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駟將思緒拉回來,沉聲問道:“函穀關如何了?” “函穀關守將白亮,士卒五萬,誓死守城。”樗裡疾回道。 嬴駟眉頭微皺,“聯軍五十萬大軍,我三城守軍總計才十三萬,寡人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少了些,心裡不夠踏實。” “回大王,聯軍雖然數十萬,但無法全部展開,我軍雖然人少,卻有地利,短時間內當無虞。眼下各縣已經開始征兵,稍後往藍田大營集結。聯軍數十萬大軍,勢不能長久,隻要我們固守函穀關,年內聯軍或退。” 嬴駟點點頭又道:“丹陽、武關呢?” “丹陽已經增派一萬人,目前四萬人,武關也有三萬人,若楚軍發動偷襲,藍田大營也有五萬人隨時前往增援。”樗裡疾說道,他對秦軍布防一清二楚。 “楚國…不得不防!”嬴駟沉聲說道。 其實早在三月前嬴駟下發告國人書的當夜,便召集張儀、樗裡疾、司馬錯、公子華等人商討對策。 “沒成想,還真讓公孫衍促成了五國合縱!”張儀冷笑,借病數日,臉上還掛著一絲不甘。 嬴駟卻沒有因此而責怪張儀,“相邦無須自責,雲來蔽日,雨過天晴。關東列國向來不同心,合縱隻頂得一時,遲早要散。然三晉卻跑不得,這筆賬早晚要跟他們算!眼下須得定策如何應對聯軍進攻,諸卿可有良策?” 公子華大聲道:“莫不如趁聯軍尚未集結完畢,我大軍先出兵殽塞,沿南北二道攻魏之澠池、韓之宜陽,一則給韓魏以震懾,二則此二城乃關東進入關中必經之地,控扼住澠池與宜陽,聯軍縱有百萬大軍,安得擾我函穀?” 其言令人嬴駟心中一震,暗道公子華竟有如此高明之戰略眼光,正欲拍手叫好,卻見樗裡疾、司馬錯兩人麵色如常,心中頓時知曉二人並不贊成公子華這看起來令人震撼的計策。 公子華本來心中略有激動,畢竟是他趴在地圖前仔細研究了數日方才想到的計策。可看到大王的表情,他心中不免一沉,臉色尷尬起來。 嬴駟頷首道:“若我軍能快速拿下宜陽與澠池,你這謀劃倒也是上策。” 嬴駟沒有繼續說下去,公子華一聽便知曉其中關鍵。這個看上去很美好的計策實則有很大漏洞,自秦軍克陜城、據殽塞之後,魏、韓兩國便已經成驚弓之鳥,早早地在澠池與宜陽部署了重兵。 要在短時間內攻克已經早有防備的兩國重鎮,強如秦軍也是很難辦到的。 “司馬錯,說說你的想法!”嬴駟開始點名。 司馬錯略一沉吟,回道:“大王,臣以為雖然拿下澠池與宜陽不太現實,但也不能放任聯軍進駐二城而無動於衷。” “何以篤定聯軍會進駐澠池與宜陽?”嬴駟問道。 “公孫衍將聯軍的集結地定在虎牢關,便是將攻秦的目標鎖定在了函穀關。對關東來說,經由函穀關攻入關中乃是最劃算、風險最小的一條路線。” “除了函穀關,聯軍還可以從哪裡進攻關中?哦,寡人知道武關是一條路。” “蒲阪!” “數十萬大軍渡大河天險,公孫衍不是這麼傻的人。”張儀說道。 司馬錯點點頭,“大軍自然不會,然小股部隊潛入河西卻不得不防。” “皮氏、汾陰皆在掌控,聯軍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河西,怕也不易。”樗裡疾說道。 嬴駟想了想說道,“多派幾隊精銳的遊騎斥候潛入蒲阪,既然有此可能,便不得不防!武關呢?楚地丹陽還在我手中,以楚王熊槐的心思,若不趁機奪回丹陽,寡人自然是不信的。寡人料定楚軍定會趁聯軍猛攻函穀,我軍不能兩顧之際,出兵偷襲丹陽。是以,必須增援丹陽,令魏章時刻警惕楚軍南陽郡調兵動向,以防偷襲。” “聯軍有名將公孫衍,據諜者消息,齊將匡章、楚將屈匄,這二人絕非泛泛之輩,尤其匡章,這幾年風頭已經超越田盼,隱隱成為齊將第一,其用兵鬼神莫測,可是讓楚軍頭疼不已。有此三將,聯軍同樣不能小覷!”司馬錯說道。 嬴駟說:“既如此,更應警惕楚軍!丹陽、武關兵力幾何?” “丹陽三萬,武關三萬。”樗裡疾回道。 “三萬…”嬴駟自言自語,“不夠,寡人以為應增援丹陽!” “大王之意,丹陽、函穀關都要守,臣隻怕萬一到時首尾不能相顧…”司馬錯有些猶豫。 “有丹陽在手,武關便更加安全,日後進攻楚國便能占據主動,不能放棄!這樣吧,命藍田大營都尉率萬人增援魏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著令他務必守住丹陽!藍田大營依據戰局分別增援函穀關亦或丹陽!樗裡疾,著令各縣準備征兵!”嬴駟無論如何也不能舍棄丹陽。 “喏!” 司馬錯沒有再出言反對。 “南北兩路既已謀定,便再看中路。司馬錯適才所言,似是有應對之策,說來聽聽!” “大王,臣以為聯軍必以澠池為橋頭堡,宜陽居中策應。臣願領兵三萬出殽塞,潛伏澠池北麵之山穀密林,待聯軍攻我殽塞正酣之時,我自率軍從側翼攻擊聯軍肋部,聯軍必潰!”司馬錯主動請纓。 “司馬將軍之意,我軍從殽塞便開始部署防禦?”樗裡疾忙問,“聯軍勢大,殽塞雖也易守難攻,卻不如函穀關,如此豈不大大分散我軍兵力?”問完更覺不能,便又說道:“為穩妥計,我以為當全軍退守函穀,堅壁清野,全力與聯軍周旋!” “陜城也不要了?”張儀皺著眉頭問道,語氣中似是有一絲不滿,要知道陜城可是他親自帶軍拿下的。 連橫既破,再主動放棄陜城,他這個相邦的臉往哪擱? 司馬錯再道:“大王,樗子,陜城不可棄,殽塞亦不可棄!” “何也?”嬴駟自己也是猶豫不定。 “臣之謀劃,我軍在殽塞、陜城、函穀關構築三道防線,殽塞、陜城皆俱地利,地勢高險,易守難攻,可大大阻延聯軍西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即便兩城不能阻擋聯軍,待其抵達函穀關下,至遲已是數月之後,那時的聯軍恐怕銳氣已失,無力再破函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