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趁著空隙,謝子期走了出去,直到這一層樓盡頭那的露臺上,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隻要出來了,什麼都聽不到了。 可不知為何,謝子期隻覺自己都快無法呼吸了。 多日以來,他絲毫不敢閑下來,滿桌的公務要事,等著他處理,所有人都勸他休息會再乾也不遲,可他明白,他需要一個發泄的通道。 這個世界,太過荒誕了。。 眼看他高樓起,無人嘆悲歡。 “小魚——”夜風吹來幾縷寒,樹枝搖晃,一聲低語,好似遠方傳來。 煙灰燒至指腹,他輕輕彈掉,這時,隻聽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 “放開我,放開我……”女子的求救聲,伴隨著男子低啞霸道的聲音,“蘭玉,裝什麼裝,你到這裡來,不就是為了錢嗎?隻要你跟了我,多少錢我替你還。” “放手——” 眼看兩人就要往露臺這邊來,謝子期上前兩步,拉開了門,門外的吳璋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沒好氣地皺眉喊道,“誰?哪個王八蛋躲裡麵偷聽?” 吳璋其父是海城國防部副部長,在政壇上頗有威名,這也養成了其飛揚跋扈的性子,總一副“天塌下來,有老爹頂著!” 可沒想到,今晚他碰上了個硬茬。 謝子期看向那人,一身定製的高級西裝,袖扣、胸針、腕表皆是價值不菲的收藏級珍品,神情倨傲至極,“你父親是吳正信?” 吳璋沒想到這才剛一見麵,眼前這位男人就認出了他,他在腦子裡搜索了下幾位惹不起的大人物,絲毫沒有這位的印象,“你是誰?認識我父親?” 一旁,著一身竹水碧色露背長裙的蘭玉,此時已經認出了眼前的男人,她杏眼微縮,暗道,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他! 眼中乍見歡喜,可突然間,又是想到了什麼,她低下頭,不敢看他。 吳璋自然沒心情顧及蘭玉的心情變化,可謝子期是什麼人啊!如今的他可以稱得上是大權在握,位高權重,年近三十三歲,就已經達到了常人不可企及的高度。 他自然猜出了蘭玉的想法,可最終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擦肩而過時,隻對著吳璋說了句,“告訴吳正信,前不久‘喜瓦納酒店’的事我等著他的調查報告!” 說完,他便離開了。 直到謝子期離開時,蘭玉才抬頭去看向那人耳朵背影,長廊上的燈光影影綽綽,他卻如冷夜高懸的一輪圓月,照亮了天地。 吳璋也並非真的敗家子,雖然謝子期衣著不顯,可從他周身氣度來看,也不是平凡人,又提及了他父親吳正信,隨即,吳璋也無暇他顧,一通電話打給了父親身旁的鄭秘書那。 蘭玉趁機則離開了。 半個月後,海城大學校慶日,謝子期作為特邀嘉賓,也出席了此次活動,戰爭剛平定,謝子期雖然升為了上將,可最重要的給予民眾以希望,安定的信心才更為重要。 教育尤為關鍵。 謝子期的專車駛入海城大學的時候,校領導早已等候多時了。 “你好,謝將軍——” 一群人排成整齊的縱隊,校長湯孚子領頭,校董、主人等多人跟在後麵,謝子期一身軍裝,與之握手。 歡迎儀式之盛大,橫幅標語,巨長的紅毯,從校門口一直鋪到了校慶禮堂的門口。 蘭玉也在學生歡迎團體中,統一的校服穿著,白色襯衫短袖搭配著灰色短裙,滿是青春洋溢的氣息。 “將軍,今天是海城大學建校九十三周年慶典……十分感謝您百忙之中來參加本校的慶典!”湯孚子是一位資深的教育家,他一身靛藍色長衫,身材中等微胖,但卻看上去無比親和慈愛。 謝子期在這位年過花甲的前輩麵前,姿態倒是拿捏的謙恭有度,“湯先生,此話太客氣了!我也曾有幸旁聽過您的課……您如今還站在講堂上教書,是我海城的大福運。您親筆書函邀請晚輩,我怎敢推辭!” 陽光正好,風不徐不疾,一副春和景明的美好畫卷。 冬青竹林,鬱鬱蔥蔥,水池中的天鵝自由自在滑過,一旁似乎還有年輕人的歡呼聲。 湯孚子也是有些意外,他戴著副黑色圓框眼鏡,右臂微屈,“將軍這可真是折煞老夫了!”他對於身旁的這位年輕人,可不能倚老賣老。 “呦,到了。” 