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緊臟鬥篷,將兜帽壓的很低,臉上用黑布蒙著,若是這身打扮放在別的地方,一定非常引人注目。 但這裡是辛迪諾,王國最北端的極寒之地,街上的行人——尤其是平民——都是這樣的打扮,這樣我混在人群裡反倒顯得稀鬆平常。 可即使這樣,眼睛等露在外麵的部分很快就沒了知覺,寒風混雜著雪花往衣領裡直灌,讓人忍不住哆哆嗦嗦的發抖,連陽光照在身上也不感覺暖和。 原本想著找間酒館進去暖暖身子,順便打聽一下霍恩斯的事情,但不知道是不是找錯了地方,在這條街上走了許久都沒看到一家。 “嗚嗚,好冷……,窩感覺自己身上結冰了。”思潮發顫的聲音從我心底鉆出來。 我在心中向它命令道:“忍一忍。” 我再次裹緊鬥篷,將兩隻手插在腋下保暖,仰起頭看向落滿積雪的招牌,奮力的從難以辨別的字樣中,找尋出自己的目標。 一個踉蹌,我不小心“我靠”出聲,差點撲倒在雪地裡。身後好像有人故意撞我,或者是使勁推了我的腰,是誰呀這麼大膽子? 正當我疑惑的扭頭,卻看到一個身高隻到我腰部的小孩子正在擺弄自己的帽子,帽簷將他整張臉都擋住了,似乎因此才會不小心撞到我,心裡的怨氣頓時消了一半。 而我更在意的是他那圓滾滾的身材。如果說腦袋還算正常的話,那他的身子就是胖的出奇,幾乎快成一個標準的球形了,顯得四肢非常短小,宛如一個行走的雪人。 我在心裡輕笑一聲,然後收起表情,彎下腰問道:“小朋友,你沒事吧?” “你叫誰小朋友呢?撞到了米琳達還不知道道歉嗎?”圓滾滾的小家夥氣勢洶洶,用她那尖銳的嗓門發出巨大的聲響。還是個女孩子。 我短暫的愣神,然後又被她撞了一下。 “起來,不要擋著米琳達的路,要是礙了米琳達的事情,一定讓你好看!”這個自稱米琳達的家夥力氣出奇的大,一下將我撞退到一邊。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她兩條短腿倒騰的飛快,“咻”的一下消失在眼前。 我揉了揉被撞疼的腰側,心裡嘀咕道,這到底是誰家的孩子,莫非來自某個貴族家? 經歷了這個小插曲,沿著街道往前走了沒多久,終於是發現了一家酒館。 推開酒館的門,熱氣混雜著各種臭氣撲麵而來,空氣中飄蕩著劣質酒精飲料與各種嘔吐物的味道,還有酸臭的汗味。 現在的時間不過中午,酒館裡除了酒鬼,就隻有無所事事的遊民。大部分人都去廣場上聽國王的演講去了,能找到一家還開門營業的酒館,運氣還算不錯。 但是一到晚上,這裡就有駐唱的歌手站在臺子上演奏不知名的樂器,靈活的雙手在琴弦上掃過,發出悠揚的琴聲。 濃妝艷抹的女子流連於一張張酒桌,保暖的大衣下包裹著廉價的靈魂,用鮮活的肉體從酒客手中換取一枚枚石幣。 這裡是南外城區的某條街道,附近住滿了以體力活為生的工人。一天的辛苦勞作,除了為他們帶來六利法爾的高額工資外,還可以讓他們在這間不大不小的酒館裡盡情暢飲。 酒館老板自釀的美酒,水壺那樣大的杯子,三杯才兩利法爾。再多給一枚石幣,老板還能給你端上來一大盤子烤肉,美味又管飽,簡直實惠極了。 若是家裡那位管得不那麼緊,手裡有點閑錢,還可以花上一利法爾,讓酒館裡的美女專門獻舞一曲,期間可以盡情的上手,品嘗這年輕的身軀。 酒館裡很空曠,我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就跟坐在角落裡一樣。 向酒保要了份烤肉套餐和一杯啤酒,一邊吃一邊觀察酒客。 此刻酒館不知是剛開門還是通宵營業,一個人窩在真正的角落,將頭埋在酒堆裡呼呼大睡;一個人坐在另一邊的角落裡獨飲,桌上同樣堆滿了酒瓶;就連酒保招待完我這唯一的客人之後,也躲在櫃臺邊昏昏欲睡。 