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德子個頭不高,微胖,笑起來有些和善。 隻是楚然對他還是很客氣,宦官的心理多少都會有一些問題,別看表麵上很和善,看起來人畜無害,但內心就有可能很陰暗。 當然了,他們也是可憐人,無依無靠,所以真要投靠了某一個,那一定會是生死相隨。 這世間的每一個人都需要認同,世人對於宦官的接受承度不高。 他們可以說是承載了主子的陰暗麵,專做一些陰暗的事情,但也需要認同。 應無缺和李展陪在楚然的身邊,在三德子的帶領下,直接去了倉庫。 不得不說,那一百兩銀子還是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一般來說,五兩銀子就足夠一家人生活很長時間了,一百兩相當不少了。 也由此可見三德子平時的油水不多,畢竟市舶司就是一個清水衙門。 倉庫一共有兩個,都很大,堆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 大多數的東西都是用麻袋裝著,楚然找了片刻,麻袋實在是太多了,他不由問道:“公公,有沒有發現一種紅色的尖角植物……” 他把辣椒的樣子形容了一番,有紅色的,也有青色的。 三德子想了想,有些出神:“似乎有點印象,去年似乎有船過來,放下了不少東西,交換了一些茭白、白菜回去,咱家讓人找找。” 招呼了十幾個人過來,三德子指了一個方向,讓人翻了翻。 楚然大喜,湊過去看了看。 一個個袋子被丟出來,他聽到了脆生生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摔碎了。 下一刻,一截物事在地上滾著,落到了楚然的腳邊。 楚然低頭看了一眼,一怔。 這赫然是地瓜啊,這裡有地瓜? 地瓜還是紅心的,他看了看,內裡還是水汪汪的,說明是有生機的。 這讓他的心中一喜,向前邁了幾步,翻了翻麻袋,總算是找到了,一共兩個袋子,的確是地瓜。 吐了口氣,他讓李展將這兩個袋子拎走,放在馬車上,心裡很開心。 有了地瓜,一切都好辦了,這可是高產量的糧食,好吃,還易存儲。 最重要的一點,這玩意很好種植,而且產量的確是比小麥和水稻高太多了。 一側的人翻了一陣子,找出一個小一些的袋子。 “公公,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一名漢子拎出來一個袋子,揚聲道。 三德子看了楚然一眼,他湊過去看了看,吐了口氣,果然是辣椒啊,這兒還真有! 這就是大驚喜了,這一次來市舶司還真是來對了。 楚然取了一根辣椒出來咬了幾口,這玩意還真辣,隻不過口感也是真好。 這應當是線椒,看著有些像,不過因為是古種,所以還是有區別的,但能找到就夠了。 讓李展將三袋子東西搬了出去,放到馬車上,楚然對著身邊的應無缺使了個眼色。 應無缺微微一笑,遞了一百兩銀票過去,笑瞇瞇道:“公公,這就算是我們買下來了,以後再有這樣的好東西記得和我們說一聲。” “放心,一切以楚公子為主。”三德子不著痕跡地收了起來,動作很專業。 楚然笑笑,接著想了想道:“對了,還有一種棉花種子,不知道有沒有?” 他把棉花的種子樣子形容了一番,三德子認真想了一會兒。 “似乎有些印象,不過應當是在另一個倉庫中,回頭我讓人找一找,找到了就給公子送過去。” 三德子應了一聲,因為楚然是舉人的身份,已經可以做官了,所以他多多少少還是給了一些尊重。 回程時,楚然心中開懷,本來隻想找到辣椒,結果竟然還得到了地瓜,這隻能說是意外之喜了。 他準備讓人回江川城一次,把地瓜和辣椒先種下,等著秋天收獲就行了。 臨安城果然是熱鬧的,長街上人來人往,楚然將車簾拉了一道縫出來,看著外麵。 四處的鋪子不少,賣著各種各樣的物事。 一側有一名黑漆漆的漢子站在一家鋪子的門口,雙腳和雙手上都綁著鐵鏈。 楚然一怔,問了應無缺一句,他輕輕道:“少爺,那是牙行,買賣丫鬟和家奴的地方。” 馬車停了下來,就在一側,楚然的目光中生出幾分的復雜。 當年他買下桃花的時候,隻是在家門口偶遇,並不是在牙行中買的。 有些家境困難的人,一般會主動和大戶人家聯係,以楚家在江川城的聲望,自然會有人主動上門的。 此時看到牙行,楚然吐了口氣,心中的確是有些落寞。 走下馬車,看著那名黑漆漆的漢子,那可能還真是一個黑人,生得很高大,足有兩米二了。 隻不過人也很瘦,站在那兒一臉滄桑。 楚然留下李展守著馬車,他和應無缺走了過去。 黑人漢子看了他一眼,楚然用英語問了一句,他抬頭看來,似乎沒聽懂,自顧自說了一句。 楚然一怔,雖然發音有些快,似乎有些像是法語,但更偏向拉丁語一些,這應當是古法語,他問的是:“你是誰?” “你來自何處?”楚然想了想,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用法語問了一句。 黑人漢子的眼睛一亮,很亮,一把抓向楚然,但楚然的反應速度很快,退了一步,直接避開。 下一刻,黑人漢子不斷說了起來,很興奮,雙手比劃著。 楚然不斷點頭,聽了一刻,這才把他的意思弄明白了,他應當是來自於非洲了,曾經是一名部落的將領,在戰鬥時落到了敵人手中。 後來就被輾轉賣到了江南,他的名字很長,楚然也弄不明白。 “幫幫我,我想要自由!”黑人漢子看著楚然,目光中有些渴求。 楚然想了想道:“我可以將你買下來,但你離不開這裡,若是放了你,你應當還是會被人給拿下,無非就是再賣一次。 這世間哪來真正的自由?所以呢,你可以跟隨我,在有限的範圍之內,我可以給你一些自由。” “好,我跟你,至少有人能和我說話了。”黑人漢子點頭,接著跪下磕了一個頭。 楚然一怔,非洲也有這樣的規矩? 問了幾句,黑人回答:“我們那兒的確是有磕頭的,我來到這裡挺長時間了,看到人都是這麼行禮的,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你等我一會兒,我進去談談。”楚然點了點頭。 走入牙行之中,前堂很大,一名大漢坐在墻角,臉上有刀疤,看起來極為兇悍。 他的身側站著一名山羊胡子老者,目光同時落在楚然的身上。 應無缺的目光縮了縮,但依然很堅定地站在了楚然的身側。 “這位公子有何事?”山羊胡子老者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