在禮堂門口,湯孚子彎腰伸臂,謙恭地請謝子期先進,可謝子期卻是連連推拒,“湯老,於公,您也算是我的先生,有授業解惑之恩,於私,您長於晚輩許多……還是您先請!” 謝子期一番言語,妥帖至極,湯孚子朗笑“哈哈哈”,身後的諸位校領導都感受到了他的喜悅,“好好好,老夫今天就占了這位‘先生’之名。” 說罷,他一手提長衫,踏上了臺階,謝子期落後一步。 這一珍貴畫麵,也被許多媒體記者都拍了下來,作為歷史性的時刻永久保存了下來。 校慶典禮開始後,湯孚子發言講話,之後謝子期上臺,迎來了熱烈的掌聲歡迎。蘭玉坐在臺後,和幾位同學也都在偷偷觀看。 “謝將軍,長得也太好看了吧!三十來歲的上將軍,文能治國,武能安邦,真的是太令人膜拜了吧!” 一個娃娃臉的女孩說道。 一旁,還有一個留著利落短發的男生,他“切”一聲,“花癡!你們女生腦子裡都隻有臉嗎?要知道,前不久的作戰行動,謝將軍任總司令,指揮聯軍近十萬人,雙線作戰,徹底殲滅了恐怖組織近三萬人,俘虜近四萬。這是何等戰績啊!更別說,他在國際上的聲望了……多國聯軍從未有過的勝利啊!” 幾人躲在幕後的悄悄交談,蘭玉卻一直不發一言。 直到那個娃娃臉女生李凱琦戳了戳她胳膊,“蘭玉,你怎麼不說話啊!”又看蘭玉盯著臺上的人,頗為認真專注的樣子,便調侃說,“看來,有人動凡心了啊!” “呦呦呦——” “哈哈哈——” 青年人之間的調侃歡愉,蘭玉這才回神,聽清了他們說的話後,臉剎那變紅了,“人麵桃花相映紅”。 聽到李凱琦的話,蘭玉沒好氣地趕忙捂住她的嘴,故作嚴厲道,“別亂說!” 典禮結束後,謝子期乘專車離開。 晚上,回到宿舍,蘭玉卻是輾轉反側,有些失眠,她輕聲慢腳走到了陽臺旁,向著窗外望去,她也不知道她在期待些什麼。 之前在“新集宮”他的那一次解圍,吳璋最近這段時間都不再騷擾她了。 可能於他而言,不過是隨意的一句話,可對她,卻是解決了她的大難題!他還記得她嗎?晚上的校園中,路燈亮著,偶有在深夜做研究、學習的學生,匆匆來回在宿舍和教學樓、實驗樓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戴著頂棒球帽,黑色長褲配著白T,這副裝扮,和校園裡的男生幾乎沒什麼差別,可蘭玉卻一眼認出了他。 畢竟她在心底無數次描摹了他的麵龐、身影,他一身便服,任誰也不會將他聯想到白日裡那位位高權重的年輕上將。 深夜安靜祥和的宿舍,此時卻猶如火爐一般煎熬著蘭玉的心,灼燒著她的軀體。許久後,蘭玉終於下定了決心。 換衣化妝,以及小臺燈亮起的剎那,李凱琦醒來了,迷迷蒙蒙地開口問,“蘭玉,你還沒睡嗎?” 蘭玉換好衣服,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妝發,聞言,不好意思道,“琦琦,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嗯。”李凱琦迷迷糊糊應著,就又睡著了。 快十二點了,蘭玉卻換了件白色襯衫,搭著一件藍色九分牛仔褲,踩著雙帆布鞋就匆匆出宿舍樓了。 她長發紮成高馬尾,隨著跑動在空中劃出弧線。 此時的蘭玉,也不知道自己要奔向何處,可內心的激動卻難以壓抑,她尋著校園的小道,走了一圈又一圈,從第三教學樓,賺到了物理研究所的那棟樓。 看了眼手表,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多,“他該不會走了吧!”蘭玉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突然間,一道聲音自她身後傳來,“你在找我?” 是詢問的語氣,可是這熟悉的聲音卻令蘭玉為之一顫,她起身有些狼狽地轉頭,是他! 謝子期沒有說話,指間的煙蒂泛著微弱的光,蘭玉抬眼,不經意落入那雙瞳孔中,隻覺他看穿了自己的心事。 額前的碎發,被汗打濕,黏在了額頭上,此時的她有懊悔,剛才怎麼沒擦下汗,卻更多的是激動以及欣喜。 兩人之間隔著十來米,蘭玉鼓起勇氣,向前走去。 在他身前三步外站定,“謝將軍,你好,我叫蘭玉。” 二十歲的少女,膽大而赤城,她自以為藏的很好的愛意,卻被年長的謝子期一眼就看穿了,在他麵前,她就如同透明的水晶石。 “我記得你,白天的時候,你在歡迎團隊裡!”