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一組退出來,黃石二人這才進入房中,此間雖像臨時布置但倒也雅致,堂前正坐著三位中年男子。 其中一人說道:“兩位小友,可先作介紹一番。” “小生金磊,蘇州人士……” “小子黃石,果州人士,見過諸位先生。” 兩人如此回答,不卑不吭,倒是沒有分毫差錯。 隻是黃石又繼續說道:“小子此來不為求學。” “咦!” 堂上三人同時發出詫異之聲,金磊在旁也驚愣得嘴巴張得老大。 不過其中一人出聲道:“果州萬裡之遙,你能跋涉來此,想必是有所來由,不妨講來聽聽?” 其餘兩人附和點頭。 黃石穩了穩心神說道:“小子聽聞範知州為人正直係國之安危,設立州學推行教化造萬民之福,德政惠民於蘇州,便欲前來追隨。敢問堂上哪位是範知州?” 黃石說完,畢恭畢敬地作了一揖。 “哦?”正中之人驚疑一聲,起身過來扶住黃石,說道:“我便是範仲淹,範希文便是我,這教化之名著實不敢當。” 黃石這才細看眼前之人,濃眉聳立,兩眼有神,著一身圓領寬袖青衫,威嚴中又顯得幾分和藹。回過神來,退後一步,恭敬地說道:“原來是知州官人本尊,小子實在失禮,多有冒犯。” “無妨。” 黃石繼續說道:“知州可是有招賢之意?” “誠然。”範仲淹左右一看,說道:“這二位人傑,平陽孫明復、海陵胡翼之,便是州學教授。” 黃石一一行禮。 範仲淹繼續說道:“州學宗旨乃因材施教,自是要廣納方方麵麵人才,孫兄、胡兄便是如此,小友你莫不是想……” 黃石作了一揖道:“小子自幼跟隨高人隱居山林,習得一二本事,對數理推演等雜學均有考究。此次從果州而來並非求學,而是要求得州學教授,不虧這一身本事。” 此言一出,聽得眾人驚奇。金磊在旁冷汗直冒,心想黃石這家夥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真神麵前唱大戲,況且自己入學的事可怎麼辦,想到此神情頓時萎靡下來。 “小友,莫要誇大。”一人略有不爽地站起身,繼而說道:“我乃海陵胡瑗胡翼之,見你年紀輕輕盡口出狂言。雖才學不以年紀論深淺,講學亦不獨求名士之流,但教授也需德才兼備、真材實料才可。你方言及數理,不知你對九章算術可了解?” 九章算術?黃石了然,聳了聳肩膀,回道:“小子自是精通的。” “如此年紀競言精通?小友可當真狂傲,鉆九章算術者,若非先天才智上等者,也需七年八載方得皮毛。你既如此堅持,可敢考校一番?” 胡瑗心中自是對黃石這種狂言厭惡至極。 “但憑賜教,自是有問必答。”黃石堅定的說道。 少時,胡瑗問道:“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適與岸齊。問水深、葭長各幾何?” 黃石稍作思考,心中已有解法,可這卻無法口述,難免有些發怔。 胡瑗見狀,笑著說道:“可是為難?” 不光胡瑗,就是金磊都替黃石捏了把汗,哎,這牛皮可是吹大了。 眾人望著黃石,各有心思。 少時,黃石才悠悠說道:“非也。” 說完走向一旁書案,鋪開竹紙,提筆寫下: (y+1)2?y2=52 y=12 寥寥幾筆,眾人過來看,隻覺鬼畫符一般,皆不得其解。 胡瑗正欲說教一番,不想黃石卻說道:“水深十二尺,葭長十三尺,不知對否?” 胡瑗一愣,不再言語,而是看著紙上的字發呆。 範仲淹見胡瑗狀,焦急地詢問道:“胡兄?” 隨即又輕拍了幾下胡瑗。 “無……無事。隻是這……”胡瑗回過神來,疑惑的看著黃石,指著桌上的紙張說道:“小友解得不錯,隻是這上麵的字實在讓我無從理解。” 