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露塔的眼睛閃閃發亮,數不盡的好奇之情呼之欲出。 “後來……” 我正欲回答,莉迪婭搶先說道:“後來你哥哥把怪老頭嚇跑了,我們就離開城堡,出來尋找你了。” 露塔哦了一聲,也沒發現回答她的是莉迪婭,略一思忖,奇怪道:“可是不對呀,那怪老頭在你身上施展的法術呢?還有這麼可恨的老頭,你就把他放跑了?” “嘿,那個時候,城堡裡遍地都是死人,我又聽說怪物跑到了城裡去,哪還有心思管他,隻要那法術不在了不就行了。”我略微撒了個小謊,半真半假的想要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記憶宮殿可是大秘密,我到現在誰都沒說。想要跟她們坦白這件事很麻煩,背後還牽扯到我的真實來歷,我得想想怎麼開口,慢慢向她們解釋。 露塔勉強接受了我這個答案,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對了,你們在亞歷克西亞山北麓發現的那個……”可是剛起了個頭,就被我打斷。 “我們到了。”我說,“這裡是米琳達住的地方,你們最好什麼都不要碰,等之後回安全的地方,我慢慢說給你聽,好嗎?” 露塔忽閃忽閃大眼睛,高興的答應了。 莉迪婭什麼都沒說,隻是含笑望著我,但是笑容裡好像又包含了些什麼特殊的意味。我解讀不出來,隻能尷尬地笑回去。 拉著載有米琳達的雪橇車從廢棄的荒屋邊上經過,我們身上全部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酥酥麻麻的,像是毒蛇的信子從身上掃過。 我大概知道這是某種大功率的掃描設備正在運轉,之前有幾次來找米琳達時,也遇見過,便出聲安慰兩人,讓她們不要驚慌,順利的來到米琳達的家門前。 這次運氣比較好,她的房子好端端的矗立在結冰的地麵上,當我抱起米琳達來到門口,那扇既無把手也無鎖眼的鐵門“哢噠”一聲自動彈開,米琳達的家就這樣毫不設防的敞開大門。 門的後麵沒有傳來如工廠一般震耳欲聾的噪音,倒是撲麵而來相同的熱氣。 我領著兩人進門,再次叮囑她們不要亂碰東西,然而卻忘了解釋自己要尋找物品,反被小丫頭誤解,最後就連一向沉穩的莉迪婭也加入到翻箱倒櫃的行徑中,索性就把接口特殊的線和她們說了,三個人一起找。 很快,露塔在墻角的形似蛋托的臺麵上找到了同樣的線路。接口吻合,而且長度也剛剛好。 精神力舉著米琳達,將她放到“蛋托”上,邊緣嚴絲合縫。又從外殼內部取出那根線,兩端連接在一起,登時圓形的臺麵上亮起刺眼的紅光,看得人心頭一緊。 不過在一圈紅光起點的地方,有一個綠色小點,正向著終點的方向緩慢蠕動著。這象征希望的光點,給了我內心一絲安慰。 房間的地麵傳來微微的震動,好像沉眠的巨獸將要蘇醒。 露塔對眼前的裝置不甚了解,察覺到房間的異動,有些擔憂的說:“哥哥,這是怎麼了,我們觸發什麼機關了嗎?” 我搖搖頭,“應該不是,這是米琳達正在‘充電’。” 話音剛落,嵌在“蛋托”上的米琳達身體一顫,隨即蘇醒過來。 然而就和其他普通的電子設備一樣,米琳達開機十分的緩慢,甚至許多功能都在逐步加載之中。她像是一隻躺倒了便翻不過身的老烏龜,笨拙的在臺座上翻滾,全然不知身邊還站著三個人類。 小丫頭有些看不過去,伸手幫她一把,結果反而嚇到了這幾百斤重的大鐵球。 米琳達驚得原地從臺座裡蹦起來,“呀!!!是、是誰?是誰在摸米琳達?” 我膽小露塔被誤傷,趕忙將她拉到身後,同時出聲解釋道:“你別害怕,是我,這是我妹妹,你剛才為了救她被怪物揍暈了,我們送你回來。” “是你?你你你你你,你在米琳達家裡做什麼……”她又突然想起自己此時的狀態,後背上牽出的這根線就如導火索一般,燒得米琳達的思維回路直發燙,情急之下她連自己的慣用語都忘記了,“你!你敢動我的身體?!你想死嗎!” 我被她這一番舉動搞得不明所以,倒是身前的露塔第一時間為我辯解:“我哥哥都是為了救你,你當時被怪物打的都沒有動靜了,我們隻能想辦法把你送回來。” 有露塔幫忙解釋,米琳達這才罷休,她惡狠狠的對我說道:“不要再靠近米琳達一步,不然米琳達會讓你好看。” 她回身看了一眼莉迪婭,準確的說出了她的名字,“莉迪婭·羅塞蒂是吧,我認識你,不用打招呼了。”隨即又轉過身,正麵亮起的霓虹色線條,逐漸構成一個嚴肅的表情,“我想知道,你們到底在城堡裡做了什麼,怎麼會放出這樣的怪物?” 