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凱等人向東向北而行，剛要沿著山路穿過前邊的山穀，前路瞬時被人阻斷。很快從其他三麵合圍上來兩百來官軍，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曾做過山匪的徐田方。 　　徐田方提刀跨馬上前喊話：“來者何人？” 　　郭凱牽馬上前幾步答話：“在下青龍寨二當家郭凱。敢問將軍如何稱呼？是否識得薑山將軍？” 　　徐田方朝郭凱上下打量兩眼，大聲說：“既是青龍寨的二當家，請上前來敘話。” 　　郭凱近前抱拳道：“小弟郭凱，見過將軍。” 　　徐田方抱拳回禮，問：“郭兄弟這是要去那裡？” 　　郭凱回話：“小弟已接受了薑將軍招降，帶著身後這些兄弟回青龍寨去，看能不能在大軍圍剿山寨前，說服山寨裡邊的弟兄接受薑將軍的招降，以全昔日結義之情。” 　　徐田方問：“那要是他們冥頑不化呢！郭兄弟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郭凱說：“薑將軍說：‘受降者生，不降者死。’盡人事，聽天命，不惑於心，不困於情。” 　　徐田方笑道：“郭兄弟此行，豈不與打草驚蛇無異？” 　　郭凱微微一怔，連忙相問：“將軍說，該當如何？” 　　徐田方說：“甘興老先生有令，你入山寨勸降，我帶兵包抄在外，以兩炷香的時光為限。隻要時辰一到，不管你有沒有勸降成功，大軍攻入山寨，不作抵抗者依法懲處，負隅頑抗者就地誅滅，以儆效尤。” 　　郭凱問：“薑將軍已到剿匪大營了嗎？” 　　徐田方說：“若非大帥已入軍營，你覺得我會跟你說這麼多？” 　　郭凱說：“將軍，看這樣好不好？” 　　徐田方問：“怎樣？” 　　郭凱說：“我等前邊開路，將軍帶兵隨後十裡跟來。” 　　徐田方朝身後將士大喝一聲：“放行。”兵士們讓出道來。 　　郭凱抱拳有禮：“多謝！”帶著身後四十來人穿過山穀，朝青龍寨尋去。 　　未時過半，郭凱等人進入青龍寨勢力範圍，沿途清除青龍寨布置的哨崗，回到山寨。寨主黃天霸帶著寨子裡大小頭目出寨門相迎，郭凱等人向黃天霸問過禮，被迎入寨內。 　　黃天霸問郭凱任務完成的怎麼樣。 　　郭凱說：“一共九人，殺了七人，被人救走兩人。” 　　黃天霸問：“被救走哪兩人？” 　　郭凱說：“襄陽郡王跟一個護衛。” 　　在場的山匪們聽後大多為之一驚，私下議論紛紛，好有大禍臨頭之感。 　　一書生站了出來，大喝道：“郭凱，你是怎麼辦事的？” 　　郭凱問那書生，你是何人？ 　　書生說：“就憑你這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也配知道我的大名。”轉而問黃天霸：“黃寨主，這等沒用的廢物你打算怎麼處置？” 　　黃寨主說：“不知許先生意下如何？” 　　許先生說：“襄王向來心胸狹窄，睚眥必報。郭凱等人圍殺他，他定會讓官府來徹查此事，青龍寨要想平安無事，須得將肇事者交與官府，棄卒保車大有可為。” 　　一漢子跳了出來，大喝道：“許文褚，我青龍寨的事，何時輪到你一個外人來做主！” 　　許文褚大笑道：“三當家，我許文褚隻是建議，何時做主了？” 　　三當家秦越朝黃天霸說：“大哥，許文褚已害得我們山寨步入萬劫不復之地，豈能再由他在此搬弄是非，胡言亂語。” 　　黃天霸朝秦越說：“那三弟想怎麼做？” 　　秦越說：“縛了姓許的交給官府，平息事端。” 　　許文褚大笑道：“來啊！” 　　秦越大喝道：“來人，綁了。” 　　眾山匪看向黃天霸，聞之未動。 　　黃天霸說：“老三，許先生是四皇子端王、五皇子穎王兩位殿下派來的人，是朋友，不是敵人，切不可胡言亂來。” 　　秦越問黃天霸：“那大哥想怎麼做？該不會真想對二當家下手吧？” 　　黃天霸朝眾山匪環顧一眼，大聲說：“兄弟們，二當家為了幾個銀子，不顧我等幾位當家的反對，硬要向來往商客出手。現在好了，惹出大禍來了，青龍寨要麵臨滅頂之災了！大夥兒說，該由誰來化解這場劫難？怎不能讓全寨子裡的兄弟跟著一起陪葬吧！” 　　一山匪大喊道：“俗話說的好，冤有頭債有主，一人做事一人當。誰惹出來的亂子誰收拾好了。” 　　山匪們立即響應，附和聲一片。 　　聽上去無情，卻也不能怪他們。他們之所以願意落草為匪，不就是想通過不勞而獲讓自己過好來嗎！豈甘心因他人的過失而讓自己丟了性命。 　　秦越朝那山匪厲聲喝道：“老五，你胡說什麼！” 　　五當家張天龍大聲冷笑道：“兄弟們，三當家說我胡說，我真胡說了嗎？” 　　好些人隨聲應道：“五當家言之在理。” 　　郭凱仰天大笑一聲，大聲說：“兄弟們，先不說是不是我郭凱不聽大寨主的勸誡，硬要圍攻六皇子襄陽郡王。單就說圍殺皇子一事形如造反，朝廷一旦問罪起來，你們真覺得殺我郭凱一人便能了結事端嗎？” 　　冷梓武大聲喊道：“絕無可能。” 　　