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熊槐一路觀紅賞綠,在約定的前三天到了楚方城。 所謂方城也就是北方各國所說的長城,越過方城半日路程就是武陽。 武陽位於楚魏邊境上,是魏地。熊槐選擇這裡也是向魏王表示自己的誠心。 熊槐拉著田夕登上了方城,看著這段向南延伸、消失在莽莽遠方的方城,熊槐暗自嘆息。 拉著田夕的柔夷,熊槐看著她白嫩的側臉,熊槐笑道:“阿夕,你有什麼夢想嗎?” “夢想?”田夕愣怔了一下,她扭頭看了一眼熊槐旋即又看向遠方,“夢想?曾經,墨家的理念就是我的夢想。我希望天下太平,再也沒有戰爭。“ “嗬嗬,隻要人還有私心,這個世界上的戰爭就不可能消失。哪怕再過兩千年依然如此!一切都在輪回。” 田夕抬頭,亮瑩瑩的大眼睛疑惑地望著熊槐,櫻唇輕啟:“大王如何篤定兩千年後的事情呢?” 熊槐哈哈一笑,摟過了田夕的纖腰,摩挲著,“我說我下知兩千年,你不會相信吧?” 田夕臉色通紅,身體有些僵硬,“大王真會說笑。孔夫子也不敢說自己是先知呢?” “哦?你是篤定寡人比不上孔夫子了?” “呃,大王和孔夫子是兩種不同的人呢!” “那在你眼裡,寡人是怎麼樣的人呢?”熊槐笑著問道。 田夕臉色更紅了,她嬌羞地低著頭,“大王是國君,年輕有為,有才華,有...”她突然看著熊槐,“大王,你的手就不能老實一些嗎?我...我編不下去了!” 說罷田夕一個轉身,離開了熊槐的懷抱。 “寡人是不是英明神武?” “哈哈!大王,你就不能矜持一些嘛?“田夕真是敗給了這個自戀的大王。 “寡人這叫自信,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懂什麼!” 田夕聽完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然後便在城墻上溜達起來。 熊槐跟了上去,問道:“阿夕,問你一個問題。你是齊人,如果有一天我將齊國滅了,你會傷心嗎?” “大王,我...”田夕怔住了,她不知該怎麼回答熊槐。她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是她從來不敢去想這一天是以怎麼的方式到來。 “你一定會傷心的,那裡有你的親族,有你的朋友。他們是王族,一定會與我作對的,他們許多人會倒在我的劍下。不單是他們,齊國將有無數的人倒在我大楚的劍下。其實不止齊國,整個華夏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因為我發動的統一之戰而死去。” “大王!”田夕哽咽了,一直以來他都折服於熊槐的才華和遠見卓識,從未細想過熊槐的所作所為將會給列國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她更沒想到熊槐對此竟然有如此清醒的認識! “但我終究要做!“熊槐朗聲道,他的聲音隨著北風向南方飄散。 田夕無語凝噎,有一天當他坐在王座之上,俯視著蕓蕓眾生,他會不會想起今天,想起他曾經對眾生的憐憫? 她要陪著他嗎?當他執劍站在血泊之中時,提醒他是為了什麼才選擇殺戮。 她不知道。 第二日清晨,熊槐一行到了武陽,這個邊境小城人少得可憐。 魏王瑩還沒有到,但是他早早派了人前來,簡單地搭建了一處行宮,實際隻是征收了當地最寬大的庭院而已。 熊槐被告知魏王明日到達。熊槐嗤笑,這老頭還真是愛拿架子。 幾十年前,他繼位初期,魏國正值巔峰,他邀天下戰國相會逢澤意圖分秦,便耍過這個手段,各位諸侯都不恥此等行徑。沒想到幾十年後,魏國已經日薄西山,他還是不忘這種手段。 熊槐也懶得跟他計較,權當是尊老了。畢竟以後的日子裡,魏國還要為楚國分擔許多來自秦國的壓力。 第三日,約定的日子終於到了。 卯時三刻,熊槐、田忌和男裝的田夕在魏國侍者的引導下進入了會盟到庭院。 熊槐與田忌入座,田夕作為侍衛隻能站在熊槐身邊。 “魏王到!” 熊槐與田忌對視一眼,慢慢起身。 “哎呀楚王呀,寡人來晚了,實乃國事繁忙,恕罪,恕罪啊!哎呀,田忌田子期,十數年不見,子期風采依舊啊!” 大腹便便的魏王在侍者的攙扶下緩緩走了進來,看到田忌他臉上的不自然一閃而逝。 魏王身後是一身月白衣的公孫衍。他看了一眼熊槐,不動聲色地跟在魏王身後行禮。 “魏王老而彌堅,雄姿不輸秦王也!”熊槐略帶諷刺地回了一句。 魏王哈哈大笑,從容入座,也不知有沒有聽出來,公孫衍倒是臉上一紅。 入座後,魏王舉起酒樽,朗聲道:“楚王年輕有為,頗似寡人年輕之時,看著楚王,寡人不禁想起了倥傯歲月,時光飛逝!來,乾一杯!” “魏王昔日風采令人神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恨不得重回逢澤,一睹大王睥睨天下之英雄氣概!”看著魏王自大的模樣,熊槐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他原本打算與魏國做平等的結盟,現在他改變主意了,為什麼不抬高魏王,讓魏國成為秦國的眼中釘呢? “嗬嗬,寡人也是時常回味昔日英姿,可惜時光如弛,寡人也不得不服老啊!”這老頭倒也有些自知之明。 “哈哈,魏王說笑了,放眼戰國,能與魏王比肩者,唯有秦王耳!”熊槐繼續忽悠。 聽到秦王二字,魏國嘴角不自覺地扯了扯,眉頭皺了起來,隨即恢復正常。 一旁的公孫衍略有疑惑地看了看熊槐,看著他詭異的微笑,不由得心中一動,目光落在了從容自信的魏王身上,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卻聽魏王怒道:“哼!嬴駟匹夫,何其無禮!屢次三番侵擾我河西之地,寡人念在大家都是大周諸侯,兄弟之國,對其所作所為一再容忍,秦國豈能如此放肆!” 魏王說得義正言辭,熊槐心裡隻想笑,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 “魏王說的是,秦國苦寒之地,無禮至極,哪像我們關東諸侯禮儀之邦?秦國不斷侵擾魏國,魏王非是不能痛擊之,實不忍也。然,我楚國卻是看不下去秦國的此等行徑,願助大王痛擊秦軍,使其知道關東諸侯不可辱!” “哈哈,楚王能有此想法,寡人心甚慰啊!” 熊槐突然起身,向著魏王拱手,朗聲道:“楚願以魏為兄,與兄聯手共抗虎狼!” 公孫衍臉色頓時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