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雞打過鳴了,夜幕早已消隱了,窗外亮堂堂一片。 薑山醒來,見如心仰睡在側,眉眼秀靜,唇紅色潤,一寸寸肌膚好似白玉砌成,嬌嫩欲滴,心兒不禁怦怦而動,大拇指不自覺地朝如心那嘴角輕拂上去,說不出的情溫意綿,心肺自潤。 如心蘇醒,輕睜媚眼,小聲問道:“你怎麼哪?這般瞧著我。” 薑山小聲說,我內心火熱,情海翻湧的好生厲害。 如心頓時嬌羞起來,急忙縮進薑山懷裡,怯生生說道:“你人膩壞了,害我一晚沒睡好。”聲兒雖小,卻嬌柔非凡,像是責備,更像是引誘。 這上等乾柴遇上熊熊烈火,燃燒一晚,太正常不過了。 薑山就怕受如心引誘撲上她的身子,一生再難擁有“把持”與“節欲”二詞,空空如是地說道:“娘子不喜歡,以後不有了就是。”剛將如心的頭發拂了拂,房門便被敲響,門外陳新傳進話來:“大哥,該起了。”連忙鬆開如心,應聲道:“知道了。”坐起身,拉起如心坐好,在她嘴角邊親了一個,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說:“今日你回去,你家裡若問起此事,盡管實話實說好了。” 如心見薑山不怕兩人的好事被她父母知曉,心頭說不出的歡喜,故意小聲問道:“那要是我爹娘聽後,爐火中燒怎麼辦?” 薑山笑答道:“我倆禁果已偷吃,且願意對彼此負責,你爹娘就算爐火中燒,不過是將生米煮成的熟飯再煮久一會兒,使其更加香軟可口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如心很想薑山今日就去她家提親,明日就娶她過門,以妻子的身份好生待他。隻要薑山是個有情之人,諒他再有能耐,也難逃她的五指山。可又怕薑山瞧見了她美麗的心思,穿好衣裳慌忙下得床去,坐到銅鏡前,梳理起頭發來。 薑山穿好衣服下床,走到如心身後,瞧見銅鏡裡的兩張臉蛋一張光彩照人、一張邪念四起,心生感觸,似是無心地說,我這隻勤勞的蜜蜂,今生怕是要累死在牡丹花下了。 如心壯大膽兒說,都是我不好。薑山捋了捋如心的秀發,笑著說,你好的很,蜜罐子一個。如心說,那你還愁眉不展的。 薑山笑著說,我哪裡愁眉不展了,我隻是在想,如何做能讓你這朵鮮花的花期開的更長些,好如細水長流,常年累月沒有枯萎時,一生都讓人焦渴難耐,朝思暮想。 如心見銅鏡裡的兩張臉蛋十足一對浪蕩兒,內心立馬羞怯起來,小聲說:“那你今生別迎娶我好了,我們就做紅顏知己,不做平淡夫妻。” 薑山說,好。如心問,真的?薑山見銅鏡裡現出幾絲怨憎恨,連忙說,假的。 如心臉上所剩無幾的笑容立馬添滿了來,小聲問道:“你是不是開始厭煩我了?” 薑山捋了捋如心的鬢發,笑答道:“你這傻娘子,我可是想做正人君子來著的,若不能長長久久地喜歡你,怎麼可能敢輕易動你的身子。聽話,速速將不安收起來,高高興興等著我歡歡喜喜迎娶你就是了。” 如心放下梳子,對著銅鏡好好瞧了瞧自己,倍覺儀容兒均整嫵媚,活脫脫一個狐貍精轉世,很是自信地起身離凳,低著臉兒小聲說:“你昨晚幫我洗腳,我今早幫你梳頭,事兒就算有頭有尾、有始有終了。好嗎?” 薑山握來如心的小手,在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笑著說:“能讓如心娘子看中,選為一生可依靠之人,是我薑山莫大的福氣。於此事,如心姑娘怎麼想,薑山漢子就怎麼做,直到如心姑娘心滿意足為止。”走到凳子前坐好,看著銅鏡說:“有勞如心姑娘了。” “應該的。”如心伸手拿好梳子,一邊幫薑山梳理頭發一邊說:“有請薑相公記好了,我已經不是姑娘了。”聲兒略顯調皮。 薑山笑著說:“小可知道了。如心已經不是什麼小姑娘了,是蜜罐一樣的女人,比狐貍精還要嫵媚,除了忠貞不二,想開花結果時,累死勤勞的蜂蝶兒偷著樂。” 如心害臊起來,不知所措地說,誰偷著樂了!薑山說,偷著樂好,就怕相公不能讓娘子偷著樂。如心嬌羞羞說,薑山相公假話連篇,讓人聽來就無一句真的。 薑山笑道:“此句真的不得了。要是能將天上的月亮兒感動下來,我立馬捧著它送給你。” 如心想到水中月、鏡中花,雖觸不可及,卻寧人神思神往。手兒未停,小聲說,那下回相見,你用盆兒裝好水放到院中,我陪你一起守著。等月亮兒落在其中,你就捧著它送給我好了。 薑山對著銅鏡拱手笑道:“還是如心娘子聰慧,在下自愧不如,拜服,拜服!” 如心輕聲笑道:“我可沒這般心思,薑山相公像似拜錯了碼頭。” 薑山問,是誰想出來的?如心說,是我爹爹想出來的。薑山笑了笑說,你爹真聰慧。 如心停下手中梳子,看著銅鏡很是開心地說,我十歲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我爹爹因要外出不能陪我過生日了,說送我禮物,問我要什麼。