謝子期隨意說了一句。 這一句話,蘭玉卻是止不住的開心,“謝、謝將軍,”她就連話似乎都要結巴了,抬頭偷偷看他,卻發現他並沒有嘲笑,眼中似乎仍然是那種溫和的笑意。 “我隻是太激動了,沒想到,您真的還記得我。” 謝子期無意去關懷少女萌動春心,隻是淺淺詢問了句,“白天人太多了,還沒好好逛過你們學校,做個向導,你有空嗎?” 成年男子分寸拿捏適當,言語無一不妥,而這種仿佛天塌下來也不算什麼大事的自信從容,似乎對著蘭玉有著特別的誘惑力。 她連忙點點頭,“當然可以,”又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又在邁步時,繼續說道,“很榮幸能為謝將軍介紹我們學校。” “這裡是博明樓,上課、自習有時都會來這裡!” “這棟樓是計科院的!” “還有這裡,我們稱之為‘鵲橋路’,一條櫻花大道,當兩側櫻花盛開時,很多人都會來這裡拍照!” …… 那一晚,謝子期在蘭玉的陪同下,幾乎逛了半個海城大學的知名景點。 在學業路上,突然間,蘭玉問道,“謝將軍,您是從沒來過海城大學嗎?”問完,蘭玉又覺得此話太不合適了,連忙道歉道,“抱歉,我無意侵犯您隱私。” 謝子期側首,看向身旁的蘭玉,她眼中裝滿歉疚與自責,他寬慰一句,“不用緊張,這算不得什麼侵犯隱私,我也不會把你押入大牢。” 一句調笑話,瞬間讓少女放鬆了下來,不再緊張。 蘭玉臉上盈滿了笑。 “我確實從未來過海城大學,不過,我認識的人,倒是有不少畢業於海城大學。” 聽此,蘭玉想起之前搜刮的有關他的各種信息及報道,自然知曉他之前的太多同學、包括與之交好的世家子弟,確實有很多人畢業於此。 …… 而謝子期,卻想起了周瑜,曾經便是海城大學的學生。 “這裡是經濟係的教學樓,這棟樓是十年前周瑜學姐捐的,她應該也是您認識的人。”蘭玉說完了這一句話,隻覺身旁的人分外沉默。 周身似乎都冷了下來。 許久,他在此駐足,看著這五層樓高的教學樓,“嗯,沒想到,都過去這麼久了啊!十年了——” 蘭玉看著眼前這個在世俗眼中,位高權重、官場得意的他,驀然感覺到了他的那種孤獨,仿佛他整個人都是荒蕪不見邊際的沙漠。 他一個人走了好久,好久,好久,都未能抵達那處綠洲。 “太晚了,回去吧!” “不會吧!就這麼結束了,他沒有說要送你回來嗎?”幾天後,李凱琦拉著蘭玉閑聊時,猛然間聽聞此事,差點在宿舍驚叫起來。 蘭玉搖搖頭,“那會都兩點了,他要送我回來,被人看到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豈不是成為海城的頭版頭條了!再說了,誰不知道,海城媒體的筆,可是比刀都要鋒利啊!” “你個傻子!”李凱琦戳了戳蘭玉的腦袋,“拜托,他對你有意思,你看不出來嗎?要不然,他乾嘛深夜來海城,還專門找你作向導?你說你當時怎麼不留他一個聯係方式啊!或者提一句,你父親的事,這不就什麼都解決了……也不至於你現在日日夜夜為你父親的事奔波不停,一邊顧著學業,一邊還要賺錢,一邊還要時刻關注法院那邊的消息。” 蘭玉雙手絞在一起,內心是無比的糾結,“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是別有用心接近他的人。” 李凱琦看著一臉堅定的她,無奈搖了搖頭,最後說,“果然,這才是你——蘭玉!” “對了,吳璋那個紈絝子弟他最近沒有騷擾你吧!” 李凱琦問道,前段時間,蘭玉可是被吳璋折磨地不清。 蘭玉側頭,看著斜倚著桌子的李凱琦,像是鬆了口氣回答,“沒有,那晚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了!” “嘖嘖——”李凱琦不由驚嘆,“你看,謝上將人家輕飄飄一句話,就讓吳璋他家安寧了不少啊!” 她俯身低頭湊近,又問蘭玉,“你要不去試著追下他吧?一個呢,歷經家族破滅,初心不改的堅強女子,一個是高處不勝寒的世家掌權者,豈不完美!” 在李凱琦說話時,蘭玉也不由心動了一秒,可下一刻她又立馬清醒了,“李凱琦,你言情小說看多了吧!我們怎麼可能呢!” 說著,她趕忙起身,不想再說了。
第89章 校慶日(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