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槐將插秧之事交給了許行三人負責,並在郢都之郊劃出百畝土地,用作稻麥輪作之實驗。 積累一定的經驗後,熊槐預計三年內可在楚國全境推廣。 時間很快進入了二月,乍暖還寒的時節。 魏王擔心秦軍繼續以陜城為橋頭堡向東進攻,催促公孫衍先行前往齊都臨淄,為魏國合縱齊國打前站。 惠施突然提議,為了給秦國更大的壓力,魏國應該同時結盟齊、楚兩國。 公孫衍對惠施的提議極為贊同。 魏王便以惠施為使使齊,公孫衍使楚,若兩國同意合縱,三國便約定在魏國襄陵會盟。 公孫衍還未到達郢都,惠施便已經回了大梁。 惠施來不及休息一下便入宮麵君。 “惠相,如何?”魏王著急問道,但他看到惠施皺著的眉頭,心中咯噔一下,感覺不妙。 惠施嘆氣道:“大王,齊王欺人太甚!” “齊王如何說?” “齊王說可以答應與我結盟,但有一個條件,這個條件…”惠施難以啟齒。 “哎呀惠相,你快些說!” “齊王要以太子為質方答應與我會盟。” “什麼?!太子為質?這…齊王果真欺我!”魏王怒目圓睜。 半晌,魏王嘆氣問道:“事已至此,惠相以為再當如何?若隻與楚國結盟能否阻止秦國繼續攻我?楚王人還是不錯的,前幾年與寡人會盟過。” 惠施想了想道:“大王,若能助楚國奪回丹陽,想必楚王會答應與我合縱。臣料想犀首會想到此點。” 魏王大笑幾聲,“寡人也這麼認為,魏、楚、趙、韓四國合縱,何懼秦國!” 二月中的郢都已經是草長鶯飛。 公孫衍第三次來到郢都,即將第四次見到楚王熊槐,不免心生感慨。 陘山之戰第一次相見,陣前把酒言歡,縱論天下大勢,惺惺相惜。 楚王熊槐元年安邑之戰,第一次來郢都求援,楚魏結盟。 楚王熊槐三年楚魏汝水之戰,奉魏王命前來要回汝水失地。 楚王熊槐五年,第三次出使郢都,為合縱楚國抗擊秦國。 幾近五年的時間,楚王熊槐展示了其非凡的縱橫捭闔之能力,征戰疆場之兵家造詣,理政治國超絕之才能,放眼當今天下之君王,無人能出其右! 望著城門下進進出出的庶人、貴族,看著他們臉上不經意間展露的神采,公孫衍心有戚戚,不知不覺間,楚國已經遠遠甩開魏國。 不知為何,想起楚王熊槐的笑容,公孫衍就能篤定未來幾年楚國一定會超越秦、齊,成為第一戰國。 搖搖頭,公孫衍重新打起精神,跺跺腳,車夫“駕”的一聲,軺車駛進城,向著魏國驛館的方向駛去。 第二日,公孫衍遞交國書,請求覲見。 熊槐早已知其來意,便召開了一次政事堂會議。來參會的隻有昭陽、景華、孫臏、鶡冠子四人。 田忌與沈衍年初便往各州推行府兵製了。 “前幾日齊國方麵飛鴿傳書,魏相惠施出使齊國,欲合縱抗秦,齊王竟要魏以太子為質,擺明了是不欲開罪秦國,想以此拒絕魏國。現如今公孫衍來楚,想必也是要合縱。齊、楚、魏、趙、韓,五國合縱,魏王下得一手好棋!合縱旦成,秦國豈不是隻有龜縮函穀關內,以求自保了?” “倒也不至於,”鶡冠子說道,“合縱隻不過一時之強耳!” “鶡冠子何以言之?” “橫者縱者,時也勢也!昔者晉獻公、文公之時,秦晉乃姻親;至晉強之時,秦楚又結盟抗晉;韓趙魏分晉之後,秦楚亦反目;大王即位後,先有楚魏結盟,再有五國相王;魏國先縱再橫如今又要縱。以此觀之,橫無常橫,縱無常縱,今魏合三晉又盟楚齊,隻為陜城之敵耳。縱者聯軍,秦必退守,魏王無憂,聯盟必散。” 眾人皆點頭稱是,熊槐自己更是清楚歷次合縱除卻匡章為帥攻破秦函穀關,逼迫秦人求和那一次外,餘者皆可稱笑談。 合縱並不可靠,還是要依靠自己的實力。 “然與魏合縱,以魏為合縱長,於我楚國來說,並無害處。”昭陽說道,他是贊成這次合縱的。 “齊王欲魏質子,一則是怕魏國出爾反爾,齊國平白得罪秦國,二來魏以太子質齊,日後其即位魏王,想必會與齊親近。”孫臏推測道。 熊槐又道:“魏國可不止一位公子,即便是太子,也不能保證魏瑩身後,一定能成功即位。” 眾人震驚,大王這句話擺明了要搞陰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齊國要為太子為質,我楚國也無須與其爭,退而求其次,以一魏公子為質,如何?”鶡冠子笑問。 熊槐點點頭,“言之有理,便讓齊國占個先!老魏王公子不少,可不能隨便選個公子來胡弄寡人,諸卿可知,除卻太子嗣,魏國還有哪位公子名聲大一點,可以與太子掰掰手腕的?” “自然是公子高!”昭陽回道,“魏瑩列公子中,唯有公子高對太子嗣有威脅,餘者皆不堪大用!太子嗣之師乃是魏相惠施,公子高與公孫衍頗為親近,稱其為師也不無不可。” “惠施…公孫衍,那就要公子高了!”熊槐一錘定音。 楚王要定公子高為質,公孫衍實為無奈,隻得盡快回稟魏王決斷。 公孫衍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三月初,公孫衍風塵仆仆回到了大梁。 消息一經同步,魏國君臣相對無言。 “大王,事有蹊蹺!”惠施先說道,“齊王以太子為質,消息不可能如此之快便傳到楚國郢都!” 魏王皺起了眉頭,“惠相之意,齊楚兩國早就暗通曲款?” 惠施點點頭,“極有可能!” “其意為何?”魏王又問。 “臣以為,齊楚此舉意在堅定大王合縱之心!”公孫衍說道。 “若齊楚已然結盟,那我魏國堅決拒秦亦無不可!”魏王又道,“隻是…” 魏王嘆了口氣,皺眉道:“二國此舉…唉,寡人心有不甘啊!容寡人再想想。” 以太子為質,在魏王看來,實在是太過丟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