吃完這份臨近午飯的早餐,我來到櫃臺,手指輕叩臺麵發出“梆梆”聲。 酒保抬起頭,睜開睡眼,低聲說了句:“兩利法爾。” 比其他城鎮的酒館貴出一半左右。我從索恩給的錢袋裡取出三枚石幣,其中一枚作為小費,放在櫃臺臺麵上,“打聽個人,哈洛克,認識嗎?” 酒保搖了搖頭,將利法爾掃入櫃臺下的抽屜裡。 我本來就對此沒抱太大希望,又掏出一利法爾放在櫃臺上麵,輕輕推了過去,“那霍恩斯穆特呢?有聽過這個人嗎?” 石幣摩擦桌麵,黢黑的表麵不知被多少人撫摸過,此時又有一雙大少扣在了上麵。 “你想打聽誰?”對著櫃臺上的石幣伸手的男人強行插話進來。 我扭頭一看,這個人好像就是縮在角落裡睡覺的那位,他怎麼過來了? 男人麵對我充滿不信任的眼神,光明正大的將利法爾塞進自己兜裡,然後躬身行禮,自我介紹起來:“我叫巴洛爾,別人都叫我‘狗鼻子’巴洛爾,想要打聽人的話找我算是找對了,不信你問問他。” 我順著他的手指回頭看向酒保,酒保已經再一次縮起脖子夾緊手臂,靠在身後的酒櫃上眼簾微闔,似乎算是默認了。 “那你知道霍恩斯穆特這個人嗎?”我有些遲疑的開口。 巴洛爾沒有理會,反而再次將我的利法爾拍在臺麵上,“一個包間。”之後也不等酒保回話,便拉著我的手往酒館二樓走去,“咱們上去談,安全。” 我看向酒保,對方默默伸出手將石幣劃拉到抽屜裡,期間連頭都沒有抬。 冷清的酒館內,除了他就隻有另一個不斷往嗓子裡灌酒的酒鬼。 等我上了樓梯之後,酒鬼一手握著酒瓶子,眼神迷離,視線仿佛穿透了墻壁,嘴裡打著酒嗝,說:“這巴洛爾又要得逞了。” 像是睡熟了的酒保也發出聲音,“難說,踢到一次鐵板他就老實了。” 跟著巴洛爾來到所謂的包廂,其實就是一個兩米見方的小房間,兩邊擺放著沙發,中間是一個矮桌,矮桌的中心掏了一個洞,塞進去一個暖爐。 巴洛爾輕車熟路的給爐膛裡添上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點著,然後坐下。 包間裡迅速升溫。 他翹起二郎腿,與在下麵時討好似的聲音不同,他說話的語氣加重了幾分:“你找霍恩斯穆特對吧?” 我點點頭。 巴洛爾突然嚴厲起來:“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要是知道了還來問你?”我感覺到幾分異樣,反駁道。 “哼,說話語氣別這麼沖。”巴洛爾語氣緩和了幾分,高高在上的說,“我是來幫你的,小鬼。” 至此,我明白了,眼前這家夥是想來敲竹杠啊。 但我並不想惹事,俄拉爾肯定在滿城的找我,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能用錢擺平的話反而最簡單。 於是,我從懷裡掏出索恩給我的錢袋。這三十利法爾我才揣了不到半天,也罷,隻要能問出霍恩斯的下落,事情就簡單多了。 誰知,巴洛爾拿起桌上的錢袋,放在手裡掂了掂,說:“這些錢可不夠,我可是來救你命的。誰讓你來的?家住在哪?父母是誰?做什麼工作的?” 聽他講話,我心中的火蹭一下就起來了。 敲詐我還不夠,還想敲詐我父母?如果我真是一個啥也不懂的愣頭青,被他這麼嚇唬兩下就把家底給漏了,豈不是要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我默默起身。 “乾嘛?想動手啊?我告訴你,這酒館裡都是我兄弟!” “你——你想做什麼?” “有、有話好好說行不行……,我、我把錢、把錢還給你……” “大爺我錯了……爺爺,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