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驛館。 張儀對麵坐著一個身材細長的年輕人,在午後陽光的映照下,皮膚顯得有些蒼白。 “張子對楚王印象如何?”年輕人輕聲問道。 張儀臉上掛著淡淡地笑容,麵前這個年輕人是東周公子,周最。年紀輕輕,城府卻極深,權柄極重。 臨行前,秦王硬將周最塞到張儀的出使隊伍裡,張儀這才知道秦國竟還有這等秘密組織,秦王身邊還有周最這樣的神秘人物。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張儀心裡十分不爽,他不敢對秦王有什麼抱怨,所以對周最一直不算熱情,並沒有因為周最與秦王的親密關係而做一些討好的行為。 東周一向親秦,東周君更是將自己的兒子周最在很小的時候便送來秦國。周最天賦異稟,精通縱橫之術,對秦王忠心耿耿,深得嬴駟信賴,更是並將秦國最神秘的諜報組織“猙”交給了他這個異國之人。 在周最的引領下,猙不但私底下打探各國信息,更是開始向各國上層滲透。 丹陽之戰,就是猙向樗裡疾傳遞了景翠率領景氏精銳離去的情報,樗裡疾和司馬錯才趁機發動奇襲。 張儀突然嘆了口氣,“楚國強盛已然成勢,而且會越來越強!”說到這裡,他的眼神突然又銳利起來,“不過…大道不孤,有這樣的對手,才更有意思!” “自信是取勝之道,張子不愧鬼穀高徒!看來郢都之行一定會很有趣,不枉我跑一趟。”周最笑道。 “公子,我收到消息,杜赫已經在來郢都的路上了呢!”張儀笑道,他眼珠微微轉動,不知道打地什麼主意。 “哼!杜赫,庸人耳!”周最冷哼一聲,拍案而起。 張儀眼中狡黠的目光一閃而逝。 “眼看楚國強大,便想腳踩兩隻船?愚蠢!”周最厲聲道,“楚國強在君王,而秦國強在法度。人治一世而已,法治百世無憂!這都看不清楚,竟想蠱惑我父君朝秦暮楚,我豈能讓他得逞!” 利劍如斯夫!張儀暗自品評了周最一番。 張儀點點頭,嘲笑道:“杜赫、陳軫之流,僅憑一張利嘴便以縱橫家自稱,豈不可笑!他們那些自以為是的想法隻是我等茶餘飯後的笑料罷了,聽之任之隻能誤國,我張儀恥於與此等人同朝為官!” 周最微微一笑,沒有多言。他知道張儀心胸狹隘,容不得人,入秦後甫得秦王信任便排擠同為縱橫家的公孫衍。 公孫衍不堪排擠,一氣之下去了魏國。公孫衍去後,名氣沒有那麼大的陳軫便成了張儀排擠的目標。 如今,張儀又開始在別人麵前說陳軫的壞話。相比陳軫,周最自認為自己和張儀是同一個層次上的人,自然不會幫著陳軫說話。 “楚人同意張子的結盟提議嗎?”周最問起了結盟之事。 張儀搖搖頭,“熊槐隻同意了聯姻,至於結盟攻韓、魏之事,我看懸!” “大王原本也隻是想通過聯姻來穩住楚國,就算他不結盟,我們此行也算達成目的了。” 張儀嘿嘿一笑。他自然有他的打算,既然周最沒有點明,他也沒有必要說與周最聽。 “我打算開春後再回秦,不知公子作何打算?” “哦,我也打算在郢都多待一些時日,處理一些事情。如有差遣,張子派人給我送信即可,我在郢都有住處。如此,那就告辭了!”周最拱拱手,笑著道別。 張儀起身,“公子慢走!” 望著周最的身影漸漸消失,張儀嘴角閃過一絲譏笑。 沒多久,張儀便坐著牛車出了門,向著城西而去。大路上行不多時,牛車便拐進了一條街道,這天街道不算長也不算寬,兩側是一座座小庭院,都是些官宦之家的宅子,卻不如令尹、上柱國、大司馬的府邸距離王宮近,規模上也小得多。 咣當咣當,牛車在其中一座不是很紮眼的小庭院前停了下來。 張儀跳下牛車,微笑著將一塊木牌遞給了門口的侍衛。 侍衛接過木牌,仔細看了看,低聲一句:“貴客稍待”,便閃進了庭院。 不多時,一名三十餘歲的男人快步迎了出來。 張儀笑瞇瞇地立在原地。 男人很快來到張儀麵前,笑道:“年餘不見,張子今非昔比啊!” 張儀伸手在男子胸前搗了一拳,哈哈大笑道:“好你個昭雎,這一年多也不給我來信,是不是把好友忘了!我可是一麵見完楚王就來見你了!” 聽到楚王二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昭雎麵色微變,隨即恢復正常,“走!我可是存了好些名酒,今晚不醉不歸!”說罷拖著張儀就往庭院裡走去。 張儀仿若沒有發現昭雎的異常,大笑著跟了進去。 會客堂裡。 二人就座後,話不多說,各自先乾了三爵蘭陵美酒。 昭雎放下酒杯,笑道:“張子久居秦國,我這蘭陵酒可還喝得慣否?” 張儀抹抹嘴,朗聲道:“與秦酒比起來,楚酒略顯綿弱,卻勝在甘醇。在我看來,這酒得看與誰喝,在哪喝。不過,與你,喝什麼酒、在哪喝就都無所謂了!” “嗬嗬,張子過獎了。你在楚國受辱,本是老令尹的糊塗之舉。我也隻稍稍施以援手而已。張子與我交往若隻為此事,那...”昭雎突然嚴肅起來,伸手道:“張子請回!” 聽到昭雎如此嚴厲的話,張儀麵色不變,他盯著昭雎的眼睛看了看,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你還是這樣啊!我張儀輕易不結交人,你昭雎算一個!” 昭雎也重新恢復了笑容,舉杯道:“得你張儀青睞,三生有幸,先乾為敬!” 昭雎放下酒具,接著道:“張子此次來使,為秦楚結盟而來?” 張儀點點頭,“低估了你們大王,接連吃了兩次敗仗,心裡頭膽怯了,來討個喜,結個百世之好!” “哈哈!你張儀會膽怯?”昭雎笑道,“如果連你都膽怯了,這天下豈不是已經是我大楚囊中之物?” 張儀嘿嘿兩聲,嘆道:“討女人容易,結盟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