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到天明,薑山早早起床,於院中演習了一路棍棒,一路刀法,一路劍法,梳洗一番,讓白穀叫來湘琴,同著陳新、齊寬、徐田方等十幾二十人將早飯吃好,下桌前將昨日之言向眾兄弟提了個醒,樂送白穀與湘琴出府。迎來甘興老先生與鄭威將軍帶來的一千精兵,幫甘興、徐田方在十個百夫長麵前樹立好威信後,將人送走。 回到議事堂看起書來,屁股還未坐熱,劉文心帶著徐慧錦、顏如心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陌生男子,顏如勖與他的一個師父。 從劉文心口中得知顏如勖的心思後,將如心拉到一旁問道:“你父母真希望我收你弟弟為徒嗎?這可是九死一生的本事,學好了,好男兒免不了對沙場喋血心馳神往。” 顏如心才不想弟弟如勖學他心儀之人薑山的樣,以殺止殺,一生就以殺人為樂。可她深知弟弟從小便崇尚武力,瞞著家人在外邊拜了兩個不入流的武師為師,若不在薑山這裡給他吃點教訓,很難讓他明白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著弟弟日後逞強鬥狠不是什麼好事,不也跟父母的心意走到一塊,小聲回話道:“要不你今日就給他來點教訓,讓他將好勇鬥狠的性子收斂一些。能行嗎?” 薑山笑道:“就聽你的,給未來小舅子開開眼界,什麼是心存武德話英雄。” 如心小聲說道:“你若真能贏他師父,下手記得容情些,那言武師父混跡江陵地界也不容易。” “好。”薑山走到顏如勖師徒身前,好聲說道:“如勖,你今日是來較量的嗎?” 顏如勖笑答道:“聽我姐、我姐夫他們說,大帥的武藝已臻至化境,特邀我師父言武大俠前來討教一二。不知大帥能否慷慨大方,與我師父來個以武會友,切磋切磋?” 薑山笑道:“沒問題。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若贏了你師父一招半式,你若想拜我為師學藝,就得先到軍營裡磨礪一番,直到鄭威將軍說你是一個優秀的士兵為止。” 顏如勖喜不自禁地說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薑山歡歡一笑,將手往堂外一伸,朝言武師父說道:“言師父,請!” 言武要的是揚名立萬,興致勃勃地同著堂內眾人出得大堂,去得院中,接過陳新扔來的棍棒,朝薑山樂樂抱拳道:“將軍請!”步子跨開,武者雄姿立顯無遺。 “言師父請!”薑山抱拳回禮過後,手中木棍一閃,朝言武就是一棍戳心而去。 隻見言武側身避過薑山斜戳而去的棒頭,橫著一棍掃向薑山下盤,貌似有反守為攻之勢,卻不知薑山的一身本事既是師父教出來的,也是他常年累月跟人較量出來的。長棍剛要碰到薑山的衣衫,戛然而止,原來言武的臉頰早已被薑山的橫棍擊中,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薑山一招敗敵,用的是借虛就實之法,直棍徑戳言武的右胸膛為虛,隻要言武向左邊閃避,便借勢橫棍擊打他言武的頭部。言武雖有一身武藝,卻因判斷有誤,不夠薑山出手來的迅捷,右臉頰中了不重不輕的一棍,頭暈目眩。 有道是趁你病要你命,薑山趁機欺身上前,一腳將言武踢翻在地,棍指言武咽喉,笑著道:“言師父,承讓了。” 言武於江湖上號稱大俠,今日被薑山一招擊敗,顏麵蕩然無存。顏如心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上前小聲埋怨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不是說好了你若能贏,手下容情的嗎!” 薑山朝倒地爬起的言武怒眼一張,大喝道:“言師父,你今日是想借我薑山立威,好在荊州地界揚名立萬,從而收徒成百上千?還是受人之托,前來挑釁我大將軍權威,好讓我在幾萬剿匪大軍麵前威嚴掃地,再不可言勇?”斜瞄了顏如勖一眼,接著冷冷說道:“竟如此不知死活,看樣子真嫌自己的命活長了!” 言武見薑山兩眼兇光外泄,這才知道大將軍虎威不可挑釁,連忙躬身行禮請罪起來。 薑山看了顏如勖一眼,見他瑟瑟發抖在那裡兩眼叫苦,為了不給劉文心、顏如心造成難堪,將手中棍棒重重往地上一扔,冷冷說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還不給我滾出刺史府!”衣袖一甩,朝議事堂大踏步走去。 劉文心同意讓顏如勖帶其師父前來向薑山索戰,本就是為了教育顏如勖一番,見效果已經達到,也就沒什麼再留顏麵的,說道:“言師父,你就一身蠻力,毫無武德可言,妄稱俠客豪傑。從今日開始,你若再說如勖是你徒弟,誤人子弟,就別怪他人對你不客氣了。速速離去。” 顏如勖額頭冷汗直冒,那裡還敢向薑山提及什麼拜師學藝之事,走過去攙扶著兩腿發軟的言武,在陳新的引領下,出得刺史府,魂不守舍而去。 顏如心見到如此一幕,不免從天真中醒來,跟在劉文心身後去得議事堂。見薑山坐在帥案旁臉色溫和地看著書,心中不也好過了些,上前小聲說道:“我弟弟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大帥,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 薑山放下書本,起身拉著如心走到大堂左排的椅子旁坐了下來,笑著說道:“如心姑娘,今日來此一出,隻是為了教訓你那弟弟一下,免得他誤以為人情無敵。