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將軍令!”雖然魏國實力不如齊、楚,但公孫衍自身那是聲名赫赫,加之匡章、屈匄也是低調之人,其餘眾將也都識大體,大帳內氣氛尚算和諧。 公孫衍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各國總算是賣他一個麵子。他略一停頓繼續道:“諸位都是善戰之人,今日定策攻秦還須仰賴諸位!”公孫衍向著左右兩側拱拱手。 安平君趙豹率先開口,“諸位,我先說兩點。其一,我等大軍陳列於此,當日夜謹防秦軍偷營!其二,當謹記秦乃虎狼之國,切不可因為聯軍勢大而輕敵!” “安平君老成之言,謹受教!”公孫衍拱手回道,態度十分謙虛。他也清楚軍中多有將領求戰心切,仗得就是人多勢眾。安平君能看到這兩點,足以說明其絕非泛泛之輩。 公孫衍繼續說道:“河水北出東崤,通謂之函穀關也。其邃岸天高,空穀幽深,澗道之峽,車不方軌,號曰天險;且其又巖險周固,衿帶易守,乃是秦國防禦關東的最關鍵要塞。攻打如此一個堅固的戰略要地,少不得要多費些思量!諸位可有破關良策?” 雖則聯軍有四十六萬大軍,如何攻打函穀關卻是個大難題。 秦國地處關中,所謂關中,即東函穀關、西大散關、北蕭關、南武關,秦國便在這四關之間的關中平原,涇、渭兩河從中穿過。奔騰的大河在雲中而來,一路向南破山巒而出,出龍門峽穀後,澎湃向前,南遇秦嶺峻峰,北堵中條山脈,不得不轉而向東拐彎,在兩山之間滔滔東去。大河南岸是稠桑塬,它是黃土高原上的塬的地形,頂部平坦如原,但高度十分高,四周峭壁陡立,大河從稠桑塬北麵流過,緊貼著塬壁。稠桑塬上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常年雨水沖蝕而成的裂縫,便是函穀,其絕岸壁立,寬不過數米。東來的行人要進入關中,沒有其他道路可以走,隻能從這條裂縫通過。 函穀關自西周時便已修築,吳起任河西郡守時函穀關為魏所得,秦國被魏國鎖在關中。秦王嬴駟即位後,將其從魏國奪了過來,函穀關自此成為秦國東麵的門戶,進出關東皆由秦。 函穀關,既是關,也是城。東門之外是弘農河,河水洶湧,自南向北,流入大河。要入函穀,須先過弘農河。出函穀關後,沿大河南岸而行,過陜城之後便是崤塞,再往東便分南北兩途,南路經洛水北岸到達宜陽;北路沿澗河河穀而行,經硤石、澠池可達洛邑。 大帳內一片沉寂。 屈匄眼角餘光瞥了瞥匡章,匡章眼觀鼻鼻觀心,似是在沉思。帳內諸將,他心存敬畏的除了主帥公孫衍便是匡章。臨行前大王曾經關照過,要多注意齊將的一言一行,己身絕不可張揚。既然匡章沒有出聲,屈匄自然也假裝沉思。其實按屈匄的想法,四十多萬大軍死磕函穀關便是,別的不乾,用拋石器瞄準了城墻,早晚也會破城而入的。 公孫衍見眾人都不作聲,便繼續說道:“魏、趙聯軍駐紮澠池,齊、楚聯軍駐紮宜陽,便將秦軍東出的通道堵上了。隻要此二城不失,聯軍便已立於不敗之地。接下來該謀劃的便是如何攻破函穀關!” “依我看,大軍一路猛攻過去便是!”趙豹最先憋不住,“攻下陜城,渡弘農河,兵圍函穀關,大軍夜以繼日,毫不停歇,半年內函穀關必破!” “秦軍若據崤函以守,大軍倘要攻到函穀關城下,想必也不止半年了!”公孫喜說道,襄陵之戰,雖然有公孫衍相助,但趙豹也確是敗於他兄弟之手,自然有些瞧不上趙豹這等‘莽夫’之言。 “呔!休得呱噪,你若有良策便一早說出來,莫要狗仗人勢!”趙豹怒目圓睜,說起話來也是毫不留情。 “啪!”公孫衍一掌將木案拍碎,怒視著公孫喜,顯然是怒急,他喝道:“公孫喜!安平君言之有理,你若無良策,便閉上嘴吧!” 見兄長發怒,公孫喜自知失言,心中很是懼怕,他暗自惱怒自己不會見機,但見公孫衍的愈發鐵青臉色,他知道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隻好深吸一口氣,梗著脖子,朝著趙豹拱拱手,兀自不很服氣地說道:“公孫喜一時失言,安平君請見諒!” 趙豹怒氣未消,卻也不能不給公孫衍麵子,便冷哼一聲,別開臉去。 公孫衍又瞪了一眼公孫喜方才繼續說道:“安平君所言有理,函穀關是進攻秦國的最佳途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大軍主攻方向便放在函穀關,諸位以為如何?” 公孫衍看向匡章與屈匄,似是在征求二人意見。 屈匄說道:“上將軍、安平君所言甚是,我大軍數十萬,崤函之地又多山林、石料,隻需打造足夠多的投石器,不出數月,函穀關城墻必然崩塌!” “哈哈!”公孫衍笑了起來,“右司馬的想法有道理,函穀關城高墻厚,我大軍猛攻,不知死傷多少,多用一些投石器,可大大減少人員傷亡。” 別的,公孫衍也沒有再說什麼。 屈匄微微一笑,也不再言語。 “匡子自進帳至今,可是一言未發呢!”公孫衍又看向匡章,勢要其開口說話。 匡章眼珠轉了轉,反問公孫衍,“敢問上將軍,秦軍有何動作?” 聯軍集結動靜不小,秦國沒有理由不知道。也就是說,當聯軍還在虎牢關慢慢集結時,秦人定然已經知曉五國已經在集結大軍準備討伐。 秦人肯定早已經暗中準備。 公孫衍略有驚訝地看著匡章說道:“據遊騎斥候的軍報,秦軍已經出兵據守殽塞,兵力在五萬上下。殽塞、陜城、函穀關,秦人恐怕已經布下了三道防線。”說道最後,公孫衍麵色越發嚴肅。 “也就是說秦軍三道防線總兵力差不多在十五萬上下?”匡章又問。 公孫衍點點頭,“我也以為如是。” 匡章又低頭沉吟起來。 “難道除卻函穀關,就沒有別的地方可以攻入關中嗎?”不等匡章抬頭,公孫喜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