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別泰邁開慌張的步子,邊跑邊喊:“你是不是瘋了!敢拿劍指著主人。” 然而西頓卻用另一隻手示意他停下。 冰冷的眼神,沙啞的嗓音,讓蘇別泰心中一驚,根本不像平時的西頓。 “別過來,這件事情跟你沒關係。” 狄奧多西不顧劍鋒劃破皮肉,兀自轉身,與“西頓”麵對麵。 鮮血汩汩流出,浸濕了領口。 但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這個“西頓”拿劍的姿勢上。 她的腳步與站姿非常熟悉,像是一個經常用劍的人擺出的架勢。不過狄奧多西從沒教過西頓用劍,理由也和這個姿勢一樣,毫無美感,完全不適合女性。 “多巴?”狄奧多西的聲音裡充滿了不確定,但所有的可能性被逐一排除後,他隻能吐出這個答案,“咒術應該融穿了你的心臟,你怎麼可能還活著?” “想不到吧,我也是非凡者。”眼前的這個“西頓”,或者說用某種方式控製了西頓的多巴露出獰笑。 確認了眼前這個“西頓”的真實身份,狄奧多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語氣平淡,用平時應對下屬的方式,與多巴親切的交流著。 “你應該知道的,給你們烙下咒印是為了你們好。這樣即使哪一天你們不小心失蹤了,死了,也不至於牽連身邊人。” 說著,他一把扯開上衣,露出胸口淺淺的咒印痕跡,“你看,就連我身上都有俄拉爾大人烙下的咒印。為了更加宏偉的願景,這是必要的儀式!” “西頓”握劍的手都在顫抖。她一發狠,手上一用力,又在狄奧多西脖子上開了個小口子,“你這個混蛋,你以為我想殺你隻是因為這該死的咒印?啊?!” “那你是為了什麼?”狄奧多西麵對有些發狂的多巴麵不改色,自顧自的整理好上衣,“我養了你八年。這八年來我把你當親兄弟一樣,給你吃給你穿還傳授給你劍術,結果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用你最疼愛的侄女來威脅我?” “誰和你是兄弟,你不配提她!”談起西頓,多巴握劍的手抖得更加激烈。 場上的氣氛愈發緊張。 蘇別泰吞下一口唾沫,殘廢的雙手不自覺的想要用力,可是傳來的隻有疼痛。 而狄奧多西臉色蒼白,嘴唇乾癟,細密的汗珠排布在額頭上,互相凝聚滴落,觸碰到脖子上的傷口,讓他臉頰隱隱抽搐。 多巴借著西頓的口,繼續發泄著內心的情緒:“你撫養她長大不過是覬覦她的能力,順帶將她培養成第二個你罷了。但沒有感情的你根本沒辦法理解西頓的心情,也無法想象一位失去了妻子與孩子的父親,可以為了報仇做到何種地步!” 他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連眼睛都是通紅的,復仇的欲望幾乎噴出來,噴到狄奧多西的臉上,猙獰的表情與西頓清麗的麵龐毫不相配。 但是就在他即將抽回手臂,劍刃劃開脖頸,終結這位執政官的生命時,“西頓”的眼眸出現了短暫的失神,轉瞬之間這把劍便架在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西頓”的身體開始劇烈的抖動,像是同時存在兩個人在爭奪一具身體的控製權。 蘇別泰趁機跑來,但狄奧多西對他吼道:“去找多巴的身體,阻止他繼續使用能力!” 隨後狄奧多西發動能力,光束集中射向西頓手中的劍,同時解下自己的腰帶,當作捆綁西頓的束縛帶。 可是“西頓”的眼神很快恢復了清明,雙手橫舉劍刃,彈飛光束,“狄奧多西,受死吧!”然後他順勢擰轉劍身,朝著狄奧多西的身體斜著斬下。 可狄奧多西一個閃身便躲了過去,“你的劍術是我教的,你忘了嗎?” 之後他又接連幾次躲過劍刃,顯得輕鬆無比。 然而“西頓”立馬雙手互換,右手握拳,左手反握劍柄,“如果我不隻會用劍呢?” 他擺好架勢便迎上狄奧多西,一拳一劍配合熟練,一長一短互補有餘,隱約間還有金鐵交鳴之聲傳來。 “你還偷學了我的拳法?”狄奧多西震驚。 多巴的天賦著實了得,短短八年便精通了這門劍術,並且將其融會進拳腳功夫之中。 奈何他此時是借用的身體,各方麵受到製約,卻依然靠著自創的招式,將狄奧多西逼出了會場。 眼見身後就是死角,退無可退。 狄奧多西發動能力,光線向著他手心裡聚集,周圍的空間暗了下來。 “哼,耐心耗盡之後,你終於露出真麵目了。”“西頓”反手持劍擋在身前,擺出防禦姿態。 狄奧多西冷冷的回答:“沒關係,隻要先製服了你,之後再治好她便可。” “嗬!先傷害,再治療,這就是你這天性涼薄之人的想法?” 麵對多巴的冷嘲熱諷,狄奧多西沉默不語。 光束毫無征兆的射向“西頓”持劍的手臂,無聲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兩人繼續了之前的戰鬥,隻不過麵對開始使用能力的狄奧多西,“西頓”招架的十分艱難,身上漸漸的多了些傷口。 反觀狄奧多西,他的動作越來越輕快,甚至有時間對多巴的問題予以回擊:“看看你自己,口口聲聲說著我多麼冷笑多麼沒有感情,可你不是一樣利用西頓的身體來戰鬥。有本事你就用自己的雙手殺了我。” “西頓”咬牙揮劍彈開一道光束,彈開處發紅,整把劍燙得幾乎不能緊握。 “她”後退兩步拉開距離,整個身子不住顫抖,眼前都是重影。 右邊的小腿被光束貫穿,傷口被高溫炙烤過,所以並未出血,卻極為影響行動。左邊的腳掌也是一樣。類似的傷口在“她”身上還有三處。 這些傷口的位置都是狄奧多西精心挑選過的,要麼會影響多巴的行動,要麼傷口處疼痛難忍,逼著他離開西頓的身體。 多巴沒想到狄奧多西下手竟然這麼狠辣,西頓居然反過來成了他的軟肋。 狄奧多西高舉手掌,手心裡像是握著太陽。 麵對他的眼神威脅,“西頓”突然高舉雙手投降,然後將劍扔了出去,接著身軀便軟倒在地。 狄奧多西走上前,卻並未熄滅手中的“太陽”。他緩慢靠近西頓,左右觀察她的狀況,用腳尖觸碰她的身體。 在他身後,一團陰影逐漸具現化,現出一個人影來。 人影悄然撿起落在身邊的長劍,然後朝著狄奧多西的背影刺出一劍。 然而此時,倒地的西頓突然睜開眼睛,用最後的力氣推開狄奧多西,擋在他身前。 可狄奧多西此時也釋放了手中的“太陽”——他早已察覺身後的動靜,一切都是演戲給他看——但他卻沒算到還有另外一人也在演戲。 光柱沿著指定的路徑射向西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像神話中一旦扔出便必定會命中的戰無不勝的長矛。 如果讓此刻的時間放緩,將光柱放大無數倍,能夠看到構成光的光子在空間中遊動。它們帶著無間的使命,任何手段都無法阻止它們前進,最多隻能像現在這樣,將時間拉長,欣賞即將殞命的女孩最後的淒美的容顏。 可是時間並不會因她而放緩,光柱瞬間便洞穿了柔軟的身軀,接著擦過多巴的肩膀,帶走一塊血肉。 看著西頓倒在自己麵前,多巴露在外麵的眼睛一下變得血紅,他放開捂著肚子傷口的左手,雙手握劍朝著狄奧多西全力劈砍。 但是下一刻,一束光也穿過了他的胸口,接著是更多束…… 先前離開的蘇別泰回到了大廳。 他沒有找到多巴的身體藏在何處,便直接召集了城防軍前來,命他們封鎖整個會場。 城防軍司令此時隨他一同麵見執政官。 看到地上躺倒的兩具屍體,蘇別泰目光焦灼,心裡有眾多疑問幾乎奪聲而出:“吾主……” 但狄奧多西抬手打斷了他。 吸氣,呼氣。 良久,狄奧多西才對司令說:“去把闖進來的那幾個人抓起來,一半兵力跟我走,去找俄拉爾要的人。” 隨後他最後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女孩,便再沒有關注過地上的兩具屍體,仿佛他們和會場裡的其他屍體一樣,失去了意義。 人群在拍賣行的前廳和會場來來回回,最終這裡徹底沉寂下來, 殊不知有幾雙眼睛,從半中央開始便注視著這裡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