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六,熊槐帶著屈匄、唐眜來到了位於郢都郊外的王家養馬場。 趙國贈送的三千匹戰馬一路折損了兩百多匹,剩餘的兩千多匹許多狀態也不是很好,不過在養馬場的這幾天,在趙國馬師的悉心照料下都在慢慢恢復,看來要達到上戰場的標準,得明年了。 熊槐給趙國來的十名馬師不少賞賜,告訴他們,如果他們肯留在楚國,熊槐會給他們宅子,安排他們在禦馬監做差事,並派特使前往趙國將他們的家人接過來。 十名馬師在趙國也不是什麼貴族,麵對熊槐的誘惑,欣然答應。 月中,聯軍主帥田忌及軍事孫臏回到了郢都,一同而來的還有齊將田盼。熊槐得知田盼被俘後,曾激動得好幾天都沒有平復下來。沒有了田盼,齊國的戰鬥力直接減半,隻要田盼不能領兵,熊槐就可以專心對付匡章。在他心目中,田盼才是此戰最大的收獲。 但是熊槐暫時也沒想出一個可以好好利用田盼的法子,隻好命人先將田盼安排在一處別苑內好吃好喝伺候著,但卻不能踏出別苑一步。 別苑由屈匄親自部署看守,想要救出田盼那也是不可能的。 十二月十五,大朝會。 楚國朝堂重臣除卻大司馬沈衍在經營魏地,其餘人全數到場。令尹昭陽、上柱國田忌、軍謀司孫臏、左尹景華、右尹昭翦、左司馬昭雎、右司馬屈匄、工尹昭魚等。 今天是一年之中最後一個大朝會,熊槐要求大臣們都對這一年的工作做個總結。 熊槐首先發言,他嗬嗬一笑:“先王霸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諸雄紛爭,而荊楚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誌之士忘身於外者,欲報之於寡人也。寡人欲開張聖聽,恢弘誌士之氣,不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也。朝堂內外,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寡人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內外異法也。令尹昭陽、左尹景華、右尹昭翦、工尹昭魚等,皆國之棟梁。朝堂之事,事無大小,悉以谘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闕漏,有所廣益。柱國田忌、司馬沈衍、軍師孫臏等,性行淑均,曉暢軍事。營中之事,悉以谘之,必能使行陣和睦,優劣得所。親賢臣,遠小人,此成湯之所以翦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幽王所以亡國也。先帝在時,每與寡人論此事,未嘗不嘆息痛恨也。寡人繼位以來,夙夜憂嘆,恐托付不效,故求賢求變,以強大楚。今我四方未定,兵甲不足,當繼悼王吳起之誌,變法強國。望諸位斟酌損益,進盡忠言,而寡人亦會自謀,以谘諏善道,察納雅言。” 時至今日,熊槐終於將“變法”二字宣之於眾。 “臣等謹隨大王之誌,為我大楚嘔心瀝血!”熊槐一番慷慨之詞,聽得一眾朝臣心潮澎湃,明君啊! “孟子雲: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寡人深以為然。”熊槐繼續說道,“寡人為一國之君,然寡人如何治國?有賴朝堂大臣也。然則朝堂大臣如何佐政?有賴郡縣官員也。郡縣官員如何治理地方?無他,民順耳!諸位請看,”說道這裡,熊槐伸手在半空中畫了一個三角形,“此三角之形,寡人在最上,諸位在中間,而國人在最下。沒有國人,則權貴階層皆成空中樓閣也。故寡人以為,國之根基在於民,強國在於強民,寡人欲行變法,其主旨在於此。此亦與商君在秦之變法根本之區別也,商君變法在於愚民、弱民,其目的在於強國強兵。秦國之強,強在一時,而楚國之強,必流傳萬世!” 朝臣震驚,昭陽、田忌等人也有些疑惑:大王何時又偏向儒家了?儒家以禮治天下,法先王,與變法可是背道而馳! 熊槐沒有理會眾人的不解,繼續說道:“國家興亡,肉食者謀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胸懷天下,理當為萬民謀福祉。此寡人之誌也,今日言之,諸位共勉!” 胸懷天下!總歸還是要一統,但是昭陽、田忌、孫臏等人卻感覺大王今時不同往日了!那時的大王野心勃勃,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光芒四射,如今的大王...他們有些看不懂了。 “一柄劍再鋒利,也無法戰勝千軍萬馬;萬劍歸一,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必能橫掃四野八荒!儒道法墨、諸子百家也是一樣的道理,儒有八道,墨家三分,世間萬法,任誰亦不能悉數掌控,故言個人思想之偏頗在所難免。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方成世界,一如世間萬象、諸子百家。大千世界,浮華遮眼,故孔子曰:一以貫之。寡人想要尋求的便是一!” 一?大王想要一統的莫非不隻是華夏? 熊槐長舒一口氣,憋了好多天才湊出這些來。看著大臣們驚愕的神情,熊槐意識到自己好像裝過頭了,他嗬嗬一笑:“繼位一年,時間不長,卻幾度風雨,寡人心有所悟,不吐不快。不過你們放心,寡人不是要成為聖人,寡人的意思是:君子應當善假於萬物、萬法,一切皆為我用!” “臣等明白!”眾人總算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看著年輕的大王,心中難以平靜。 “好了,方才是寡人這一年之總結,接下來諸位也都說一說爾等這一年之所得。令尹,你先來吧!” 昭陽拱拱手出列,“大王,諸位同僚,方才聽大王所言,陽頓生敬仰,大王胸襟曠古爍今,陽此生惟願追隨大王腳步!這一年,確如大王所言,幾經風雨。先是秦攻魏安邑,大王北上與魏王結盟,出兵助魏,兩敗秦軍;之後攻掠越國,占據江淮,秦、魏、韓、齊結成大連橫之後,大王出遠交近攻之奇計,之後更是組織五國相王,與宋、趙、燕、中山四國合縱,對抗大連橫,敗齊軍、退魏軍、擒田盼,占魏地,赫赫戰功。國內又推行郡縣,邁出變法強國第一步。想想這一年,真令人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