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贊作為澶州人,在本地從一名小吏兢兢業業、踏踏實實地做到本州馬步軍都虞候。作為一名非常精通律法的業務能手,他得到了當時鎮守澶州的柴榮的賞識。 等到柴榮繼位後,王贊便離開自己土生土長的家鄉,來到了舞臺更大、挑戰更大、風險更大的京城,一路做到右驍衛將軍、三司副使。 精通業務的人,往往隻埋頭於眼前的工作,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在廣闊的萬事萬物裡算不了什麼,永遠政治高於一切,粗淺的理解便是政治即群體的需求,政治鬥爭則是不同群體間需求的沖突與矛盾。 如果你隻是一位技能嫻熟、學有所長的工具人,那就必須明白難得糊塗的重要性,不然就會與別人甚至群體產生沖突,隨之就會承受相應代價。 當時張美為三司使,而王贊為副。皇帝有次問,“京城衛兵一年需要多少糧餉?”張美答不上來,王贊代為稟報,並回答得特別清楚準確,張美因為此事就對王贊懷恨在心。 王贊突出的業務能力直接在皇帝麵前反襯出張美的不稱職,王贊是否該裝糊塗也回答不清楚呢?答案是應該,可王贊的認知則是我了解這項業務所以我得告訴皇帝,這是職責所在,但也側麵反映出工作上正使不如副使。張美肯定清楚王贊的精乾,王贊要是裝糊塗,張美反而會認為王贊是個厚道人,絕不會真以為王贊是個不知道工作情況的飯桶。皇帝如果因此事發怒,首先挨板子的也該是正職,而不是副職,就如同打仗時首先要負責任的是主帥,而不是偏將。 同樣,皇帝也沒有因為王贊答得好就給他升官,王贊反而等來了張美給他挖的陷阱,而自己渾然不知,一如既往的依靠自己的業務能力埋頭苦乾。 等到周世宗征討關南地區時,張美對周世宗建議,任命王贊為客省使,管理邊境河北諸州的後勤供應,這真是精通律法與財務的王贊的強項,皇帝果斷采納。 張美其實與王贊的成長路徑很像,從小吏做起,精通業務,張美尤其是擅長後勤及財務。但他跟王贊的最大區別在於他懂政治,他是皇帝柴榮的自己人,柴榮會聽他的建議。他為什麼能做到呢?“周世宗鎮澶淵,每有求取,美必曲為供給。”他可以給老大違規開後門,然後裝糊塗不知道,但王贊做不到,王贊隻會按照條條款款埋頭去做。 在五代的大環境下,藩鎮各節度使不管是誰,為了自身實力的保障和軍事組織的運轉,甚至個人私欲的滿足,都免不了有很多不法行為,尤其是錢、物上,朝廷為了大局穩定一般采取姑息政策,畢竟逼急了的話,藩鎮要是造反可就得不償失了。 王贊到任後,一如張美對他的預計那樣,無所畏懼,大舉揭發隱藏的奸人惡事,該處理就處理,直接就讓利益受到損失的節度使們咬牙切齒。但是沒有人敢動王贊,因為皇帝既然派他來,而不是派個喜歡裝糊塗的家夥,就說明皇帝此時的實力能夠允許他向下麵的地方軍頭們開刀。 張美也達到了他的目的,王贊的敵人不再是他一個,而是變成現在的很多個,而且個個都是實力派,政治上就是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王贊得罪的諸多敵人那就是張美現在的朋友。 王贊的處境非常不妙,雖然他這一波努力得到稱職的肯定,但回到京城後仍然是三司副使,這就很能說明問題,有不少人在暗地給他的前途和利益添堵。 宋太祖篡周的那一年,李筠造反被平定,緊接著李重進在揚州造反也被宋太祖率大軍平定,一向了解王贊才乾的宋太祖立即任命王贊去做揚州知州,修葺受戰火破壞的揚州城。 蹊蹺的是,王贊一行坐船經過小拱橋時翻了,除他以外還有三名親屬也溺死了。人沒有死在大江上,而是死在過橋的拱洞時。橋附近非常適合埋伏,而且史書也沒交代船夫的下落,船夫總不可能是旱鴨子吧,太可疑了。 王贊死的時候正是北宋政權剛成立最脆弱的時候,有很多更重要的事等著趙匡胤去忙,根本沒法去查案,而且杯酒釋兵權發生在建隆二年,此時還是初年,最有嫌疑的各路節度使手上還握著軍權,如果徹查不知道會查出誰,要是又逼反了怎麼辦。 宋太祖非常哀痛,我未來的最強工具人沒了,真的無可奈何,隻能安撫下家屬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