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心勸解(1 / 1)

昨日天河 狗搖尾巴 5375 字 8個月前

北蟄鎮,位於現今王國南部的偏遠小鎮,臨近王國第一高山所在的戈加希山脈,常年氣候穩定。   相較於王國北部的嚴寒,這裡空氣潮濕,氣溫舒適宜人,糧價也便宜,是不少人眼中的最適合養老的城鎮。   但是王都的糾察隊駐紮這裡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先是小鎮的鎮長因為玩忽職守遭到關押,不久之後就會押往王都經議會審判;再是全鎮包括下屬的幾個村莊拖欠稅款長達三年,糾察隊為了收繳稅款抓了不少人;然後整個小鎮的犯罪事件增多了七倍,而受害者往往都是五大三粗的糾察隊隊員……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鎮民秉持著惹不起但是躲得起的原則,紛紛閉門不出,導致現在才下午四五點鐘,大街上就空蕩蕩的,一片死氣沉沉。   一個普普通通的煎餅攤邊上,一個中年男人彎腰給爐子添上柴火,防止爐火熄滅。   以往熱鬧的攤位現在一個人都沒有,就連負責出攤的夫妻倆,為了避免麻煩,都隻剩下他一個人。剛出攤時煎好的煎餅,一直放到涼透了都無人問津,攤主無奈的嘆了口氣。   突然,那三張涼透了的煎餅歪歪扭扭的飄了起來,向著對麵巷子的深處飄去。   攤主指著飛上天的煎餅驚訝的吆喝起來:“哎!哎!它又出現了,你……”   他回過頭,想起自己的身後並沒有人,有點小小的失落。   可是攤位上接著響起一串叮叮當當的響聲。   幾枚石幣落在煎餅攤上發出輕響。   攤主顧不上失落了,趕忙將石幣收好。這些錢雖然比不上以往一天的收入,但足夠讓他們一家不用挨餓了。   “謝謝!謝謝保佑鎮子的清遠大神。”   他道完謝之後,便收攤準備回家。反正再等下去,也等不來客人。   隻要糾察隊還沒離開,這個小鎮一時半會兒還恢復不了往日的寧靜。   我坐在一棟三層尖頂建築的三角屋頂邊上,一邊啃著手裡的煎餅,一邊望著正上方逐漸變暗的“太陽”。   “太陽”紋絲不動的掛在頭頂上,亮度逐漸減弱的同時,一塊陰影從東至西的遮掩住它的光芒,讓其發出的光變得極為柔和,就像月亮一樣,這裡的人稱其為——烏陽。   烏陽漸暗,意味著人們結束一天忙碌,該回家休息了。   而我吃光手裡的最後一塊煎餅後,縱身一躍跳下建築。   我要去把這個小鎮的鎮長救出來。   在北蟄鎮觀察了幾天之後,我發現一切問題的根源都是這個來自王國首都的糾察隊,隻要把他們趕走就能恢復以往的和平。   但我對王國和小鎮的了解並不多,這需要專門的人來處理,於是我便想到了被關押的鎮長。   似乎是認定了這些鎮民不敢反抗,糾察隊對於鎮長的關押相當鬆懈。不僅對關押地點沒有絲毫保密的工作,甚至連負責看守的人都沒有。   就這樣,我溜進了作為臨時監牢的鎮長辦公室地下室。   在這裡我見到了鎮長,原本以為最難的地方已經闖過去了,可我沒想到真正的難關才剛剛開始。   “你趕緊走吧,等他們回來你就走不掉了。”身材魁梧的鎮長靠坐在發黴的墻上,低聲說道。   他不願跟我離開這間牢房。   漆黑的身影像是一座小山,重重的壓在破爛的床板上,除了最開始抬頭看了我一眼外,與放在門口早已臭掉的飯菜一樣,一動不動。   我扶著骯臟的鐵柵欄門,十分不解的說:“門都已經打開了,你為什麼不走呢?我說過了,外麵沒人看著你。”   “別勸我了,我不能離開這兒,你趕緊走吧。”他回應一句後,又不理我了。   我看著倔的跟頭牛一樣的鎮長,無奈的嘆了口氣。   將手裡的鑰匙往外麵一丟,走進牢房裡鎖上門,然後和他坐在一起,雙手環抱在胸前,也不說話。   “你在乾什麼?!”鎮長大吃一驚,“別胡鬧了,趕快回去。”   我學著他的模樣,說:“你不走我也不走。”   結果他嘣的一下跳起來,突然的舉動嚇了我一跳,躡手躡腳的走到柵欄門邊上,硬生生將拇指粗的鐵欄桿扒開一個口子,回身壓著嗓子說:“快點離開這兒!”   “你能出去你為什麼不走?”我大聲地質問。   他的態度原本很強硬,但我的態度更加強硬,最終他慢慢低下了頭,“我不能走。”   聽到他這語氣,我突然冒出一股無名火,“為什麼不能?你知道外麵的民眾過得什麼日子嗎?鎮上的人一個個閉門不出,擺攤的夫婦甚至不敢讓自己妻子來幫忙;我路過的一個村子,糾察隊讓村民補交三年的稅,拿不出就要將孩子帶走當人質。”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能走。隻要我離開這間牢房,他們就會不斷的傷害民眾,逼迫我回來。我隻有留在這兒才能夠保護他們。”   我氣呼呼的走到他身前,揪不到鎮長的衣領,我隻能揪著他胸前的衣服,“保護?