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命運之輪三(1 / 1)

又過了兩天,一位仙風道骨的白眉道士出現在我麵前,不用說,那就是安艷典的師父無妄道長了。   他看了看我的眼瞼,用手搭了一下我的脈搏,然後沉聲說道:“祿山,你體內玄冰寒氣已經侵入你下丹田,若不及時排出將十分危險,倘若運功排寒的話,你所中的毒又會趁機進入你心脈,確實很棘手。對了,你所中之毒不止斷腸草和曼陀羅,應該還有烏頭之毒。艷典隻是暫時幫你穩住了前兩者之毒,烏頭的毒性還在擴散中。”   安艷典道:“師父,師伯呢?”   無妄道:“為今之計,隻有再找一個和我內功相若的人,一人為你排毒,一人為你驅寒,暫時控製住病情後,再去昆侖山不老泉浸泡半月,待寒氣除盡,再想法去毒。可惜呀,半年前你師伯便下山雲遊去了,還要三四個月才能回昆侖山。”   綠蘿急道:“無妄道長,還有別的辦法嘛?”   無妄沉吟片刻,說道:“祿山,若是常人,這四種寒毒任中其一,都很難活下來。你能挺過數日,可見天賦異稟。這樣,咱們賭賭運氣吧,我今天先為你壓住毒性,至於寒氣蔓延,那就看你能挺多久了。”   我艱難地拱手說道:“多謝道長,曹祿山感激不盡。”   接下來的兩天,我要麼是品嘗冰徹骨底的滋味,要麼是在心顫和麻木中度過,總之,情況越來越糟了。   第七天,當無妄道長再次替我療傷的時候,夜帝出現在我們麵前:“無妄,你這是按下葫蘆浮起瓢的做法,對曹祿山根本沒有幫助。”   無妄道:“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夜帝大笑道:“隻要這小子肯拜我為師,我馬上協助救他,你驅毒,我去寒。你也知道,寒毒很快就要侵入他心臟了,真到那一刻,神仙也救不了他。”   無妄一邊繼續為我療傷,一邊低聲問道:“祿山,你是怎麼打算的?”   冷汗在我額頭不斷冒出,我忍著痛苦大聲道:“夜帝,你別癡人做夢了。真要求你,我七天前便做了,何必等到現在?”   夜帝一聲冷笑:“你自己不要性命倒也罷了,難道真舍得這個女娃?”   我瞧了一眼綠蘿,但見她早已梨花帶雨。我突然感覺,也許前世虧欠她太多,可能今生都無法彌補了,不由得內心一軟,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夜帝看到這個情景,改變了進攻路線:“綠蘿姑娘,我知道你也不舍得他死,你隻要讓他跪下求我,我便救他!”   綠蘿的眼神瞬間亮了一下,旋即又恢復了平靜:“夜帝先生,你今番若能出手相救,我和曹祿山自然對你感恩一輩子。但倘若他要出賣靈魂向你下跪,那他就不過是另一個泥涅師罷了,我真愛的人絕不會這樣。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我滿目深情地看著綠蘿,我知道,這個姑娘我沒有愛錯。   夜帝仰天一陣狂笑:“好!好!那你就等著為曹祿山收屍吧。”   無妄這時發話了:“夜帝,曹祿山也算是無歡師兄的關門弟子,今番你若能助我救治他,等無歡師兄回來,我可以向他提出建議,讓你重返昆侖。”   夜帝雙目精光暴射了片刻,旋即由喜悅變成仇恨:“無妄,當年師父將我逐出師門的時候,作為我最好的兄弟,你和無歡在哪裡?”   無妄道:“夜帝,你怎麼知道我和師兄沒有幫你?師兄替你求情,結果被罰麵壁七日,而我,臉上的這道傷痕,就是被師父盛怒下拂塵劃傷的。”   夜帝瞧了一眼無妄的臉,恨恨說道:“你們不過是些小小處罰,而我,堂堂昆侖派大弟子,就因為愛上了一個魔女,便被標為異類,逐出師門,飽受世人恥笑。有誰知道當年我心裡的苦?”   無妄道:“無稽師兄,都四十年過去了,你還沒走出來?師父當年也是一時氣憤,才將你逐出師門,所謂愛之越深,傷之越深。在他老人家仙去之前,掌教大弟子的位置一直空著。可見,在他老人家心裡,一直有你。”   夜帝目光陰晴不定,沉吟片刻,終於開口道:“無妄,往者已矣。這些年我添了不少血債,昆侖山我是回不去了。有空的時候,你和無歡替我祭拜師父吧。”   頓了一下,他又說道:“既然曹祿山不肯做我徒弟,我夜帝的話也不能收回。這裡有一顆護心丹,雖然救不了他,但可續命半月。”   在夜帝離開的時候,將一顆粉色的藥丸拋給了綠蘿。   想不到外界聞之色變的大魔頭夜帝,也會有溫情的一麵。所以世間傳言不可盡信。   服完護心丹,我又可以多活一段時間了,雖然生命對我來說,已經開始了倒計時。   祁連堡,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無妄道長的地方。第二天一早,我們便各奔西東。   無妄要趕回昆侖山處理教務,安艷典則陪著我和綠蘿,向高昌進發。之所以要安艷典作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因為無妄擔心路上還會遇到找我麻煩的人。   選擇高昌,是因為此乃胡漢交融的地方,也是絲綢之路必經之地。高昌有很多的粟特族人,能夠葬在此地,也就相當於魂歸故裡。同時,長眠此地,可以守望東來西去的絲路旅人。更為主要的,這裡是漢人治下,我曹祿山自幼仰慕中土文化,我想永遠沐浴大唐的氣息。   穿越大鬥拔穀之後,我們一路向西慢行。安艷典獨騎並牽著一匹馬,我坐在綠蘿身後,共騎一匹馬。   陽光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龐,長風輕拂著這片多情的土地。那身後白雪皚皚的祁連山,仿佛多年的老友,默默注視著我們的背影。前方一望無際的戈壁和綠洲,不斷傳來聲聲駝鈴和羌笛。   我閉上眼睛,默默感受著暮春的風沙和空氣。苦澀又乾燥,多麼熟悉的味道,就像血液一樣深入我的骨髓。   千年以後,祁連山還會如此深情凝望,河西走廊依然會生機盎然,可是,那時又有何人穿梭在這片土地上呢?   “大風起,胡不歸?   胡不歸兮歸有淚。   歸有淚兮妾心碎,   妾心碎兮祁山悲。   祁山悲,大風起,   大風起兮胡不歸?”   綠蘿的歌聲緩緩飄逝在河西走廊的沙塵裡,淒涼哀婉,仿佛一隻受傷的百靈鳥在娓娓傾訴。   我緊緊攬住綠蘿的腰肢,嘴裡輕輕哼著相和的曲調。   再見了,祁連山!   再見了,牧師苑!   再見了,窟窿峽!   再見了,河西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