韓鹿見好些漢子噓噓有聲，大聲喊道：“兄弟們，要是朝廷這麼好說話，世間又何來連坐之法，又何來夷滅三組、五族、九族之說。” 　　眾山匪聽後嗡嗡有聲，開始意識到：“‘冤有頭債有主’、‘一人做事一人當’這等話雖說來漂亮，卻也隻適用於凡人對不起凡人，不適用於凡人對不起大羅金仙等上層人物。” 　　嶽華大喊道：“兄弟們，事情已出，無法挽回。唯有順勢而為，方可求得活下去的機會。” 　　秦越喊話道：“嶽華兄弟，什麼順勢而為？請說清楚來。” 　　嶽華說：“郭凱兄弟帶著我們圍殺襄王之時，救下襄王的那人說了，隻要青龍寨眾兄弟就此離開山寨，不再禍害鄉裡鄉親，好生為民，朝廷將對我們既往不咎。” 　　秦越問：“嶽華兄弟，說此話的人是誰？是否可信？” 　　嶽華大聲回道：“說此話的人，正是荊湖南北荊襄路製置使，薑山將軍。” 　　許文褚大喝道：“放你娘的狗屁！薑山那夥人向來嫉惡如仇，處置襄陽郡守崔道成與澧州知州錢景明時，連向朝廷請示都免了，直接下刀，還會對你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山匪心懷仁慈？說給鬼聽都不信。” 　　黃天霸大聲說道：“兄弟們，許先生言之在理。想他薑山身為荊湖剿匪製置使，跟我們可說是勢不兩立的敵人，非親非故，豈會對我們懷揣如此善心。他薑山定是想，先言語欺騙，哄騙我們走出山寨失去反抗能力後，好不費吹灰之力將我們滅了。” 　　張天龍大聲喊話道：“這三歲小孩都能分辨出來的下作伎倆，難道能逃過大夥兒的法眼嗎？絕無可能。他郭凱、嶽華等人，該是早已投靠了官府，就等著將大夥兒誘騙出山寨，來個一網打盡，從而踩著眾兄弟的屍體往上爬，獲得他們想要獲得的榮華富貴。” 　　一漢子說：“我們不是傻子，豈能讓他們這等無情無義的禽獸得償所願。” 　　韓鹿聽後氣憤填膺，朝張天龍怒喝道：“張天龍、張天虎，你兄弟倆這般好壞不分，顛倒黑白，陷眾兄弟於不義，定將不得好死。” 　　張天龍兩臂一張，大聲說道：“兄弟們，你們看到了沒有，我張天龍隻想大夥兒不受欺騙，說了幾句再正常不過的公道話，他嶽華就這般詛咒我不得好死。要是大夥兒不隨了他們的心意從容就死，不能讓他們獲得榮華富貴，他們豈不要大夥兒萬劫不復，從此不得超生。” 　　許文褚大喊道：“青龍寨的好漢們，郭凱等人不僅給山寨帶來了滅頂之災，還想踩著大夥兒的屍體向官府邀功。這等狼心狗肺的江湖敗類，哪還用得著大夥兒跟他們講什麼兄弟情義。殺死他們，為往日錯付了兄弟情義，為了青龍寨日後的前程，為了大夥兒的身家性命。” 　　大部分山匪聞聲而心動，紛紛握緊手中兵刃，就等大寨主黃天霸發話。 　　黃天霸說：“郭凱，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郭凱拱手抱拳道：“黃寨主好意，郭凱不敢受領。” 　　黃天霸問：“你是決意要置眾兄弟於不仁不義了？” 　　郭凱朝眾山匪們手一拱，大聲說道：“兄弟們，圍殺襄王殿下是黃寨主下的令，我郭凱當時並不知情，也非我郭凱所願。現在事情已出，再無挽回的餘地，不管拿誰來頂罪都將無濟於事。大夥兒若想活命，若信得過我郭凱，就隨我出山，接受官府的招降。” 　　秦越朝眾山匪手一拱，找書苑 www．zhaosｈuyuａn.com 大聲喊話道：“兄弟們，我秦越平時雖跟郭凱不怎麼對付，但深信郭凱的為人，願意接受官府的招降。”轉身走向郭凱，身後跟著十幾個親信。 　　有了秦越的牽頭，好些一向認為郭凱有情有義的漢子怦怦心動，正打算移步過去，卻被黃天霸一聲大喝嚇了回去。 　　黃天霸問：“郭凱，秦越，你倆真是要陷眾兄弟於不義否？” 　　秦越說：“黃大哥，道不同不相為謀，請恕小弟不能陪著大夥兒一起在山寨等死。” 　　黃天霸爆喝一聲：“兄弟們，拿下這等不忠不義的叛徒。” 　　好些山匪響應黃天霸的號令，在張天龍等幾位當家的帶領下，亮起手中兵刃，朝郭凱、秦越等人合圍上來，躍躍欲試。 　　郭凱大喝道：“兄弟們，你們的生死敵人是這個號稱端王府鷹犬的許先生，不是我等兄弟。你們若覺得踩著我等兄弟的屍身，便能戰勝即將到來的官軍，那請動手。” 　　那些分得清事情輕重緩急的山匪向後退怯，那些有心向郭凱、秦越等人發難的山匪見雙方力量旗鼓相當，也不敢輕舉妄動。 　　見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黃天霸覺得殺光郭凱、秦越等叛徒雖不難辦到，但所謂的自己人怕也要死傷過半，萬一官軍今日攻上山來，豈不真成了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哪還有什麼活路可言！因害怕兩敗俱傷，不也想著做回好人，大聲說道：“放他們走。” 　　郭凱見那些冥頑不靈的山匪們讓開道來，念及昔日之情，朝黃天霸抱拳一禮：“大哥保重，後會無期。”帶著六十來人速離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