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監牢中的莉迪婭朦朦朧朧的看到拉文想對那個少年下手,便猛撲上去,想要撞開他。 可她雖然提前蘇醒了,但體內殘留的魔藥還在,手腳發軟,渾身無力,四肢都不聽使喚。 原本是從地上爬起來的動作,卻身子一歪變成了狗啃泥,眼睜睜看著拉文把手中的法杖戳下去。 法杖的尖端刺破了衣服,接觸到了皮膚,藍光遁入到少年的身體裡,留下一個深紫色的斑點。 侍從收回看向莉迪婭的目光,顯得有些驚訝,“這、這就好了?” “好了。”拉文用蒼老的聲音說,“我也該離開這了。” 釋放完這一個魔法,他好像又老了十歲。 隨即,拉文轉向莉迪婭的方向輕聲問候,“莉迪婭小姐,日安,祝你新婚愉快。” 拉文·吉克,前近衛法師團首席,現在是法師團顧問,收了很多徒弟。曾經擔任過公主殿下的魔法啟蒙老師,算是王國中資歷最深的施法者。 除此之外,拉文還有一個最有名的特點,那就是護短。誰要是不小心惹了拉文的徒弟,當天晚上他就能闖進家裡,把人給凍成冰雕。 至於最近他有哪個徒弟受傷,莉迪婭隻知道自己訂婚宴會上發生過一次。那一次是俄拉爾借反抗軍的手鏟除異己,而這一次則輪到她和她父親了…… 不能讓俄拉爾和他身邊的家夥得逞,莉迪婭心中暗想。 憑借著這個念頭,她奮力起身。可惜,直到現在她的腦袋都是暈乎乎的,隻能勉力直起上身,使自己顯得不那麼狼狽。 拉文朝著莉迪婭點頭致意之後,便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轉身走出了牢房。 侍從連忙鎖好門,跟了上去:“拉文大師,我送您。” 兩人一前一後,腳步聲慢慢走遠。 內城外城,平民貴族,赫德溫伯爵意圖刺殺國王陛下的消息不脛而走,人們往日的怨念頃刻間爆發出來。 而就在這時,國王安德烈三世不顧艱難險阻,又一次來到南門外的廣場上,安撫民眾。 他當即宣布了三項舉措:一,退還戰爭稅、磨損稅等赫德溫擅自收取的費用;二,將赫德溫伯爵的財產充公,用於公眾福利等事項;三,大幅整頓伯爵操控下的市場,讓麵包的價格回到四十年前。 此舉一出,人們完全沸騰了。喧鬧的聲音,甚至傳到了遠在亞歷克西亞堡下方的祭祀廳中。 似乎是造物神的話給予了俄拉爾過多的力量,答應了造物神的要求之後,他站在原地遲遲未動。 察覺到城內民眾引發的震動,俄拉爾張了張嘴,想要詢問造物神,這些滿溢的情感能量,是否足夠賜予他祝福。 情感能量,來源於劇烈的情緒波動,這是研究界公認的理論之一。 高興、生氣、難過、悲痛……種種情緒,都能產生異常龐大的能量。雖然專家學者們還未發現情感能量的收集與利用途徑,但已經有人提出猜想,非凡者的轉變很可能就是受情感能量影響。 而造物神想要這些情感能量,也是俄拉爾揣摩了很久,又研究了許多資料,才得出的答案。 他不相信神是無欲無求的。畢竟就連想要見他一麵,都需要人命作為代價,執行如此繁復的儀式。 可祂的聲音又一次在他提問之前響起。 「不夠。」 冰冷且絲毫不蘊含任何感情。這就是主上需要情感能量的緣由嗎? 「無需感到灰心,死亡是必然的。去打開城堡大門吧,我給你安排了一個朋友,他會幫助你抵達予求的終點。」 俄拉爾有些驚訝。 這還是第一次,主上對他的疑問有了直接回應。 可是這所謂的朋友,能夠幫他什麼呢。難道是造物神感受到了自己的誠意,特意派了一個神使給他? 俄拉爾剛想表示感謝,身後的大門突然被人砸響,麵前的三大從火焰“嗖”的一下,陡然熄滅。臺階也從上至下一圈圈的暗下去。 造物神的身形保持著原本的動作,隱入黑暗。 洞穴之中恢復往日的寧靜。 剛才的景象宛如虛幻的畫布,風一吹,便煙消雲散。 