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需要人去,南京也需要人去,先派哨騎去通報本宮南幸的消息,然後......” 朱慈烺環視一圈,腦中不斷回憶著原本歷史上盧九德勾結黃得功,高傑,劉良佐等人在鳳陽皇陵宣誓擁福的時間,最終把目光定在了李邦華身上: “孟翁,你親自去找路振飛,聯絡到他之後,讓他帶著標營去鳳陽,在城外淮河南岸占據一個可渡船的碼頭,沒親眼見到本宮之前,絕不可離開軍營,本宮在那裡與他會合,同時讓他派人護你去南京,找史可法。 若是本宮猜得不錯,七天後等本宮到徐州的時候,高傑,黃得功等人,已經帶著他們的兵馬到鳳陽了,到時候江北的大部分兵馬,都會在那裡......” 朱慈烺已經記不清原本歷史上幾個軍頭在鳳陽皇陵宣誓的具體時間了,但是按照殿前軍現在的速度,他趕到鳳陽,至少是十天之後了,就算是拋下大軍,輕騎前往,不惜馬力,那也得三天以上。 他的出現,已經使得歷史的軌跡發生改變,北京失守的消息至少提前了十日傳到南直隸,這也就意味著盧九德和朱由崧,很有可能會提前行動。 “殿下是擔心江北的兵馬被奸人利用,趁機作亂?”李邦華聞言,也不由得皺眉道,特別是他忽然想到了盧九德這個當初從福王府出來的鳳陽鎮守太監。 “李自成故意傳出那些消息,便是想要給本宮使絆子,讓我大明內鬥,他好撿便宜。”朱慈烺點了點頭,隨即又道: “南直隸的兵馬原本就不多,根本經不起內訌。否則,到時候闖賊或者韃子南下,本宮根本無兵阻擋。” 李邦華聽到這裡,忽然想起了前兩日朱慈烺問他的那些話,現在終於明白到底是為什麼了。 且說,黃得功,劉良佐雖然名義上都是兩年前復起的,鳳陽總督馬士英的部下,但鳳陽監軍卻是知兵的盧九德。而黃得功雖然在京營履職了四年,可同樣四年前就南調到了盧九德麾下,還跟著對方打了好幾個勝仗。 李邦華在北京京營有老部下,前兩年又剛剛管過南京京營,這些微妙的關係,他復起之後,在南京,北京任上時,便一一摸清楚了。 原本歷史上馬士英約束不了麾下的兵馬,盧九德卻一呼百應,關鍵原因就是這個,如果沒有李邦華提供的內情,朱慈烺現在根本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進而決策。 換言之,如今被李自成那麼一攪和,朱慈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離開自己的軍隊,否則就是羊入虎口。 就算盧九德不是福王府出來的太監,除了王承恩等少數人之外,這半年來背叛崇禎投闖的大太監,也早就數不勝數了,並非人人都可信賴。 若是手上沒有兵馬,他就算是真太子,也會變成假的。 因此,無論發生什麼,殿前軍在哪裡,他就得在哪裡,這才是局勢不明的情況下,最穩妥的選擇! “闖逆居然如此陰險,若是將來落到臣手上,臣一定要將其碎屍萬段!”周世顯恨恨道。 他雖然不了解南直隸的情況,但這種時候,總是要說點什麼的,否則就和其他幾人一樣了。 “李自成如此算計,也不過是徒勞罷了,對付其他人或許有用,但對付本宮,那他就是癡心妄想。”朱慈烺冷笑道。 周世顯聽了,隨即點頭贊同,然後又提議道: “殿下,臣倒是覺得,如今的局勢,鳳陽的那些兵馬,大可先不管,任他們撒野。殿下直接由殿前軍護送南下,登基繼承大統,才最為穩妥。有路振飛在,那些人應該都不敢肆意妄為!” “世顯,你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雖說隻要孟翁到時將本宮南幸的消息傳到南京,南直隸便出不了什麼大亂。但本宮若是現在就直接去南京登基,那江北的這些兵馬,恐怕就真的無人能管製了。 高傑,劉澤清兩人,連父皇的聖旨都敢違逆,私自領兵到南直隸,劉良佐也已經無懼朝廷威嚴,若是放縱下去,這三人遲早會和左良玉一樣跋扈,不聽號令,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臣......”周世顯不敢再說。 朱慈烺不僅僅是想要盡快到南京登基,他還得為自己登基之後,整軍備戰,守住這半壁江山提前做好軍事政治上的準備。作為大明王朝這艘殘破巨船的未來掌舵人,他必須要做到走一步看十步,甚至百步。 隻要盧九德沒來得及說服那幾個軍頭,讓他們在皇陵前宣誓,那他收服這些人,便沒有什麼困難。但如果他先去南京,等確鑿的消息傳到鳳陽的時候,恐怕已經遲了。 到那時,這幾個軍頭已經宣誓擁護福王朱由崧,就算最終成了一場鬧劇,那君臣相疑,也是不可避免的。 想到這裡,朱慈烺又嘆了口氣道: “如今局勢危在旦夕,大明已經沒有時間再折騰下去了!” 李邦華知道朱慈烺這話的意思,他其實也一直擔心這個問題,隻是之前一直都想的是皇太子登基,掌握大權之後,再徐徐圖之。 而常登貴,陳福,林永安等人對此一無所知,他們頂多就是聽過一些傳聞,哪裡又出現了亂兵而已。 看到朱慈烺堅定的目光,李邦華想到路振飛和盧九德關係匪淺,當即宛轉提議道: “盧九德頗為知兵,是個乾實事的人,路振飛和他倒是誌氣相投,殿下到了鳳陽,或可重用路振飛,說不定能為朝廷挽回一員乾臣。” 朱慈烺自然是清楚李邦華此前心中想法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聽明白了對方剛剛的話,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徐徐圖之了,隻要自己還活著,無論是李自成,還是多爾袞,緩過神來之後,一定會窮追不舍,不死不休。 因此,他明年要是不能直接在江北頂著順軍或者清軍南征,那就隻能在被追擊的途中,身首異處,就如同原本歷史上,阿濟格馬不停蹄,一定要殺死了李自成一樣。 “大明如今可用的兵馬,大半都在鳳陽,本宮必須去那裡。否則,將士們如何知道,他們的皇太子,即將要效忠的皇帝陛下,是本宮?今後又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壓製得住那些軍頭?” 朱慈烺說著,目光再一次變得銳利起來,就如同南下的這一路,他每每要做出決斷的時候。 “本宮必須要掌握那幾支兵馬,本宮要告訴他們,本宮是大明的皇太子,是他們的君,他們是本宮的將,本宮的兵,隻能聽本宮的!” 此言一出,周世顯,常登貴,陳福,林永安幾人紛紛被鎮住了,他們都感受到了朱慈烺語氣裡那種唯我獨尊的氣勢,便是唯一一個能在這種大事上說得上話的李邦華,都無話可說了。 如此內憂外患之下,天子若是不掌握兵馬,又如何能是天子呢? 李邦華不是那些迂腐幼稚的文臣,他知道很多人認體統,但他也知道,很多人不認,所以他才會一貫到底的支持朱慈烺在路上招兵買馬。 “殿下放心,路振飛和南京方麵,老臣定不辱命!”李邦華被朱慈烺的氣勢感染,當即拱手抱拳,立下了軍令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