你這個樣子能保護得了誰?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似乎是被我教訓的有些生氣,他的大手抓住我的手腕,卻隻是輕輕鬆開了我扯住的衣服。   然後他繼續坐回到墻邊。   沉默。   空氣裡是沉默,牢房裡是沉默,頭頂上的整個小鎮都在沉默著。   我無法忍受這樣的默不作聲,說:“我曾經聽過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國家遭到鄰國的入侵,他們的國王是一個窩囊廢。在敵人打到城外的時候,他卻準備不戰而降,守城的將軍當即便對國王說:‘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現在的你難道不是一位窩囊的鎮長嗎?丟下自己的職責,還有鎮子和村子裡的居民不管,一個人躲藏在這裡,要他們去忍受痛苦。”   “臣等正欲死戰……”鎮長低著頭喃喃自語。   他突然想到,今天就是起蟄節了。   往年全鎮的居民都會一同歡慶這個節日。大家聚集在一起,搭建舞臺,表演節目。他會為所有參加的居民提供食物和飲料,還會為遠道而來的旅客提供免費的住宿服務。   有時候,附近的村民也會提前一天來到鎮上,帶著種植的糧食和自己編織的一些手工製品,換成種子和其他的生活必需品,然後晚上就一同慶祝。   然而今年,鎮子上徹底的冷清下來。沒有歡聲笑語,沒有往來的人群。有的是三三兩兩的陌生人,在他的城市中肆意妄為,欺壓民眾。   良久他才抬起頭,“他們能夠接受犧牲嗎?”   “隻要你陪著他們一起,他們會的。”   鎮長緩緩起身,這一次他不再壓著嗓子和我說話:“我是北蟄鎮鎮長蓋奧斯,你叫什麼名字?”   我也站了起來,握住他伸出的手,笑著說:“我叫九尺,準備好和我一起大鬧一場了嗎?”   雖然我成功將鎮長蓋奧斯帶出了監牢,但趕走糾察隊的計劃還連個影都沒有。   蓋奧斯聽了我的想法,表示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並不高。最主要的原因是這次帶隊來的人是有名的強者,僅憑我們兩個可製服不了他。   而且就算這次將他們趕回去了,還會有第二波、第三波糾察隊,北蟄鎮獨木難支,需要找到強力外援才行。   最後他說,當前要做的是先離開小鎮,到一個糾察隊找不到的地方,聯係他的老朋友。   於是我便想到了紅葉村。   正好可以讓老村長和迦蘭朵都放心,有蓋奧斯在,那些糾察隊的人不會拿他們怎麼樣。   決定好了方向之後,我們即刻出發,沿著我三天前摸到鎮上的土路,往紅葉村的方向前進。   在路上我們一刻不停的趕路,同時蓋奧斯也和我講了王都來的糾察隊如此囂張的原因。   蓋奧斯講得口乾舌燥,停頓了一會兒休息一下,我正好借此機會提問:“國王這麼大刀闊斧的改革內政,絲毫不給貴族們喘息的時間,不怕出什麼亂子嗎?”   他回答:“陛下可能就是擔心夜長夢多,所以沒有留給貴族們反應的機會。可沒想到,改革才推行了十個年頭,陛下就身纏怪病一臥不起了,之後就由大公爵俄拉爾負責照看。”   “這個俄拉爾不會就是元兇吧?”我想到這個可能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便隨口一說,突然又反應過來,“喔,抱歉,我亂說的。”   “俄拉爾確實嫌疑最大。但在早年間,那些敢於公然質疑他的人一個個莫名其妙消失以後,便沒人敢再這樣說了。”   當下我便確認,這幕後的黑手要不是俄拉爾才奇怪了。   我繼續問道:“那糾察隊和議會?”   “糾察隊和議會的監管工作,自然也交到了俄拉爾手裡,之後整個王國便從上往下逐漸腐朽。”   唉。我在心中輕嘆,這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這坎度斯王國的國王安德烈三世當真是個敢想敢乾的實乾家。   彼時,舊王都狄盧卡被毀,整個王族隻有安德烈三世幸存下來。自逃出生天後,他便毅然決然的遷都至極北極寒之地辛迪諾,後又經歷了精靈侵占土地和難得一見的大饑荒,年輕的安德烈三世痛定思痛,開始研究內政改革。   終於在二十年前,安德烈三世以一己之力大力推行改革,改革的首要目標,便是削弱貴族實權。   他從軍隊中挑選退役將士,擔任各個城鎮的領導者,直接聽命於自己,取得的收入分別用於城鎮、國家和支持貴族的生活;   然後,又在新王都成立議會,由貴族擔任議員,監督手握實權者的一言一行;   最後設立糾察隊,監管城鎮領導者的違法亂紀現象,還要到各地進行視察。   當然這都是改革初期時的情景,在安德烈三世生病以後,各地貪汙、腐敗等政治亂象便愈發嚴重,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