俄拉爾快步走到門前。他知道,外麵等待著自己的是一項令人惱火的雜務,而不是期盼著的那個少年,不然造物神不會直接離開的。 他打開門,門外侍從的拳頭差點落在他臉上。 俄拉爾很生氣,但侍從的態度讓他驚疑,看著撲進自己懷裡的侍從,他又驚又惱的說:“到底怎麼了?” 侍從不顧主仆之分,抓著俄拉爾的肩膀,喘著粗氣,眼神中滿是驚恐,“打……打、打進來了。” 俄拉爾抬手給了他一巴掌,“你在說什麼,誰打進來了?” 侍從捂著臉頰,驚恐的神色緩和了一些,“叛……叛、叛軍,打進來了。” 俄拉爾生氣的拽著侍從的領子,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對方,憤怒的朝他大喊:“你在胡說什麼?!” 侍從此刻才從剛剛的驚恐中脫離出來,發現自己的右手正抓著公爵的衣服,趕忙鬆開,緊張的說:“屬下沒有胡說,叛軍領頭的就是首領烏姆。” 剛剛,他送拉文大師回到城堡上,結果剛好碰到回來報信的士兵,城裡發生的事情他一字不落的聽了個清楚,趕忙回來稟報公爵。 一路上慌張的,連膝蓋磕破了都沒覺得疼。 “拉文來城堡做什麼?”俄拉爾聽完他的解釋,感到有些疑惑,“算了,近衛軍在哪?他們在做什麼?” “埃文斯大人正帶領著近衛軍組織反抗。” “讓他回來,負責守衛城堡。” “那……那城裡麵的民眾?” “死亡是必然的。民眾自然有他們自己的命運。對了,格萊姆……陛下現在在何處?” “陛下剛剛也回到了城堡。” 俄拉爾皺眉,“安排一支小隊護送,讓他回到城裡去,煽動人們反抗。光靠那些士兵,是守不住城堡的。” 侍從驚得目瞪口呆:“這……您,您說的是讓陛下到城堡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指揮民眾組織反抗?” “沒錯,國王應該和他的子民待在一起,不是嗎?”俄拉爾說的理所當然,“如果他不願意的話,就說是我說的。” 侍從愣住了。勸說陛下去城外自殺?這麼瘋狂的想法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可現在卻要這麼去做。 侍從猶豫著轉身就要離開,俄拉爾突然又叫住了他:“等等。” 可是叫住了侍從之後,他又突然不出聲了。俄拉爾在遲疑。 “上麵的事情做完之後,你去我書房裡……”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身處城堡,俄拉爾閉上嘴,擺了擺手,“不對,你直接去亞歷克西亞山北麓,告訴藏在那裡的工匠,時候到了,我會照顧他們的家人。” 見侍從又開始猶豫,俄拉爾大吼一聲“快去”,趕走了對方。 交代完所有一切,他覺得身體中支撐他的力量突然被抽走,立刻癱坐在祭祀廳的大門旁,身上冒著冷汗。 他不知道烏姆是怎麼突然出現在辛迪諾的。亨利昨晚發來的信號,還說他已經將叛軍逼到了絕路。就算亨利失敗了,烏姆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從埃芬多薩峽穀飛到辛迪諾來。 除非……亨利一開始追的就不是烏姆。 “狡猾的兔崽子。”俄拉爾氣得咬牙切齒。 對了,神使! 他喘著氣,胸中的煩悶無處發泄,突然想到,主上還給他安排了一個幫手,應該就是用來應對這個情況。 俄拉爾一邊在心裡贊美造物神的偉大,一邊一手扶著地麵,撐著膝蓋站了起來,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往出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