我和莉迪婭麵麵相覷,最終由我出麵解釋:“那怪物不是我們放的,我和莉迪婭對此也一無所知。” 米琳達有些疑惑,“不是你們放的?那到底是……等等,你們把他怎麼樣了,殺掉他了嗎?屍體有沒有清理乾凈?” “殺掉?不沒有。我見它復原能力太強,擔心一下殺不死它,反而讓它跑了,所以就先控製了起來,現在由反抗軍的人看守。” 米琳達吃驚,“你把它放到了一群人類的手裡?”她一下從臺座裡蹦起來,“你這是羊入虎口你知道嗎!” “什麼羊入虎口?你在……”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正要詢問,可是話說到一半,我猛然轉過頭,視線沒能穿透墻壁,但精神力卻傳來準確無誤的信息——那怪物,掙脫了。 在另一邊,我們離開後不久,反抗軍支援小隊的隊長帶著幾個人出發尋找盧卡斯,而剩下的人則圍著怪物的身體建築起臨時的拘束措施。 他們清理出一片空地,就地拆解房屋,圍繞怪物的軀體搭建出一片木質框架。 路過怪物身邊的時候,許多人都對它產生了興趣,紛紛扭過頭望向那龐大的身軀,心中疑惑是怎樣的環境才能孕育此等可怖的怪物。 在怪物肩頭附近往地下打入木樁的士兵尤為好奇。他不斷盯著那巨大且深邃的漆黑獨眼,手頭的工作卻沒停止,一下一下的揮舞榔頭,大腿粗細的木樁艱難地向下紮根。 “喂,你看著點,別砸到我手了。”扶著木樁的另一個士兵見他心不在焉,不滿的說,“說真的,不就一個怪物嗎,有必要看的這麼認真?想當初,我在十四林場當伐木工的時候,見到過一個……” 木樁的根部已經深深鉆入地下,扶著木樁的士兵也毫不認真,向著對方講起自己剛編的故事,渾然不覺自己的搭檔有些不對勁。 掄著木槌的士兵眸子裡的眼白逐漸消失,慢慢轉變為一種深邃的黑,雙眼的焦點時不時移動到搭檔的腦袋上,又趕忙移回木樁,手上的動作也失誤的越來越多。 終於,那雙眼完全被黑暗所吞噬,成為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池水。 他再次掄起木槌,毫不猶豫的向著搭檔的腦袋砸去。 木槌每敲打一次,木樁才下降微不可察的一分。但是同樣的一錘落在人的頭頂上,便是血花四濺,白的紅的撒了滿地,當事人立馬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聲音驚動了在遠處乾活的其他人,甚至也有人用餘光看到了剛才那一幕,但是沒有一個人將其與殺人聯係起來,直到他們發現隊友身下湧出來的鮮血,和四周雪地上留下的點點猩紅。 “康納莫!你瘋了?!就算皮勒斯再怎麼惹人煩,你也不能殺了他!喂!我們在和你講話呢……你,你,你做什麼?快放下手裡的錘子!” 冰層堅硬,在木槌的全力錘擊下連個豁口都沒留下來,第二次攻擊甚至直接震斷了把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失去了工具的康納莫沒有放棄,改為用手捶打冰麵。隻一下,手上就裂開了個大口子,鮮血染紅了手套,沾的冰麵上也是。 又是三兩下,骨頭也露出來了,可他愣是一聲不喊疼,臉上沒有一點痛苦之色,仿佛砸的不是自己的手。 他身子被隊友拉住,便用自己的額頭、雙腳…… 終於,冰麵裂開一條縫,其後的陰寒之氣噴湧而出,嚇得聚攏在周圍的士兵紛紛後退。 雖說冰麵上的裂紋恐怖,但這還不足以讓怪物脫困,最主要的是那十二根冰柱。 結果,都在後退的眾人之中,突然出現一個“逆行者”,他竟然是剛才倒在地上的皮勒斯。 隻見這腦袋開花的皮勒斯歪歪扭扭的往前走著,一步一個血腳印,其他人看到這種情況,誰也不敢上前,隻能遠遠的喊,“皮勒斯,你在做什麼,快回來!” 然而任憑他們喊破喉嚨,皮勒斯依然無動於衷,甚至小跑兩步,用非人似的動作飛撲到怪物身上,又摔又打,又啃又咬,接連弄斷了幾根冰柱。嚇得其他人落荒而逃。 冰殼上的裂縫越來越大,霎時間,一條手臂破冰而出,先是在身上一掃,弄斷其他的冰柱,接著又抓起一旁躲閃不及的士兵,往肚子上剛剛裂開的大嘴裡送。 “嚼嚼嚼……”咀嚼的聲音不停響起。 沒過一會兒,怪物的身邊已經沒有一個完整的人類了。 巨人的獨眼閃爍著詭異的光,視線遙望向西邊,肚臍上的大口發出不屈的咆哮,仿佛那裡正有人與其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