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抹陽光降臨,昭關東門大開,一支兩萬人的馬步軍從關口湧出,浩浩蕩蕩向東奔襲而去。 當先一人正是昭滑。 黑色駿馬隆隆奔馳,昭滑麵色冷峻,眼中滿是焦急之色。距離他回國借兵已經過去了三天的時間,對於魏榮和南線戰況的擔憂如黑雲壓頂般壓在他的心頭,嘴上也起了泡。 等我,魏兄! 昭滑緊握住韁繩,夾緊馬腹,揚鞭不止。 日暮之際,他終於看見遠處的楚軍軍營,心中的擔憂頓時散了大半。 “魏兄,戰況如何?”進了魏榮的軍帳,昭滑水也顧不上喝水,急切地問道。 魏榮苦笑著搖搖頭,“越軍主將十分難纏,隻管尾隨在我軍十裡之處,我停他停,我急行軍,他也能跟上,我想回軍襲擊,他便逃之夭夭。唉,我從軍十幾年,卻從未遇上這等對手!元歌你那邊進展如何?” “匆忙間我隻征集到了兩萬步卒,現在兵力是足夠了,但得想辦法尋求與敵決戰,不能再拖了!”昭滑眉目間透著焦急的神色。 “敵將十分狡猾,元歌可有辦法?” 昭滑搖搖頭,“我也沒有具體的方略,但我以為我們可以攻其必救,引其來攻。” “攻其必救之地…邗城?”魏榮問道,“會不會太冒險了,一個不好便是腹背受敵的險境。” “事到如今魏兄還有什麼好的辦法嗎?攻克邗城是既定方略,邗城不下,淮城便不安穩,再拖延下去勢必影響大局,你我承擔不起啊!”昭滑擔憂道。 魏榮嘆了口氣,“唉!也隻能如此了,現在大王和大司馬那邊想必已經收到我們的戰況情報,希望上邊會向南線增派兵力吧,否則…”他沒有再說下去。 “事不宜遲,明日清晨我們便直向邗城進發,你前我後,也讓我會一會這個狡猾的越將!”昭滑咬牙道。 “好!”魏榮點點頭,目光重新堅毅起來。 第二日清晨,看著向東而去的楚軍,越軍主將文遠緊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果然是邗城!哼,終於不再跟我兜圈子了,我猜你們還有後手吧?” 半個時辰後,文遠一聲令下,越軍也拔營上路,繼續不疾不徐地跟在楚軍之後。 楚國北境,巨陽城,北部戰區大營。 令尹昭陽、右司馬屈匄、名義上的宛城令景鯉齊聚中軍幕府大帳。 “軍隊集訓進展如何了?”昭陽問。 “末將兩萬新軍隨時聽候令尹號令!”屈匄起身朗聲道。 昭陽點點頭看向景鯉。 “北部戰區三萬將士全部到位,三日前已經開始訓練。” “嗯,你要抓緊訓練新兵,右司馬的兩萬人已經訓練了半年,戰鬥力已然形成。大司馬傳來消息,淮城已經攻克,但是邗城作戰失利,東部戰區的兵力要向南線集中,我們北部戰區的任務更重了,不但要防備齊軍,還要協助防守淮城!明日一早,我與屈匄先率軍進駐符離塞,你先在此訓練,等我消息。” “是!” 午後時分,一名斥候飛馳而來,剛到大營轅門便堅持不住掉下馬來。 楚軍守衛見狀立即上前,眼見斥候滿身是血,嘴角乾裂。 “齊越聯軍偷襲,淮泗危急,符離危急!” 幾名守衛當即色變,一人連忙進營稟報,其餘兩名守衛先是給即將暈過去的斥候灌了幾口水,接著抬起他向軍營中疾行而去。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昭陽臉色鐵青。他略一思索,對著匆忙趕來的屈匄和景鯉說道:“你二人即刻帶兵火速前往符離塞支援,一定不能讓齊越聯軍攻破符離塞,我這就趕回我昭氏領地繁陽召族兵三萬隨後趕到。” “是,末將這就點兵出發!”屈匄和景鯉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話不多說,拱拱手轉身就要離開。 “你二人記住,進駐符離塞,隻守不攻,切不可莽撞出塞,一切等我到了再說,去吧!”昭陽又叮囑了二人一句。 不多時,便聽得楚軍大營中響起一陣陣激昂的牛角號,煙塵滾滾中五萬楚軍分成兩支隊伍,出了大營一前一後向東漸漸消失在莽莽青山中。 符離自遠古即是沼澤草甸,這裡生長最多的一種叢生的草,便是符草。符離始建於周,到戰國時這裡被楚國占領。因靠近邊境,為了防備齊、越等國的威脅,便在這裡建了一座堅城,符離塞。 符離塞常年駐軍兩萬人,守衛著楚國在淮泗地區的安全。 此時的符離塞即將迎來一場大戰! 兩天前,齊將匡章率八萬齊軍出徐州大營,越公子羽率三萬越軍出瑯琊,兩軍在郯城匯合,十一萬大軍直撲楚之淮泗之地,大軍迅若閃電,一路橫掃,將淮泗楚軍打得狼狽逃竄,數千潰卒一路南逃,進入了符離塞。 占領淮泗之後,匡章沒有停留,大軍如入無人之境,三天時間內連克淮泗、下邳、雍門,直逼符離塞。 符離塞守將名叫項鈞。 項氏原是姬姓諸侯國,三百多年前先後被齊國、魯國滅國,此後項國人便以項為姓,項氏一族便成了魯國人。進入戰國,魯國被齊國吞並削弱,隻剩曲阜一城,與泗上小國一同成了齊國在淮泗地區的緩沖。 許多項氏族人不願再經受一次滅國之疼,於是紛紛離開魯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其中一支來到了楚國北境安家,從此成了楚人。 在楚國多年,項氏一族的項鈞終於憑借出眾的才能成了符離塞的守將。 天將明,休息了一夜的齊越大軍開始攻城。 符離城頭晨霧剛剛散去,一身露水的項鈞皺著眉頭望向正扛著雲梯緩慢趟過河灘攻來的齊越士卒。 昨日下午,符離塞陸陸續續接納了兩千多名楚軍潰卒,這些潰卒滿臉驚恐地告訴項鈞,齊軍攻來了! 因為早早收到了令尹送來的消息,項鈞也有了心裡準備。但是看到這些精銳楚師的潰相,他知道這一次恐怕要有一場大戰了。不知為何,他內心猛地激昂起來。 他將這些士卒安排在城內一角,派了人看守著。沒辦法,這些人並不是同一支部隊的,很多人相互不認識,誰也不知道有沒有齊軍奸細混在裡麵。 不過他也從中得到了一些重要的情報,攻擊他們的不止有幾萬齊軍,還有越軍。 項鈞當即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便急忙安排斥候出城向巨陽傳遞情報。 哪知正在這時,一個齊軍的精銳斥候營出現在了符離城外,他們四處遊蕩,獵殺著楚軍斥候。 項鈞害怕幾名斥候不能將情報傳遞出去,便也派了一支斥候部隊出城與齊軍斥候撕殺起來,以掩護幾名傳送情報的斥候。 朝陽升起,照耀在符離塞城門樓,照耀著項鈞國字方正的臉上。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深吸一口氣。 敵軍越過了河澤,終於進入了楚軍的射程。 項鈞猛地高聲吼道:“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