我媽生氣道,孩子要天上的月亮,你快去摘來給她啊!我爹爹想了好久,最終拿來裝好水的臉盆放到院中,守在那裡,等月亮兒落進盆裡,叫我來,捧著盆說,心兒,爹爹可算幫你摘來月亮了,高興嗎?我第一次將月亮捧在了懷裡,自是高興的不得了。 薑山笑道:“唉!僅僅一句戲言,做了相公做父親。看樣子,我這一輩子啊,在你這裡有得忙活了。” 如心問,你不樂意嗎?薑山說,樂意是樂意,歡歡喜喜做好來更開心。如心說,看樣子,你是不樂意來著。薑山說,我樂意做你丈夫,非常樂意做你孩子他爹,但你們母子以後可不能欺負我。如心手中忙活著,笑道,能欺負到你,算你是個好人。 夫妻是一輩子的事,好人難做。薑山見桌臺上的陽光特顯明媚,就想將美好的心情敞亮來,小聲吟唱道:“窗外日光窗內落,窗內窗外樂趣樂。男兒忙來女兒閑,何時琵琶有此弦?” 如心不加思索地含笑道,明日琵琶有此弦。薑山說,明日不行,這幾天我要去軍營整頓軍紀,等有了空閑陪你好了。如心放下梳子,在薑山兩邊的鬢發處拂了拂,笑著說道,你看怎麼樣? 薑山伸手摸了摸如心的手背,轉過身來,摟住如心的腰,一頭載進她懷裡,感受到那兩顆水蜜桃芳香誘人,情難自禁地說,我就想這般抱著你,一刻都不分開好了。如心輕撫著薑山的脊背,似有歡愉羞怯之色,小聲說,你真是個傻男人,哪有時刻抱著不分開的,不勞動是不能吃好飯的。薑山聽後情意降溫,鬆開如心起身笑道,那是。 如心很想將婚姻之事提上日程,嬌羞羞地旁敲側擊地問道:“你結婚那天,需要跟你師父師母他們說一聲嗎?” 薑山裝作不懂如心的心意,牽起她的手走去打開房門,出得臥房,走向漱洗間,笑著說道:“不用了,他們最希望我結了婚,帶著孩子去向他們問好的。” 如心不解地問道:“這是為何?” 薑山說,我十歲那年,我師父師母問我,是學他們那一身本事,還是選他們閨女為妻。我當時父母枉死,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毫不思索地選了學他們那一身本事。 如心小聲問道:“你後悔嗎?” 薑山笑答道:“等我學到了我師父師母那身本事,報仇雪恨的念頭卻越縮越小,差不多到了經不起考驗的地步,而我師妹卻長成了絕色佳人。每日跟她坐成一桌吃飯,隻要多看她一眼,腸胃兒立馬被填飽了來,說不後悔,那定是假的。” 如心鬆開薑山的手,小聲說,你既後悔了,可以向你師父師母認錯的,或許...... 薑山重新牽上如心的手,笑著說:“仇恨,情意,皆不能拿來交易,選了就得認。我師父師母當年這麼跟我說,我現在也這麼認為。盡管我師妹無時無刻不盼著我去向我師父師母低頭認錯,我卻覺得我真就無錯可認,便離開了他們。” 進得漱洗間,兩人很快漱洗好來,牽著手走向飯廳。 薑山說,過些日子,程之煥大人會宴請江陵府的鄉紳士族、商賈巨富,想讓他們募捐點錢糧安撫投誠的百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到時若請你爹去吃飯,你爹不用看你麵子,想捐多少就捐多少好了。 如心很想支持薑山的剿匪事業,怕薑山說的話言不由衷,小聲問道:“那你覺得,我爹爹募捐多少為好?” 薑山看了如心的眼睛一眼,心想這女人聰明剔透,會一點就明,笑答道:“經商嗎,低買高賣,攢的都是百姓的血汗。若知道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五千兩銀子說多不多,兩千兩銀子說少不少,過得去就行。” 如心嗬嗬笑出聲來,隻差沒捧腹大笑,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在瀘州攔路化緣,三十兩銀子都未能得逞所願,今日開口就是五千兩,就怕我爹爹不能按照你的心意來。” 薑山覺得如心沒聽懂他的意思,有必要說清楚來,停下腳步好聲說道:“如心姑娘,今時不同往日了。你若真想上我薑山這艘賊船,你家就得慷慨解囊,破財消災。” 這話,如心左耳聽難進,右耳聽難出,頓時心涼了半截。又怕是自己聽錯了,鬆開薑山的手兒問道:“你是在要挾我爹爹嗎?” 薑山正正經經地說道:“如心姑娘,這哪算要挾,隻算善意的提醒。想我薑山代表朝廷向荊湖亂民舉起屠刀,上天心懷悲憫,不同意對其趕盡殺絕,難免沒有冥頑不靈的漏網之魚。你若嫁給我為妻,誰能保證荊湖亡魂的怨念......”欲言又止。 如心瞧著薑山那雙誠實的眼睛說,那你往後在別的女人麵前,隻能做君子,做菩薩,不許做浪蕩兒。轉而又極小聲說,包括你小師妹在內。按道理說,這一句薑山應該沒聽清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