抓起身邊的一顆“蘿卜”啃了起來,也不管這玩意能不能直接吃,總之先填飽肚子。   一邊啃著“蘿卜”,我一邊催動精神力向院長中央的建築靠近。   那是一棟小平房,夯土磊成的墻壁,殘破的窗戶,破舊的門頭,上麵還貼著鬼畫符一樣的褪色的黃紙。   屋子裡麵靜悄悄的,我催動精神力包裹整座建築,好奇的查看每一個房間。   果然,裡麵一個人都沒有。   空蕩蕩的房間裡幾乎沒有什麼家具,但是收拾的很整齊,看得出來房屋的主人沒什麼錢,但日子卻很用心。   我一邊擴大精神力的搜查範圍,一邊從菜窖裡爬上去。   然而打開菜窖門我卻驚呆了。一顆耀眼無比的熾熱火球高掛在天上,向著大地盡情的拋灑光與熱。和煦的陽光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坦。   是太陽!是真的太陽!   我的身體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自穿越以來,我終於又一次見到了太陽。   每每想起自己在地下城生活的這五年,總覺得自己像一隻被困在老鼠窩裡的飛鼠,明明有在天空下滑翔的本領,卻隻能和同伴一起啃食泥土存活下去。   我搖了搖腦袋,現在還不是感慨的時候。   對於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我一無所知。   記憶中自己待著的最後一個場景是救濟院裡我的小床上。如果我真的從那條無盡回廊中離開,不是應該回到救濟院裡嗎?   難道,我還能再次穿越不成?   我自嘲般的笑笑,然而不斷向外擴張的精神力卻捕捉到一絲不和諧的聲音。   精神力拽著我的身體將我拉上屋頂,我謹慎的俯下身子,往村子中央的那片空地望去。   空地上集中了非常多的人,應該是村子裡的村民,一個個穿著粗布長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起來像來到中世紀一樣。   而另一個身著輕甲胯下騎著異常高大駿馬的男人在他們身前轉來轉去,像是在盤問些什麼。   村裡是招來了強盜嗎?   雖然我現在更想在此地探索一番,但一想到村民裡,可能有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感到不安。或許正是因為強盜,他才把我藏在菜窖裡。   不能對自己的恩人見死不救,現在正是報恩的時候。   再說,我對眼下的情況一無所知,正好可以讓他來幫我說明。至於自己的身份嘛,就說自己失憶了好了。反正這個借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用。   但出於謹慎,我沒有貿然的現身,將精神力悄悄覆蓋整座村子,監聽他們的一舉一動。   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排列整齊的隊伍裡,一個老態龍鐘的老人拄著拐杖走到騎馬男人的跟前,恭敬的說道:“大人,鎮長之前貼了訃告,說是免了村子三年的賦稅,這怎麼……”   “住口!”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老人,“你們的鎮長玩忽職守、濫用職權,觸犯了陛下定下的律法。你們要是不想一起被關押起來,就連帶著過去兩年拖欠的稅金,一塊交給我。”   迫於男人的威壓,老人佝僂的身軀顯得更加渺小,“大人,一次性交三年的稅,我們怎麼拿的出來呢?”   “拿不出來?”男人陡然拔高了聲音,臉上帶著陰冷的笑容,“拿不出來錢不是還有人嗎,這些孩子我看他們手腳挺利落的,把他們帶回去幫我乾活也不錯。”   男人蛇蠍般毒辣的眼神從孩子身上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