我身為剿匪主帥,樹立威嚴唯恐不及,他竟敢帶人來向我索要威風。這般不知天高地厚,日後是不能再有了的。” 劉文心問道:“大帥,那如勖拜師學藝之事,還有的說嗎?” 薑山笑答道:“隻要如心姑娘願意讓我照顧一生一世,他如勖就是我小舅子,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他若真有心向我學藝,就去軍營好好磨礪一番,成為了一個優秀的士兵再說吧。” 劉文心笑道:“那如心回去,就讓她告知如勖一聲了。” 薑山微笑道:“好。”見陳新走了進來,說道:“陳新,你陪慧錦嫂子與如心姑娘去買菜,我今日下廚給她倆做頓好吃的。也算給如心姑娘壓壓驚,賠個不是,免得她記恨於我,不該給他弟弟來個下馬威。” 陳新歡歡喜喜領命,高高興興帶著顏如心離開議事堂,上集市買菜去了。 劉文心道:“大帥,此次剿匪,既是招撫為主,武力為輔,等收復了公安,那些失足的百姓怎麼安置,當提前做好準備才是。若一縣之地都不能自我兌現承諾,做到盡善盡美,日後又何談取信於整個荊湖百姓。” 薑山道:“軍師可有良策?” 劉文心道:“這兩三年天災橫行,地方歉收,荊襄境內的稅收都用來支付剿匪大軍的軍餉與口糧了,差不多已所剩無幾。還未開戰,就向朝廷張口調撥錢糧下來,恐怕難以如願。屬下昨晚思慮良久,覺得有個法子可行,不妨一試。” 薑山問道:“什麼法子?” 劉文心回道:“找當地鄉紳商賈募捐。” 薑山聽後苦苦一笑:“想那些鄉紳商賈,一心想著發國難財,哪有這般善心救民於水火。” 劉文心道:“戡平荊湖叛亂,從大處講,利國利民,往小處講,他們最為得利。隻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他們也該分得清大事小事、輕重緩急,決不會守著糧倉錢窖等著人去搶的。” 薑山笑道:“聽軍師的口氣,他們若是不願意就範,本帥還得派兵去搶不成?” 劉文心笑道:“大帥,用不著去搶,隻要派些兵士到他們家白吃白喝就行。家業小些的,派個十人百人去他們家等著開飯,家業大些的,派個百人千人去他們家等著開飯,諒他們也沒那個能力將成千上百的兵士掃地出門。” 薑山道:“軍師,沒想到你也是個會耍無賴的主。” 劉文心打趣道:“大帥,狗急了,都知道跳墻。人急了,若連耍無賴的本事都不會,豈不比狗還要弱智些。放到我這裡,可是要不得的。” 薑山笑道:“那就依軍師之言,此事交由刺史程之煥全權負責,鄭威將軍從旁協助。” 劉文心道:“那事不宜遲,我這就去請刺史程大人前來相商此事。”聽來薑山一聲“好”,跨步而去,不過多時,同著程之煥走了來。 薑山起身迎著程之煥坐下,好生說道:“程大人,本帥已與軍師謀劃好,一個月左右便對被暴民占領的公安縣城用兵。到時攻下了縣城,就有勞程大人代表朝廷前去安撫那些投誠的百姓了。” 程之煥問道:“不知大帥想下官如何安撫好那些投誠的百姓?” 薑山反問道:“程大人,依你看,是誰在支撐著大夏國?” 程之煥快語道:“自是大夏國子民。” 薑山道:“既是大夏國子民支撐著大夏國,那還管什麼男女老少、貧富貴賤,隻要他們願意繼續為大夏國子民,一律送與米糧,遣散回鄉安置住處,分撥土地,歸田就業。” 程之煥道:“大帥,這麼做,臣須得上報朝廷,得到朝廷允許方可為之。” 薑山笑道:“程大人,從無法到有法,哪一次不是在舊的廢墟上建立新的秩序,或是將舊有的製度完善過來。你已是封疆大吏了,百姓在什麼樣的製度下會活的更好,你最為清楚,又何須等著朝廷來向你言明。” 程之煥有苦難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小聲說道:“大帥,譽王殿下可還未回到京師呢!” 薑山笑道:“程大人,譽王殿下那是私自處置官員,你這是想方設法救助百姓,兩者有著天囊之別,不可同事而語也。再說了,朝廷要的是清除叛亂,以求國泰民安,你做的是分內之事,隻要能做好來,何罪之有。” 程之煥道:“可問題是...我一時到那裡去弄這麼多的錢糧來。” 薑山道:“軍師已經幫你想好了,向荊襄鄉紳商賈募捐。” 程之煥笑道:“大帥,國家越難,物價飛漲,皆是那些鄉紳商賈惹的禍,他們哪有這等善心救民於水火。又不能私自帶兵去他們家搶,這事下官恐怕做不來。” 劉文心一旁說道:“程大人,大帥剛才想的跟你一樣。” 程之煥道:“那大帥還讓我去做這事。” 劉文心道:“程大人,哪用得著去搶,你隻要知道誰不願意募捐,告知鄭威將軍一聲,他就會派些士兵去誰家等著吃喝一段時日,保管那些人為請走官軍,乖乖就範。” 程之煥叫苦道:“可荊襄住著好些皇親國戚,腰板硬朗的很,豈會輕易就範。就怕還未等鄭將軍派兵去他們家吃喝好,朝廷的欽使就已來到了江陵府,取走我頭上的烏紗。” 薑山笑道:“程大人,這你放心好了,隻要我薑山還是荊湖南北荊襄路製置使,你頭上這頂烏紗帽就無人敢動得了。” 程之煥見薑山不給自己找退路,無奈之下,隻好悶悶不樂答應下來,明日就開始操辦此事,惴惴不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