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耶爾和蕾雅都看不出鈴蘭使出的是什麼樣的力量,不過猜得出多半與幻術相關,他們僅是跟隨在鈴蘭的身後,就能讓別人仿佛對他們視而不見一樣輕易走入雅庫城鎮。 兩人隨著她來到城鎮的廣場中心時,一具觸目驚心的屍體被懸吊在絞刑架上,她被絞死前似乎還遭受過不少虐待,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有著顯眼的血痕,而更讓他們一時間禁不住停頓下來的是,眼前那具被絞死的屍體的腳下被長矛刺死的嬰兒屍體,這幅場景讓林耶爾和蕾雅都久久無法言語。 蕾雅首先發出了自己的聲音,隻不過她的聲音已然變成明顯的顫音:“該死的,該死的,這群披著人皮的惡魔......”她連忙雙手合握在胸前,嘴裡念念有詞地向卡米爾女神祈禱了起來。 鈴蘭看向了林耶爾,後者由於戴著頭罩而讓別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不過就算看得見他的臉龐,那恐怖的活屍臉恐怕也讓他難以看得出他臉上表達出來的表情。在鈴蘭的視野裡,他隻是一動不動、目不轉睛地看著絞刑架上下的兩具大小屍體,盯著許久、許久...... “鈴蘭。”他冷不丁說道。 “嗯?” “你要殺人的事,可以讓我參與一份嗎?” “嗬嗬,當然了......不如說求之不得,我正等著你這個回答呢。” 林耶爾點了點頭,然後他看向了仍然在祈禱的蕾雅:“蕾雅,你走吧,等會的事情你就不要參與了,作為教會的聖騎士的你不想受到連累的話。” “......你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我跟著一起懲罰惡人,會被教會責難嗎?” “跟教會的叛徒者、惡魔崇拜者一起對付教會的盟友,你是覺得自己不會被責難嗎?難道你覺得,在教會看來,盟友的惡行比你跟異端和敵人的合作更可惡嗎?況且,作為聖騎士的你有決心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了嗎?”林耶爾語氣嚴厲地說道。 “......” 仿佛是為了激怒蕾雅似的,鈴蘭還特意湊近前去挽住林耶爾的手臂,淺淺一笑:“不要理這個虛偽的教會仆從了,趕緊跟我這個惡魔崇拜者去殺死惡人吧。” 蕾雅薄唇翕動,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說不出來,這一刻她想起了自己追隨的普茨庫大人,假如她跟著去殺死尤裡多王國的士兵的話,那她的作為如果傳到教會總部那裡,恐怕會對普茨庫大人的聲譽有所影響。盡管昨日她也在尤裡多王國的軍隊那裡露了臉,但是終究來說她沒有殺了人,也沒跟惡魔崇拜者合作,而且昨日的事情更不會動靜大到讓聖城那邊也能知曉,但接下來林耶爾和鈴蘭要做的事情必然會十分轟動...... 最後,她還是沒能說出“我跟你們一起去”這樣的話。 ...... 在雅庫城鎮附近的兵營裡,有著屬於迪利薩個人的實驗室,不過比起一般法師的實驗室,他的實驗室倒更像是一個囚禁待出售奴隸的監牢,一個個麵有饑色、目光麻木的俘虜被關在各自的籠子裡。 仿佛是為了展示這個實驗室的主人的強迫癥,每個籠子的位置都擺的齊齊整整,籠子間的間距幾乎差不多,每個籠子還以木牌標記著不同的稱呼以及具體的說明。 而籠子裡的俘虜們,除了少數人還保持著人類的完整形體外,大部分俘虜們都有肢體改造的痕跡,他們身上或者嫁接著種類不一的植物,或是拚接了動物的一部分肢體...... 迪利薩並不認為自己是在做著什麼邪惡之事,但他也不會自大到認為自己在做什麼高尚之事,他做這些的目的隻不過是覺得有趣、好玩,就像別人熱愛著某一項事業一樣,他也熱愛著生命的神秘潛能。 正因為如此,他不是什麼樣的俘虜都會招進來做實驗體,這裡的每個實驗體都是他親自從俘虜群體中千挑萬選出來的,這也是他跟尤裡多王國的國王的交易。 “普通人的身體性能還是太差了,如果能用法師或者教會的聖騎士......”迪利薩一邊感慨一邊不由想起了昨天遇到的那個魔力量異常龐大的神秘法師和教會聖騎士,雖然他的學生也是法師,但他也知道假如連自己的學生都用來做實驗的話,那自己以後真就找不到任何合作對象或幫手了。 嗯,雖然他在別人看來是個壞人,但好歹也是個有原則的壞人。他無不惡趣味地想道。 就在這時,他心裡忽然升起了一股怪異感,他來回張望了幾眼四周,找不到怪異感的來源,但半晌後他終於發現自己沒在自己的實驗室裡,而是一個奇怪的祭壇前,一個舉著巨矛的巨大雕像佇立在他的麵前,帶給他一股極其強烈的壓迫感,天空是一紅一藍的兩個仿佛要墜落大地那般接近的圓月。 “虛幻之魔侯,在此接收向您獻上的祭品吧......”清冷的女聲在遠處傳了過來,迪利薩轉頭定睛一看,便見到一個雙手合握作祈禱狀的女孩,她身前懸浮著一個正發出亮光的黑色魔導書,她似乎正透著這個魔導書嘗試與遙遠的神秘存在進行溝通。 迪利薩猛地臉色一沉,他一下子就猜出她口中的祭品就是指他了,他大手一揮,藤蔓從他腳下的地麵上迅速生長出並迸向遠處的那個試圖把他獻祭了的女孩。 不過,就在這時,一陣強烈的危機感從他的心頭上湧現而出,他同時還感到了魔力的波動。他立即止住了那本來射向女孩的藤蔓,跺了跺腳,隨後他周圍的地麵上有一圈圈藤蔓陸續向上矗立而起,不斷擋下那轟炸而來的混合法術洪流,直到轟炸攻擊完全停止後,他才撤掉周圍的藤蔓保護屏障。 “哈......原來是你們。”迪利薩在看到那由火球、冰錐、風刃等數以萬計的基礎法術混雜起來的法術洪流時,他就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之前是跟聖騎士勾搭一起,這次是跟惡魔崇拜者勾搭一起,哈哈,你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對你的身份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前棄名騎士林耶爾.蒙茨,在地獄裡記住我的名字吧。”林耶爾冷笑不已,他擋在迪利薩和鈴蘭之間,特意用“地獄”這種字眼來激起對方的焦慮,因為鈴蘭現在要做的事就是要把他送到地獄去。 迪利薩看見了那巨大雕像似乎變得比剛才更加生動了,巨大雕像的雙眼熠熠生輝,就連其手中的巨矛似乎都快要刺下來了,他嘗試揮動藤蔓去攻擊那巨大雕像,但對其無法動搖分毫。 “......嘿,真是不明白你們一個本該是要對付惡魔的棄名騎士和一個惡魔崇拜者的詭異組合怎麼非要針對我了。” 林耶爾冷聲道:“殺害無辜之人、製造瘟疫、涉及人體煉成......你是覺得這些還不夠嗎?” “就因為這些?”迪利薩仿佛覺得不可置信,“就為了這些,你要跟你原來的敵人合作來殺害一個未來注定會被記載在法師史上的偉大人物?惡魔才是人類的共同敵人,那些因我而不幸喪生的普通人是無法在與惡魔的對抗中貢獻自己的力量的,而我則能做到更多!” 聽了這話,林耶爾深呼吸了幾下,隨後他莫名笑了出聲來:“要是像你這樣的人在這世上比比皆是,還真是不如乾脆讓惡魔來統治這個位麵好了。” 不過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了身後的動靜,鈴蘭驀地停止了獻祭術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同時吐出了一大灘暗紅色的鮮血,鮮血從麵具後麵流淌而出,她痛苦地彎下腰來,不到片刻便完全趴倒在地,一動不動,完全失去了聲息。 “哈哈,看樣子惡魔崇拜者也免除不了病魔的入侵嘛......”迪利薩得意洋洋地說道,剛才在林耶爾故意拖延時間的同時,他也在拖延時間,就是為了暗中施展出這瘟疫法術——這是他自己為一個新的偉大的法術體係的命名。接著,他頗有些奇怪地看向林耶爾,“你居然什麼影響都沒有受到......” “我也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的陰險法術能這麼短時間就讓別人受到影響乃至於死亡,明明在你散播瘟疫的城鎮、村莊裡的人都是起碼染病幾天才會去世。”忽然間,鈴蘭的身影出現在林耶爾的身邊,她的聲音聽上去虛弱了不少,而剛才她倒下的地方則是完全不見人影了。 迪利薩驚疑不定地看向了她:“你......” 見到他這副模樣,鈴蘭笑了起來:“你以為你所謂的瘟疫法術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法術,未免太小覷這世上的能人了......你瞧,這裡就有兩個人能在你的瘟疫法術下......噗咳!”話還沒說完,她又咳出了一口淤血,眼見著似乎又要像剛才那樣倒下了。 林耶爾拉了一把自己的這個臨時盟友,問道:“你還有氣力一起對付他嗎?” “還真是連關心的話都沒一句。”鈴蘭白了他一眼,旋即嘆氣道,“得速戰速決了,這種情況下沒有足夠的力量和專注力來舉行獻祭儀式把他送到地獄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