黃石暗笑,原來這胡瑗是考究起這方程式了,那沒法與他細說,也教不來,隻得說道:“這是小子自創的一些算術方法而已,這世上怕是隻有我自己看得明白。” “原來如此,這種算法聞所未見,小友自創一體,當真奇才也。” 這胡瑗倒也不吝贊美之詞,敬佩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胡瑗隨即又誠懇的對黃石說道:“小友可否將此幅字贈於我?” “先生若是喜歡,拿去便是。” “那這……得空再與小友討教。” 胡瑗快速收起東西,老臉泛起一道紅暈。 一旁的金磊擇機靠近黃石,低聲附耳道:”黃兄,你這十之八九是跑不了,你可要記得我的事。” 黃石點點頭。 此時範仲淹將胡瑗拉過一旁,低聲道:“胡兄,如何?” 胡瑗長舒一口氣,緩緩說道:“雖愚弟不解黃小友所書何意,但所答那確是準確無誤,想來是有些怪才的。” 三人商量一番,範仲淹這才上前說道:“小友年紀輕輕,有如此才情,可願在州學作為教授?” “自是願意,悉聽安排。” 黃石拱拱手,波瀾不驚,一切盡在掌握中。 範仲淹見黃石如此老成持重,不覺暗暗點頭,接著便說道:“小友可先隨小廝下去歇歇,待此間事了,再來為小友洗塵。” 範仲淹說完便要招呼小廝過來,豈料黃石卻說道:“知州且慢,小子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範仲淹愣了愣,疑惑道:“小友講來便是。” 黃石指了指一旁的金磊,誠懇的說道:“此乃小子好友,請知州賜得一個入學名額。” “自是可以。” 範仲淹並不作他想便應承下來。 金磊自是感激涕零,連連向在場眾位行禮,一切妥當過後,二人這才退出來。 兩人並未就此各歸各處,金磊再三要求感謝黃石一番,黃石執拗不過,便說去茶樓吃點茶。 門廳那老頭見金磊笑容滿麵的行來,自是知道金磊通過考校,便迎上前去。 “恭賀小官人。” 金磊擺擺手,丟出幾枚銅錢。 老頭又見黃石隨行,麵上又不見喜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便挖苦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跟前。你這後生狂妄,吹噓得很哩,這下倒好。” 金磊臉色難看,朝老頭使了使眼色。老頭在興頭上,哪能得見,仍自顧自地說教。 “休再胡言亂語!” 老頭被嗬斥聲打斷,朝來處看去,一個小廝正快步而來。 那小廝站定,先是朝黃石行了一禮,然後轉身瞪了老頭一眼,說道:“你這老頭皮,這是新來的教授,你怎倚老賣老如此胡說?還不趕緊給先生賠罪一番,小心告了官人,拿了你的差事!” 老頭被斥的麵紅耳赤,向黃石作了一揖,說道:“先生,萬望寬恕老漢妄言,有眼識不得泰山,不要怪罪才好……” 老頭說完竟是掩麵而泣。 黃石倒也不放在心上,擺擺手道:“無妨。” 老頭自是感激涕零一番。 黃石金磊二人著便要往外走,誰知被那小廝攔住去路。 “先生,是官人讓小的前來告知一聲。” 小廝見黃石要出門,心中有些焦急。 黃石頓了頓,問道:“是知州還有事情吩咐?” “官人說先生今日便不要出門,免得誤了晚上的事。” 黃石恍然大悟。 小廝又接著說道:“小人已為先生整理好房間,請隨小人過去認個位置。” 黃石看看金磊,說道:“金兄,你看,要不下次再……” “既然黃兄有事在身,那自是依你的,這次是要多謝黃兄了。” 金磊行了一禮。 兩人不免客套一番,便告辭而去。